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加特总是十分热闹,生命没有尽头，力量上没有天敌的阿斯加特神族总爱举办宴会载歌载舞。
大部分是世界树上新生的神。
第一代的神族总是谨记创世神予以的使命，以自己的神职为傲认真履行。
但宴会总是在的，第一代的神族偶尔路过也会去凑个热闹。
只几位除外。
“伊伊。”
自然神霍恩远远瞥见那抹倩影,跟了上来,就见到这位生命女神面无表情的抬头站在世界树下。
他轻唤了对方一声，语气带着无奈：“你总忙着,难得回阿斯加特,也总在母树这里。不去看看宴席么？”
伊登回头,歪头看着对方：“霍恩不也没有赴宴？”
阿斯加特神族都是成年的成熟模样,只有这位生命女神永远是少女的姿态,并不是拟态,而是神体永远是少女的模样。
众神猜测或许是与其神职有关，因此这位生命女神永远长不大。
尽管平时没有显示出来，但霍恩知道伊登很在意这件事，因为她永远是所有神族中最矮的那个。
且不论个头，容貌来说也太过柔和,显得更为幼齿,本是看着极为让人亲近的模样,只是她一身黑发披在身后,再加上那双总不带上笑意的黝黑色眸子，让新生的神族总有些望而生畏。
新生的神族很喜爱光明神和自己的模样,对待像黑暗神的神族总有些排斥。
这也不奇怪,第一代的神族也大多排斥黑暗神。
但同样黑发黑眸的生命女神，大家只是有些许畏惧，并不排斥。
毕竟关乎他们的永生，这时候他们就刻意忽略这些外物。
伊登显然清楚这件事,但她除了对自己长不高的体型有些在意，在黑发黑眸带来的风言风语反而并没有放在心上。
霍恩看着那双如琉璃般璀璨的黑眸，笑道：“我不喜欢宴会。”
树下的生命女神向前几步，正自抚摸着世界树的枝干，听见霍恩的话，她抬头笑道：“他们很喜欢霍恩，霍恩很受欢迎的。”
霍恩沉默片刻：“太热闹了反倒让我头疼。”
霍恩这么回着。
新生的神明很喜欢自己与巴德尔，或许是因为外貌与创世神相似，又或许是因为强大的神格。
但霍恩也清楚的知道那些神族不喜欢眼前的少女。
只这一个理由就足够霍恩不去他们的宴会了。
或许光明神巴德尔与他是相同的想法，所以从不出现在神宴上。
伊登并没有在意霍恩的理由，只是随意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世界树。
“伊伊，”霍恩叫住她，见她偏头带着疑惑看向自己，他装作只是随口的疑问，“前些日子我见到你和巴德尔在这聊天，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是有什么有趣的事么？”
黑发黑眸的生命女神其实和那些畏惧她的新生神想象中的性格完全不同，尽管平日面无表情，碰到自己感兴趣的事务时，面上却会露出毫不吝啬的笑意。
那时候那双黑色的眸子就仿佛中庭大陆的夜空撒上星光，在霍恩眼中这才是最美丽的瞳色。
他甚至因此会嫉妒那位没见过几次面的黑暗神。
只是时至今日能令生命女神露出笑颜的事越来越少，事实上，霍恩已经许久不见伊登的笑颜了。
从前的伊登在中庭大陆护佑那些弱小可悲的人族，指引那些卑劣的灵魂正确的道路，如果这些人族有了进展伊登会笑。
而后作为自然神的他运用自然之力与世界树的一根枯枝创造出精灵族，见到精灵族的生活，伊登也会开心。
什么时候变了呢？
似乎是那次替华纳大陆的神族押运堕神后，她的笑颜就越来越少。
不过，如今的霍恩不仅在意究竟是什么让她开心，更在意令伊登露出笑意的家伙是巴德尔而不是自己。
巴德尔不善言辞，向来是安静跟在伊登身后，却不知何时，同伊登走的这么近了？
霍恩很清楚伊登喜欢性格温和的人，尽管内心极为嫉妒，仍是忍住只装作随意询问。
望向自然神的女神微愣，而后抿唇，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是魔法，最近研究魔法有了新的进展。”
霍恩了然，这也是这位生命女神与其他神族有些不同的地方。
第一代阿斯加特神族与其他种族有魔法天赋的种族完全不同。
因为被创世神赋予了神职，有着与灵魂烙硬在一起的神格，出生即对自己擅长的神力了然于胸。
神力无论是力量的深度还是广度都比魔法强太多，这也是阿斯加特神族看待其他种族时多少带点傲慢的原因。
他们自认他们的神力与创世神同出一源，与魔法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天生就有最为擅长的神力，大家当然不会也不屑刻意钻研不擅长的魔法。
可伊登不同，她喜爱学习这些，并且擅长所有类别的魔法。
即使是在擅长魔法的龙族看来，这也是不可思议的事。
“不只是神族可以擅长所有，”她曾这么解释，“所有种族都可以的。”
霍恩记得伊登有一本笔记，记载着她对于魔法的理解，那本小册子她送与了人族中最有天赋的法师。
他也曾看过，上面所说的利用元素相生相克转换而使用所有魔法确实可行。
霍恩甚至记得，那本册子上，还详细描写了黑暗魔法。
只是因为神界的芥蒂，霍恩将这件事掩了过去。
“是么？”霍恩故意打趣，“在魔法上不说阿斯加特，所有大陆都没有能超过伊伊的了。”
“不，”伊登摇头，“是巴德尔，他的魔法有了进展。”
她说完，脸上又露出笑意。
霍恩差点没有控制住脸上狰狞的神情，深呼口气，才轻轻问道：“因为巴德尔的进步，才这么开心？”
生命女神没有掩饰的点头。
“我可是会伤心的，我有进步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伊伊这样。”霍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带着揶揄，不至于让对方察觉自己话里的认真。
为了讨好她，霍恩也一直在学习与自己神力同源同系的魔法。
伊登没注意，只是径自摇头：“不一样。”
顿了顿，她又补充：“你和巴德尔是不一样的。”
霍恩内心被疼痛揪到一起，甚至没有力气去询问自己究竟和巴德尔有什么不同。
好在对面的小人注意到了霍恩的神情不对，开口解释：“巴德尔是双生子，很有参考性。
他从自身神力出发，很快掌握了光明法术，前不久，他运用转换，已经可以使用黑暗魔法了。”
她说到这里，眼睛亮了许多：“霍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光明神能够使用黑暗魔法，那么神力有没有可能和魔法一样，可以通过相生相克的方式转换？”
甚至神职、神格，乃至万事万物，是否都可以这样相生相克相互转换？
世界上的任何事物就并非永恒不变，也并非没有尽头的前行直至灭亡。
伊登内心想的更多，但她只是看见霍恩的神情，就知道即使和他讲了，对方也并不理解。
相比较来说，有着双生弟弟的光明神对于伊登的说法很有兴趣。
他并不厌恶自己那个黑暗神的弟弟，但也没有多大实感。
因为神力可以说是完全相反，光明神对于伊登的双生双克的说法比之其他神理解的更加透彻。
伊登一开始并没有找上巴德尔的意识，只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光明神和黑暗神都没有到她这里来续命过。
霍恩不理解她的想法，但不妨碍他的支持，知道了光明神的特别待遇的理由后他松了一口气，点头笑道：“确实是可能的，伊伊要继续实验么？”
抬头再次看了一眼世界树，伊登摇头：“我想先去一趟死亡大陆。”
死亡大陆？
霍恩曾去过一次，那里并不令神愉悦。
但他猜想伊登过去是与死亡大陆的那一对双生姐弟有关，因此他柔和视线，缓缓开口：“我与你一同去？”
“不了。”伊登开口拒绝。
在霍恩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后，有听得生命女神开口：“我听说精灵族出现了混血，我想你该先去那里看看。”
混血的精灵也很有趣，对伊登关于魔法转换的研究或许也有用处，但在此之前，伊登还是更想去死亡大陆。
“混血？精灵？”霍恩愣了许久，回过神来的时候，伊登已经离开了阿斯加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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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树还没有那么快走向尽头，你太草率了。”光明神巴德尔低头看着眼前的生命女神，或者说——少女。
就在他来世界树之前，生命女神伊登已经将自己的神格取出。
现在的她，是即使龙族打个喷嚏都可能受伤的和人族一样弱小的存在。
即使他和伊登就世界树在衰弱这点有所共鸣，可对方刚从死亡之国悄无声息的回来，就径自来到世界树取出神格，又私下叫上自己，做出一系列部署，这让巴德尔有些无奈。
他清楚知道这件事，伊登已经谋划许久，魔法的实验也不过是论证神力转换的可能。
所以说不上是草率，只是时机到了。
可巴德尔还没准备好，他还没准备好离开她。
未知的世界诸多变数，巴德尔内心忧虑。
“巴德尔，死亡之国的死灵在不断增加，火焰大陆所谓的……‘堕神’也迟早会冲出结界，这个世界不算大，再等下去，所有大陆只看得到灵魂早已死去的行尸。世界树不断生出果子诞生出神族，可阿斯加特只有这么大。
父神告诉我，我的神职是为世界带来生命，这是我的职能，我只是到了真正履行神职的时候。”少女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内心尽管有对未知的紧张与恐惧，但她仍在试图用冷静的话语安慰光明神。
金色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眼底是淡淡的忧虑，他清楚知道少女后面那句话的意思。
如果在未知的世界寻不到答案，为了让这个世界不至于过早耗尽生机，神格即为“生”的生命女神可以靠献祭延续世界的寿命。
长叹口气，他顺从的应下：“好，等你回来。”
“记得将我的神格封印在世界树下，等到世界树衰弱到你能够插手世界线与规则，再将我召回来。”
巴德尔点头。
他不仅仅是光明神，光明神被创世神赋予的神职还有一项，是时空。
因此他能看见世界树的世界线。
也因此，只有他能打开通往异世界的门。
他从一开始就与生命女神是绑定的，替这个世界续命。
世界树原本的世界线，是生命女神获得所有大陆命定者的祝福，进入世界树献祭。
但这并不是永久有效的，毕竟他们这个世界，只是被创世神抛弃的半成品。
世界树没有错，它只是在徒劳的自救。
伊登希望去异世界学到其他世界运转的法则，但世界运转的法则，并不是通用的，世界树本身也会排斥。
因此只有靠巴德尔趁着世界树衰弱更改世界树的世界线。
将世界线改成依靠大陆命定者的祝福，生命女神进入世界树献祭自身，更改世界法则。
这是最圆满的结局。
如果她没有寻到好的世界法则，伊登仍会选择献祭替世界树献祭。
临近离开，巴德尔开口：“其他世界会有规则压制，你不能带去记忆，我只能给你一道祝福，以免你遇上麻烦。”
连记忆都不能带走，伊登也只是紧张片刻，就点头应下。
她仰头，信任的看着面前的光明神。
在众神眼中高高在上强大冷漠的光明神，在伊登面前却真的如同其只能一般带着光的温暖。
多年来的相处，使得两个神即使交流似乎不如能言善辩的自然神霍恩多，但也带着默契。
巴德尔懂得对方这样全权信任的交给自己的眼神，他面上不显，只是带着眷恋与不舍的将少女的记忆抽出，打上一道光明祝福，将其灵魂送离这个世界。
直到此刻，他才拿出早已制好的锦盒，将那记忆与神格放入盒中，低头看着许久，巴德尔抬手，缓缓将自己的神力本源注入进去。
神明的神格天然的排斥其他神族的神力。
巴德尔反手，自自己的胸口穿过，寻到自己的神格后，狠心将神格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也放入锦盒。
之后他将锦盒合上，将其打入世界树的根部深处。
他的神格直接接触生命神的神格，只需要等上万年，那颗神格就会沾染自己的气息，要吸收神格成为生命神就不是不可能。
两颗神格互相影响，她就不再是必须献祭的生命女神，而是未来的光明女神。
只是世界树恐怕不见得能坚持万年——神族太多了。
但各族冲突不断的现状下倒是有办法。
巴德尔仰头看着世界树，眼底一片漠然。
人族说光明象征正义，黑暗象征邪恶。
他的正义，恐怕无人苟同。
这样的选择，也无须她去做。
她只用等待万年后回来，得他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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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黑暗神巴尔德斯如往常一样在死亡大陆狩猎。
感觉到神力走向衰弱时，他就会捉几个死亡大陆这里的满是黑暗气息的死灵补充。
只是今天他刚进入狩猎范围，就感觉胸口一阵钝痛，巴尔德斯皱眉，紧接着就感觉到神力迅速的衰弱，乃至身体与灵魂都陷入了衰弱。
“那个蠢货……”黑暗神一瞬间就明白恐怕自己的双生好哥哥做了什么。
双生的神明神力可以相互转换，这只是伊登所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是，双生神明的生命与所受到的伤害也可以转换，只是转换的权利在双生中更强的那个手中。
尽管只取出一半的神格，不至于变成完全的人族，但神力还是会大大减少，需要转变世界树世界线的巴德尔无法接受这样的副作用。
这样的事，也就只好让自己的弟弟承担。
“我需要……死灵……”
失去一半神格的巨大亏损不再是一两个死灵即可解决的，等巴尔德斯回过神来，死亡之国已经见不到一只死灵。
只有深渊之主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这位同样双生的深渊之主的弟弟常年不在死亡之国，论神力，刚刚补足的他占尽上风。
可现在他没有心情与其对战。
他更想知道他的那位哥哥究竟在做什么。
他总有预感，和前几日见到的那位见到自己吃死灵却没有露出厌恶神情的生命女神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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