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是个很爽朗的人,话里话外自然也听得出来念过好几年书,学识也相当不错。只不过人就是稍微着急了些,脾气有点大,不然也不会看到她被威胁就直接拔剑上了。
虽说他在历史上拔剑杀人又潜逃,姚珞倒是觉得徐福还挺可爱的——毕竟自己知道的那些也不过是史书上的记载,真正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这几天徐福基本就步步跟着她,济南成立都快要以为他来代替太史慈当她护卫了。
“太史慈?”
“是我师兄,擅用弓,枪法也不错,跟着东……跟着国相爷去讨伐黄巾了。”
“原来如此。”
听到对方是去讨伐黄巾,徐福脸上露出了些敬仰,随即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还不成,剑术还行,但弓马实在有些差。”
高情商,我弓马不行,低情商——
我家里没钱,骑不了马,买不到箭。
姚珞也不说破,只是点了点头后照旧走到茶摊去说着书。前几日的游侠已经审出来背上有三条人命,已然被扔去垒城墙罚做城旦了。
但是现在看来,兵这玩意儿在乱世里谁也不嫌多。就是不知道等自家老板回来,能不能带出来个济南军?
济南人口发展不错,这段时间曹青天威名已经宣扬出去,今年眼看就是个丰年,再加上讨伐黄巾的功绩,在济南募兵也不是很难。到时候曹老板带军回来肯定还有批钱,军饷什么的肯定没问题。如果说要整军,这些钱怕是有点不够用。
商品还是得流通,可惜许掌柜还没什么话语权、济南的大商人又会怕被曹操当贿赂给砍了全缩着,要是能薅个糜家的羊毛,那绝对快乐无边。
用折扇打着手心的速度微微放慢,随即姚珞随手掐算了一下日子,看着身边的青年突然笑了笑:“近日有些麻烦,元直可能暂且当我一月护卫?”
“嗯?姚先生是要说书时的护卫?”
“正是,近日不知为何游侠开始变多,我又年幼,怕是要麻烦元直一段时间。”
“没问题!”
看着原本有些犹豫的徐福瞬间笑得灿烂,姚珞低头同样轻笑了两声:“另有一事,希望元直保密。”
“您说,我徐元直必然能保守先生秘密。”
那回头你看到我换上女装的表情,能稍微收敛点其中的惊恐么?
在看到自己印象里是男生女相的姚小先生换上女装,徐福只觉得自己的表情大约是滑稽极了。尤其再听到她那口怎么都不会认错的少女音,他更是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看着徐福小心翼翼盯住地面就是不敢抬头的样子姚珞也不气,挥着扇子坐在自己磨好的棋盘边挥了挥手:“元直过来,教你玩个新鲜的。”
小姑娘年龄尚幼因此未施粉黛,头发也并未梳成丫髻,而是用了根青色的发带简单扎起垂在脑后。前额略有些碎发,风一吹往后飘过,身上的青色麻衣再加上一根同样后飞的青色发带,一时之间竟让徐福意会到了“风流”两个字。
“怎么,不敢?”
“不不不,只不过……没想到。”
拘谨地坐在姚珞面前看着她讲着三十二枚棋子的用处,徐福低头看着棋盘微微皱眉,再看着姚珞的表情试探性地跳了个马。
这是棋?亦或者,是军阵?
莫非姚先生是要以棋来查探他的兵法?那可糟糕了,他兵书看的不多,实在是——
“将军。”
“啊?等等先生……诶?怎么会??”
姚珞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当头炮,吹了声口哨后看着徐福手忙脚乱的样子重新把手里的棋子归位:“再来一盘?”
“来!”
与姚珞又杀了几盘,终于体会到规则的徐福一股脑儿往前就是猛攻,看得姚珞嘴角直抽,最后还真的被乱拳打死了一局。
“胜了,将军!”
二十来岁的青年脸上笑容灿烂得如同太阳,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看着微笑的姚珞有些讪讪:“姚先生对不住,福孟浪了。”
“没事儿,我看着不错。”
再度把棋子归为,姚珞也早就过了输一盘就哭鼻子的时候,看着外面略显得发蓝的天色用折扇拍了拍桌沿:“那从今日起,你便住我这儿吧。”
“这——”
“不是说好了,要当我护卫么?”
对着眼前的小姑娘行了礼,徐福扭捏了一下最后还是住在了偏房。姚珞伸了个懒腰,手里拿着从余纵那里送来的消息有点出神。
她年龄还太小,要真的出入国相府,那别人绝对以为曹操疯了。因此在国相府有人这件事情,曹操是默认的。大部分情报通过这位差卫转交到自己手上,看着上面写的东西姚珞将那枚竹简放在自己习惯装的盒子里,伸手往棋盘上跳出了一匹马。
眼下已经是丰收的最后关头,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对着粮食动手脚。再加上曹老板转手把地契放了出去,再加上是个丰年,收上来的麦子只多不少。
再加上济南泉城水源丰富,四月时曹操入济南,那批地契拿回来的平民百姓抢种了最后一波稻种,粮食也应该是不缺。
但募兵这件事情,还是得让夏侯惇来。
凝视着那匹“马”,最后姚珞还是将马撤下,换成了跳象。
曹老板啊曹老板,您七月能回来就回来吧,要不然回头兵练上一个月,大家可又得去折腾秋收,又得忙个半死。
怨念地把手里的竹简写完扔去另外一个盒子,姚珞也懒得再管这些,专心致志说完一个月书,成功把洪荒神话折腾到黄帝战刑天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余纵也松了口气一样给自己递来的“即归”二字。
曹国相,他们的济南国曹青天,终于打完黄巾贼终于要凯旋归来啦——
通过姚珞的口成功把这消息传遍了整个济南城,在曹操带着那么不过八百人回到济南城的时候看着居然还有出城迎接的百姓不由得正了正头上的头盔,让旁边一个容貌魁梧的大汉睁大眼睛,有些局促却又对旁边的人多了点敬畏。
“相爷,眼看着就要进城了,您要不要再擦把脸?”
“……”
听到太史慈的嘀咕曹操瞪了他一眼,看着他缩了缩脖子又笑起来的样子也没憋住笑:“阿珞尽瞎折腾。”
“相爷您多虑了,阿珞可不会这么做。”
太史慈摇了摇头,想反驳却发现曹操似乎并不是指姚珞让百姓出城迎接这件事情。他微微愣了愣,看向一个人朝着他们那边看了看,一路上喊着什么又跑回去的样子忍下了搭弓的念头,没过多久就看到百姓已然出城二里多,为首的老人更是拄着拐杖,拉着小童对曹操深深拜下。
“国相爷,到家了。吾等心焦,特来此地迎您与壮士们归家。”
到家了……
马上的太史慈听到声音突然鼻子一酸,他家也不在济南,但这么被迎回来也确实是第一次。
曹操更是直接下了马,快走几步把老人给扶了起来一点也没有架子,甚至于还边走边跟着人说话。身后的八百余人愣愣地看着前来迎接的百姓,步子下意识放轻,同时还抚了抚身上的污渍,脸上都有了些羞意。
这,臭当兵的从来都被人怕着,哪见过这种仗势啊。
“老人家,家中麦子可好?”
“好,好得很。今年丰年,多亏了国相爷啊。”
“那便好,娃娃几岁了?”
“五岁了,前两日听闻相爷与壮士们即将归家,闹着要来看英雄呢。”
英雄。
什么是英雄?
至少从现在来看,黄巾贼被官方定义为反贼,人人得而诛之。那么打了反贼的人,就是英雄。
今天半城的人都去迎接他们的国相爷,徐福也冲出去看他想看的曹青天。姚珞没再去茶摊,坐在自己的棋盘前敲着手头的几个兵,良久后才把手里的棋子往前一摆,带着点无聊躺在了窗边的榻上。
俗话说得好,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虽然说现在还没这个俗话,但也绝对展现了兵这个词在古代可绝对不是什么好词。想想吧,军纪严明意思是指不屠城抢劫留一线,能够入史册的戚家军是戚继光虚报数目然后自己养兵,至于另外一家——
“东家,昨日的迎接,可有些感想?”
对于曹老板来到济南第二天来自己家这件事情,姚珞倒是早就已经料中。就是在旁边的徐福目瞪口呆了老半天,坐在那里表情仿若是只呆头鹅,被看不下去的太史慈一把提溜了出去。
“你想说什么?”
“东家,济南该有自保之力。”
姚珞施施然地将自己手里的兵往前推了一格,含笑看着注视着自己的曹操夏侯惇与两人身边盯着自己的典韦,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杀气一样:“不知道东家,想要什么样的兵?”
“兵也有几种?”
“自然。当然,我不是说骑兵弓手这种,而是……另外的东西。
曹操顺手也将另外一边的兵往前推进,姚珞随即搭炮把小兵解决掉,继续慢吞吞地开口:“最基础的,兵来如蓖。”
“不可。”
“那么第二种,细柳之姿。以前文帝时期的军队,意思就是,只听自己将军说什么,别的谁来都不听。”
看了眼恍然大悟的典韦,姚珞也没有再拽文,静静地看着曹操又把那个兵往前推了一格。曹操看着依旧低头的姚珞,表情里多了点思索:“细柳已是极强,但我想问你,第三种是什么?”
“第三种啊,第三种要说在这乱世,怕是最不适合的。”
姚珞注视着往前推动的卒,举起手中的红色兵啪嗒一下拍在黑色之上眼前这个小姑娘慢条斯理地将曹操那枚黑色的兵抽走,典韦看着她纤长细白的手指,突然觉得她好像有着不弱于自己的力量。
“百姓箪食壶浆,众见迎而无所惧。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谓之曰,撼山易,撼此军者难。”1
小姑娘注视着手中的红色“兵”嘴角微微勾起,抬起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夏侯惇,最后对上曹操的视线灿烂一笑。
“东家想好,要哪一种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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