[欧巴]
姜初瑾看了眼被她抓住手臂的指尖,停留了两秒,才看向自己的手臂。她的皮肤瓷白,此刻生出了细细密密的红疹,颜色对比清晰,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姜初瑾舔了下唇角,没说话。
她确实酒精过敏,小时候吃过酒心巧克力,然后皮肤就有过敏的症状。从那之后,她就再没喝过酒了。
这是她知道自己酒精过敏以来,第一次喝酒。
她沉默的样子像是在默认。
南琅眉头蹩的更紧了,质问道:“你不能喝酒为什么不跟我说?”
姜初瑾默了两秒,说:“你没问。”
“你多大了,你是小孩吗?非得我问你才能说吗,”南琅明明是担心她,心里却不知被一股莫名的火扰着,说话一句比一句冲:“那我刚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你喝一桶酒你喝吗。”
姜初瑾飞速的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说话啊!”南琅说。
姜初瑾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默不吭声。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了,灵魂像是换了一个人,大脑被一股疯狂的情绪支配着。
她知道不该管,也知道如果想让心情好受的话就应该立刻走人,远离这个让她窒息的酒吧。
可她没有,她愣愣的看着言笑晏晏的两人,那一瞬间,她砸了这家酒吧的心都有了。
姜初瑾轻轻吐出口气,不敢继续往前想,逼迫自己和南琅对视。
她说:“你生气了。”
“……”
“你为什么生气?”
“……”
“就因为我酒精过敏没告诉你吗?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也不会死,吃点药就好了。”
姜初瑾垂眸,低低地说:“所以会没事的。”
她说完,把手臂轻轻从南琅指尖里抽开,起身:“我先走了,你继续工作吧。”
南琅也跟着起身,再一次拉住她:“我跟你一块回去。”
“不用,你继续喝酒吧。”
南琅定定的看着她的侧脸,忽的笑了:“姜医生,到底是谁生气?”
“我刚才脾气不好,冲你发火了,抱歉啊姜医生。”
姜初瑾眼睫动了动,没说话。
“你刚才看见我和别的女人喝酒了?”
“……”
“那我都是跟周叶学的,是她们把我带坏了。”南琅面不改色的推卸包袱,摇了摇她的手臂,讨好似的说:“我以后不和其他女人喝酒了,不,我连酒都不喝了,和我的姜医生一样,清心寡欲,开始养生行不行?”
姜初瑾舔了下唇角,“我……”
“酒精过敏肯定不好受,我陪你一块去买药,”南琅弯了弯眸子,声音甜而软:“就当赎罪好不好?”
姜初瑾盯着她的脸,半晌吐出个字:“好。”
“你不能喝酒,现在脑袋晕不晕?”南琅说。
姜初瑾感受了下,如实说:“有一点。”
“那你牵着我。”南琅很自然的伸出只手。
“……”姜初瑾虽然有一点晕,但没到看不清路的地步。她盯着南琅那只细白修长的手,半晌轻轻握住。
“谢谢。”
南琅笑:“不客气。”
她们刚要走,旁边插入周叶的声音:“欸欸,干嘛去啊,你还上着班呢。”
南琅对着她就原形毕露了,她拧着眉,不耐烦地说:“上什么班,有家属要照顾。”
“家属?”周叶往姜初瑾身上瞟了一眼。
南琅一时嘴快,说完后反应过来,找补道:“邻居也算家属。”
“……”
周叶哦了声。
出了酒吧后,由于两人都喝酒的缘故,南琅在手机上找了个代驾。等代驾的期间,南琅询问道:“姜医生,坐你的车回去吧,省的以后再来开了。”
姜初瑾被她牵着,点了点头。
片刻后,姜初瑾问:“你的车呢?”
南琅指了个方向:“那里。”
姜初瑾循着方向看过去,那里停着一辆崭新的红色宝马,她神色微顿,想问南琅为什么换车了,南琅抢先说:“这车好看吧,和姜医生的车同样款式。”
姜初瑾闻言凝眸,认真的看了眼。
南琅收起手机,牵着她手的力道加重,笑眯眯地说:“情侣款呢。”
这回姜初瑾没再避让这个暧昧的话题,她回握住她,点点头说:“挺配的。”
南琅微顿,轻笑了声,凑到她耳边说:“是吧,就和你我一样。”
姜初瑾耳尖微红,轻轻嗯了声。
车上,过敏起的红疹愈来愈多,带来难以忍耐的痒,姜初瑾坐着很不安分,她时不时想要挠一下,不想再痒下去。
然而她刚动,手被南琅一把按住:“别动。”
“……”姜初瑾手背上也长了三两个红疹,南琅掌心压下来会轻轻的蹭到,姜初瑾指尖蜷了蜷,说:“撒手。”
南琅看她:“撒手你又要挠了。”
“不挠,”姜初瑾顿了顿,说:“很丑。”
南琅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她的手。
南琅笑了声:“不丑。”
“……”
她凑到姜初瑾耳边,声音很轻,带着似有若无的哄:“忍忍,很快就到医院了。”
闻言,姜初瑾真的没再动了,她闭上眼睛靠在后座,手任由南琅牵着,呼吸清浅带着微许的酒气。
南琅侧头看着她。
熟悉南琅的都知道,公主养尊处优惯了,生平最烦的就是照顾人。曾经周叶感冒发烧,打电话让南琅照顾两天,结果这人仍在被窝里赖着,只是把药当外卖送过去了,在微信上虚情假意的回一句:你一定要健康快乐。
……
所以周叶如果知道,南琅不仅能照顾人,还乐意照顾一个满是红疹的醉鬼,大概率会捶胸顿足感叹她们塑料的姐妹情。
南琅凑近姜初瑾的手看,倒真没觉得有多丑,她侧头瞅了一眼,问:“姜医生困了?”
姜初瑾很轻的嗯了一声。
南琅直了直脊背:“那姜医生靠着我肩膀吧,靠着后座对颈椎不好。”
姜初瑾几乎没做犹豫,顺从的靠过去。
女人靠过来的时候带来一阵清香,肩膀上多了个沉甸甸的脑袋,南琅唇角轻扬。她一手牵着女人,另一只手挑起一缕女人垂落的黑发慢慢悠悠缠绕在指尖上。
没有什么东西是捂不热的。
就算是铁石头,照样还是化了。
南琅娇傲惯了,平日里什么东西都爱用最好的,就连药也不例外。明明酒吧百米之内有家私人诊所,但她偏偏不去,非得要去北市最正规的医院——星河医院。
一路上她握着姜初瑾的手,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克制而煎熬着,她低头轻声说了很多句“忍一忍”。
她的话像是在催眠,直到最后姜初瑾莫名其妙睡了过去。
半小时后,车停在星河医院门口。
南琅松开交握的手,轻轻把姜初瑾脑袋拨靠在后座上,而后对着她的手臂拍了几张照片,朝医院走去。
她挂号来到了外科室,推开门,里面坐着值夜班的付早。
南琅微顿。
付早抬眼:“生病了?”
“嗯,酒精过敏。”南琅给她看姜初瑾手臂的照片。
“不是你过敏啊?”付早问。
“当然不是我,你看我像有事的吗?是姜医生,”南琅不耐烦地说:“她这个严不严重,是开药还是做手术?”
“做手术倒不至于。”
付早观察着红疹的照片,这些红疹模样很普遍,并不骇人,吃点药便容易消下去。付早扯过一张单子,唰唰写了几个药名,递给南琅:“每天一次,饭后服用,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多让她喝点热水。”
付早嘱咐了一通,又摆摆手说:“这些姜医生都知道,你把药给她就行。”
南琅拿起单子转身想走。
付早喊住她:“姜医生不是从不喝酒吗,怎么会过敏了?”
南琅回头,眯着眼瞧她。也不知道付早这股烦人的劲儿是哪来的,反正南琅是看她不顺眼。
她唇角微勾,一字一句地说:“关你什么事?”
付早:“……”
南琅拿药回到车旁,刚拉开后座车门,就看见醉鬼已经醒了。两人莫名对视了会儿,醉鬼出声了:“你去干什么了?”
南琅晃了晃药袋:“拿药。”
姜初瑾看了眼药袋,目光上滑停在南琅的脸上:“哦。”
南琅把药袋放进后座,人也跟着坐进去,关上车门,开玩笑似的说:“怎么,姜医生还怕我跑了?”
这话一落,有长达三秒的寂静。
半晌,姜初瑾抿抿唇说:“不是。”
南琅嗯了一声,眸子扫过姜初瑾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红疹,瞬间没了心情和她贫嘴,只催促司机快点回去。
回到家后——准确来说是回到姜初瑾的家后,南琅跟着她的后脚进去,干净利落的关上门,把她推到沙发坐下。
南琅:“先坐会儿。”
而后,南琅给她倒了杯热水,随后想到药饭后服用,去了厨房准备煮锅热粥。
姜初瑾捧着水杯抿了口,失笑道:“我都多大了。”
南琅没懂她这话:“怎么?”
姜初瑾:“不是小孩了。”
南琅动作微顿,站在原地反应两秒后,关掉煤气,径自出了厨房,直接往玄关处走,边走边说:“哦,对,我忘了,姜医生这么大了,应该是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在这反而碍事了。”
南琅慢吞吞穿鞋:“那我先走了。”
“……”
姜初瑾笑意瞬间没了,直愣愣地看着她。
南琅装模作样起来真能把人唬住,实际上她穿鞋的动作很慢,系好一只白鞋的鞋带,转而去系另一只,心里还默默的倒数。
五、四、三、二……
没等她数到一,她系带的动作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住。
“那个……”
南琅抬眼:“还有别的事?”
姜初瑾舔了舔唇角,嗫喏了半天,最后还是直抒胸臆道:“要不你……留下来?”
南琅几不可察的弯了弯唇,眼里依旧冷淡:“姜医生不是说自己是大人么,不用人照顾了,而且我看你过敏也不是很严重,自己喝点药就行了,而且……”
姜初瑾急急忙忙的打断她:“不是大人。”
“那是什么?”
“小孩儿。”
姜初瑾握着她手臂的力道收紧,投降似的说:“需要有人帮忙照顾的小孩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