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这个理由确实找到很好。
高超到连一贯严谨细致的姜初瑾都没找到漏洞。
姜初瑾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半晌,把门打开了些,往里面走:“你先等下,我去给你拿。”
她的意思是让南琅在原地等会儿。
然而她刚转身,南琅后脚就跟进来了。
南琅:“姜医生家里好大。”
姜初瑾脚步顿了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却也懒得计较。她从厨房里拿出一瓶新的还未拆封过的酱油,递给她:“给。”
南琅:“谢谢姜医生。”
姜初瑾嗯了声。
就这么默了片刻,姜初瑾垂在身侧的五指轻微的动了动,眼睛眨了眨,说:“怎么不走?”
南琅笑了:“姜医生这么着急赶我走啊?”
“不是。”姜初瑾说
顿了下,她又道:“是怕你待在这里,菜都糊了。”
“没事,”南琅非常自然的坐在沙发上,伸了伸长腿,活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我来的时候关掉煤气了。”
沉默。
姜初瑾嗯了声。
厨房的锅里还煮着速冻馄饨,南琅听见了声响,问:“姜医生煮什么呢?”
“馄饨。”
“自己做的吗?”南琅问。
“不是,速冻的。”
南琅起身走向厨房,两家的建筑布局差不多,厨房都和客厅相连,中间隔着防油烟的玻璃门。
南琅推开门进去,看见锅里果真煮着馄饨,白色的薄皮馄饨在沸水中翻滚着,有的甚至还露出了里面的肉馅。
“大中午的就吃这个?”南琅转身,对跟在她身后的姜初瑾说。
“怎么了吗?”对上她的视线,姜初瑾莫名觉得有些窘迫:“……我还特地买了肉馅的。”
“这跟肉馅不肉馅没关系知道吗?”
南琅笑了,眉毛轻轻挑起来,歪着头对她说:“这些食物都没营养,怪不得你这么瘦呢。”
南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占便宜的机会,她非常自然的上前,捏了下她的手:“你看都没肉,姜医生,要不要来我家里吃饭,”
姜初瑾低眸看着被她捏的手,有什么细细密密的情绪从心底冒出来,她不仅没反感,甚至还想让她多捏几下。
“你会做饭?”
姜初瑾没把手收回去,看向南琅的目光仍旧带着怀疑,明显不信娇枝玉叶的公主会做饭。
“你这是什么眼神?”南琅笑了,“我怎么就不会做饭了?”
她没想到姜医生平日如冰水一样,私底下竟然不会做饭,还可怜巴巴的只能吃速冻食物。南琅觉得有点心疼,她一时没注意,笑着捏上她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一下,姜初瑾僵住。
她倏然回神,眼皮冷冷淡淡一掀,不过一瞬恢复了往日冰山的形象:“干嘛呢?”
“不好意思,唐突了。”
南琅能屈能伸,瞬间收敛了笑意。
过了片刻,她盯着姜初瑾没什么表情的脸,小声道:“怎么还发起脾气了,冷绝无情。”
姜初瑾抿了抿薄唇,没说话。
她低眸看着南琅有点委屈的模样,脑海里倏然冒出了几行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要不你重新捏回来?
—我不会再发脾气了。
这些话就要脱口而出,理智又堪堪把它们咽回去了。单身二十多年的姜医生完全意识不到这叫哄,只是单纯不想她这么委屈下去,即便知道是有几分装的成分在的。
“冷绝无情”的姜医生最终还是保持了人设,不过她换了种哄的方法:“你不是说邀请我吃饭?”
南琅点头:“对啊。”
“那走吧。”
南琅愣了一瞬,说:“好。”
南琅来之前也没想到,她不仅可以借到一瓶酱油,还可以把房间的主人公也拽来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来之前把自家的酱油锁进柜子里,所以姜初瑾来了,也发现不了她借口的漏洞。
南琅打开冰箱:“姜医生喝什么?”
“水就好。”姜初瑾说。
南琅关上冰箱,给她倒了杯温水。
“谢谢。”姜初瑾说。
“不客气。”南琅笑魇如花。
“我的面还没炒好,姜医生需要等一下。”
“没关系。”
姜初瑾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没有起伏。
厨房与客厅全是用玻璃隔开,可以挡住油烟,但不挡视线。姜初瑾捧着水杯朝厨房里看,能恰好看到南琅戴着围裙忙碌的身影。
她做饭时没了往日跳脱的性子,只安安静静的炒着饭,油烟机轰隆的声音盖住了她说话的欲.望。
姜初瑾抿了口水。
她其实不是不会做饭,只不过是懒。平日医院的工作一大堆,她把时间分给病人分给手术,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自己了。
姜初瑾又转眼看了南琅房间的构造。
她的客厅风格简单,一眼看去是商务人士喜欢的灰白冷淡风,姜初瑾猜这是她房东的风格。但也有些许变化,窗帘换成了轻松的粉白色流苏款,白墙上也挂着几张她的照片,沙发上放着几个憨态可掬的熊猫抱枕,就连杯子都是生机勃勃的橙色。
就算独居,看着也很热闹。
和她的房子格外不同。
姜初瑾低眸,她喜欢这种热闹。
“饭好了,姜医生。”
姜初瑾回神,放下杯子,应了句好。
南琅递给她双筷子,弯着眸子笑:“尝尝。”
姜初瑾看了眼成色,筷子挑起吃了一口:“还行。”
“到底好吃不好吃?”南琅非得问个明白。
姜初瑾没有犹豫道:“好吃。”
南琅弯唇笑了下,她托着脸颊看她,筷子动了下碗里的面,状似无意地说:“姜医生以后都来我家吃饭啊。”
“……”
没听到回应,南琅点点头说:“不来也没事。”
这个话题就这么略过去了。
南琅边吃边跟她聊其他的事情,好似完全不在意了,只有姜初瑾边吃边在想刚刚的问题,然后延伸着想:我是不是不说话,又惹她生气了?
姜初瑾感觉自己最近不太对劲,仿佛换了个人,之前冷静淡漠的人仿佛不是自己一样。她依稀能觉察出什么,像是害怕知道答案,她把冒出头的心思压下去。
然后看着自己一步步的靠近那个漩涡,沦陷下去。
彻底无可救药。
或许有了之前那顿饭的情缘,这段时间南琅明显和姜初瑾熟络起来,从只能聊聊天的关系进步到了可以入侵对方私人领地,另外两人在手机上聊天也多了起来。
姜初瑾经常在上班时,就能收到南琅的消息。
南琅:姜医生在干嘛?
姜初瑾:查病房。
南琅:姜医生现在在干嘛?
姜初瑾隔了几小时才回:救人,做手术。
南琅:姜医生好伟大!
又比如。
南琅:今天要下雨,姜医生记得多添衣。
姜初瑾:我知道了。
南琅:姜医生要放在心上,别感冒了,感冒我心疼。
姜初瑾顿了顿,回:我知道了。
再比如。
南琅:姜医生今天来我家吃饭吗?
姜初瑾:不来,要加班。
南琅:明天加班么?
姜初瑾:不加。
南琅:那姜医生喜欢吃什么,我提前去超市买。
姜初瑾:……
有时候姜初瑾执意不去,南琅甚至会带着保温饭盒来到医院,敲开科室门:“姜医生,我来送饭了。”
次数多了,也有同事调侃。
调侃的主要原因还是在她,因为往日如果有纠缠不清的人缠着姜初瑾,她不耐烦甚至恼了的话会说一句“滚”。但她对南琅好像不一样,即使仍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可却能看出来她对南琅态度的不同。
付早:“姜医生,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姜初瑾抬眼:“嗯?”
付早小声道:“不过我听说,她好像喜欢女生,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姜初瑾默了几秒,摇头:“不清楚。”
“但我劝你还是离她远点吧,我听说她私生活不是很好,前女友很多,有点渣。”付早说。
姜初瑾抿了抿唇角,不知是该反驳还是该点头,只得沉默。
某天下班后,姜初瑾开车回家走,经过一个家具店的时候停住了。她走进去,想到自己家冷冰冰毫无人气的风格,也想买点色彩鲜艳的东西装扮一下。
她几乎挑了和南琅家一模一样的,橙色的杯子,粉色黄色的坐凳,家具店没有熊猫抱枕,她买了可爱的小狗抱枕,窗帘……窗帘就算了,她实在接受不了流苏少女款。
但她换了个窗帘的颜色,和南琅一模一样的粉白色。
姜初瑾回家后,把买的东西全部收拾了一番,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堪堪整理好,换窗帘就花费她很大一番工夫。
姜初瑾坐在沙发上,环顾了圈“改头换面”的家。
家里的颜色再也不是只有简单的黑白灰,而是装修的像彩虹,赤橙红绿青蓝都有,如果有人此刻进来,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进了什么颜色主题的房间。
比南琅的还要五彩缤纷。
姜初瑾先是满意地打量一圈,而后唇角笑意慢慢淡去了。她发现除了给房间内设换件“衣服”外,其余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她抿口水,甚至还能听到水滑过喉管的声音。
冷清,寂静。
没有她想象中的热闹。
姜初瑾想不通为什么,她在房间默默呆了半晌,准备拿睡衣去洗澡,在这个时候,门铃叮咚了声。
她打开门,门外站着南琅。
南琅穿着浴袍,头发湿答答的滴着水,她笑眯眯地说:“姜医生,你家有吹风机吗?我家的找不到了。”
那一瞬间,姜初瑾忽然醒悟。
她不是喜欢南琅家具风格的热闹。
她喜欢的,是有南琅在的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