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廷态度这么强硬，周延都不好再问他查这些资料有什么目的了。
不过，凭借他在陆彦廷身边工作这么多年的经验，基本上是能猜到的。
陆彦廷这么做，肯定是跟蓝溪有关系的。
上午刚问了周延的私人手机号码，下午就查这些……应该是跟周延打电话的时候，起了冲突？
潘杨把各种可能性都猜了一下，最后还是拿不定主意，索性就不去想了。
陆彦廷和蓝溪之间的事儿，他还是少参与为好。
潘杨那边用了大概一天的时间，调查到了周氏现在进行的大大小小二十几个项目。
周氏规模大，同时进行的项目很多，这二十几个相对来说是比较重要的，也是潘杨那边亲自筛选出来的。
整理好资料之后，潘杨将文件发到了陆彦廷的邮箱里头。
发送完毕之后，给陆彦廷打了一通电话提醒他。
接过潘杨的电话以后，陆彦廷打开电脑，登陆了邮箱。
文件里密密麻麻的信息，看得人头晕。
除却东进之外，陆彦廷从来没有研究别人公司的项目研究得这么认真过。
其实这项目的信息并不算全，应该就是周氏对外展示的时候一个粗略的概况。
不过，对于陆彦廷来说已经足够了。
其实说实话，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跟周延斗。
陆彦廷是个商人，趋利避害基本上是本能。
周氏各方面的实力都和纵海旗鼓相当，若是真的硬碰硬，结果只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种赔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
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可能拿所有员工的身家性命去赌。
但是这一次——他没办法了。
跟周延沟通无果，周延又不肯把蓝溪的下落告诉他，他只能用这种方法逼周延出面。
如果纵海开始对周氏进行打压，或者是阻挠周氏正在进行的这些重要项目，周延那边势必会得到风声。
到时候，周延肯定会来找他。
晚饭过后，陆彦廷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头研究周氏的这些项目。
项目里不少合作商，跟纵海也是有合同的，而且这些公司的负责人，陆彦廷也比较熟。
正好，他可以从这些公司下手。
………
陆彦廷在书房里呆了这么久，陆青染有些不放心。
因为他从昨天开始就闷闷不乐的，也不怎么说话，状态非常奇怪。
陆青染生怕他做什么想不开的事儿，尤其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太容易出事儿了。
陆青染在书房门外踱步几分钟，终于是忍不住了，直接推门进去了。
陆青染推门进来的时候，陆彦廷还在研究周氏的几个项目。
被打断之后，他也没生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陆青染，问她：“怎么了？”
陆青染看陆彦廷又抱着电脑，挑眉：“你又在工作？”
陆彦廷：“没有。”
陆青染：“那就别坐着了，收拾收拾准备休息，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太累。”
陆青染最近这段时间像管小孩一样管着陆彦廷，恨不得连他什么时候睡觉起床都控制着。
不过陆彦廷也没介意，他很清楚陆青染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正好，潘杨发来的信息也看得差不多了。
于是乎，陆彦廷拿起拐杖，在陆青染的搀扶之下回到了卧室。
坐到床上之后，陆彦廷再次拿起手机，给潘杨发了一条短信。
陆彦廷：从明天开始，找下面几个合作商谈，让他们停止和周氏的合作。
短信下面配了一张图，图上是他整理出来的公司名字。
潘杨收到短信之后一看就明白了，陆彦廷这是打算正式跟周氏开战了——
可他是为了什么呢？
除了蓝溪之外，潘杨真是再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让陆彦廷和周延开战了。
哎，红颜祸水啊。
陆彦廷这一系列行为，明显就是没放下蓝溪。
但是这话潘杨也只能自己想想，根本不敢说出来。
之前他说出来的时候，陆彦廷非常生气。
那之后，他就长了记性。
周氏旗下连续六七个项目出问题，都是合作方撤资或者违约。
周氏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一次性出这么多问题，还是伤到了元气。
周延当然不会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巧合，他几乎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陆彦廷那天给他的那通电话，应该就是宣战——
其实他没想过和陆彦廷斗的，但是既然他先挑起了这场战争，那他也不会惧怕。
而且，硬碰硬的话，纵海那边也不会落得什么好处。
周氏和纵海，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最近突然针锋相对，马上引来了媒体的关注。
再加上陆彦廷和周延的身份都很敏感，大家纷纷开始猜测他们两个人是为什么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因为这件事儿，蓝溪又被拖出来了。
这个结果，是周延也没有料到的。
现在八卦媒体已经没下限到了这个程度，蓝溪已经消失在公众视野快一个月了，他们竟然还能拿着蓝溪的名字大做文章。
周延一向好脾气，很少会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但是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他直接让助理联系了发布这些新闻的媒体，又联系了那些出来煽风点火的自媒体号。
虽然帖子都被删了，但是大家对这件事儿的讨论还是没有消失。
虽然陆彦廷这次铆足了劲儿要为难周氏，但实际上并没有对周氏产生很大的影响，几个项目停了两三天之后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毕竟，在北城，有的是公司想跟周氏合作。
尤其是材料供应商，基本上是上赶着过来的。
………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之后，周延从北城出发到了江城。
他不知道自己的航班信息是怎么泄露的，从机场出来之后，就碰上了在这里蹲点的媒体。
江城当地的媒体看到他之后还是比较客气的，问问题也很小心。
周延虽然一向脾气温和，但不代表他会回应这些无聊的问题。
“您和陆总之间有什么矛盾吗？周氏和纵海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竞争对立面？这其中是不是有私人感情的因素在——？”
“无可奉告。”周延冷凝着问这个问题的记者，眼底几乎没有温度。
这记者之前没跟周延打过交道，但是在网上搜了一下他的信息，基本上跟他有过接触的人都说他性格温和、很有礼貌。
但是看这眼神……明显不是那样啊。
记者被周延这个眼神瞪得不敢说话了，周围的其他几个记者也被周延的眼神震慑到，纷纷闭嘴。
周延拖着行李箱，大步走出了机场，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周延来江城，是舒然来接的。
舒然这几天也听说了周氏和纵海的事儿，所以，周延一上车，舒然就关切地问：“公司还好吧？”
周延原本在走神，听到舒然的声音之后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讽刺地笑了笑，声音里带了几分不屑。
“放心，他动不了我。”
这是舒然第一次见周延露出这种神态，之前她一直觉得周延是温柔体贴那一卦的，但是瞧瞧他这个表情……嗯，其实还挺霸气的。
舒然突然就觉得，蓝溪要是能跟周延在一起也挺好的。
反正现在她跟陆彦廷都离婚了，周延这么额照顾她，肯定是对她有意思啊。
“送我去纵海吧。”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周延开口对舒然说出了这句话。
舒然听到周延这么说之后愣了一下，“啊，去纵海吗？”
这种节骨眼上，他去纵海干什么？跟陆彦廷单挑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舒然自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想象力太丰富了，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动手解决问题？
周延：“嗯，去纵海，辛苦你了。”
跟周延确定过之后，舒然就开上了去纵海的那条高速。
高速行驶很快，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车就停在了纵海楼下。
停车之后，舒然回头看向周延：“要不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不用，在这里等我就好。”说罢，周延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好巧不巧，周延这刚一下车，迎面就碰上了潘杨。
看到周延之后，潘杨略微惊讶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先前他们两个人打过照面，也算认识。
周延直接走到潘杨面前，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陆总在不在？我要见他。”
这个问题，潘杨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不太清楚陆彦廷到底想不想跟周延见面。
按照他的猜测应该是想的，但是，他不太敢肯定。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打电话跟陆彦廷求证——
想到这里，潘杨朝着周延笑了笑，对他说：“您稍等，我给陆总打电话说一声。”
周延：“好。”
潘杨朝着周延微微颔首，拿出手机，往远处走了几步，拨通了陆彦廷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潘杨对陆彦廷说：“陆总，周延来公司了，要见你。”
听完潘杨的这句话之后，电话那边的陆彦廷沉默了几秒钟。
过后，他对潘杨说：“带他来观庭。”
潘杨：“……好。”
和陆彦廷打完电话，潘杨再次走到了周延面前，脸上仍旧挂着笑容：“陆总他今天没来公司，还在家里，他也很想见你，这样吧，我开车送你过去。”
“可以。”周延点了点头。
决定之后，他跟舒然那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跟着潘杨一块儿到了地下停车场。
两个大男人，一路上也没什么话。
好在这会儿不堵车。
下午四点钟，潘杨的车停在了观庭门口，然后，他带着周延一块儿下了车。
这会儿正好陆青染不在家里，是保姆阿姨开的门。
客厅里没有陆彦廷的身影，潘杨推测他应该是在楼上的书房。
于是，潘杨直接带着周延上了楼。
果不其然，陆彦廷确实是在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着，潘杨抬起手来敲了一下门，得到陆彦廷的允许之后，他回头看向了周延。
“请进吧，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周延微微颔首，和潘杨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走进了书房，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陆彦廷坐在沙发上，旁边放着拐杖。
周延一进门就先看到了拐杖，还有陆彦廷腿上的石膏。
应该是因为之前的那场车祸。
不过，周延觉得他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
他跟蓝溪了解过事情的经过，他觉得陆彦廷会出车祸，纯粹就是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他反复试探蓝溪，他们两个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周延站在距离陆彦廷一米左右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气势上肯定是会有差别的。
陆彦廷很不爽被周延这样看着，想站起来，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周延盯着陆彦廷看了一会儿，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
然后，他开口问陆彦廷：“陆总费劲心机，背地里弄这些手段，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找你么，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开口，我们也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周延站着，再配上这样的语气，让陆彦廷非常不爽。
他不喜欢仰视着别人说话，但是现在不得不仰视周延。
“蓝溪在哪里？”
没错，他费劲心机对付周延，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同样的问题陆彦廷之前已经问过，周延听到之后，再次发出了讽刺的笑。
“就算我告诉你又有什么意义，她根本不想见你。”
周延这句话，无疑是在陆彦廷心上插了一把刀子。
陆彦廷听完之后，陡然捏紧了拳头——他想动手打人。
陆彦廷情绪的变化，周延自然看得出。
不过，他没什么可怕的。
周延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彦廷，笑道：“陆总最好还是把自己威逼利诱那一套办法收敛一下，你威胁不到我。”
“她在哪里？”陆彦廷几乎要被周延说得恼羞成怒：“你以为她跟我离婚了，你就有机会了？怀着我的孩子，她休想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陆彦廷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这段话有多幼稚。
他现在的表现，就像是一个被人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
周延很多年前就听过陆彦廷的名讳，沈厚忠说陆彦廷成熟稳重，外界对他的评价也是极其高的。
现在看来，这些评价还是有偏颇的。
至少在感情方面，他是真的够幼稚。
相比起陆彦廷，周延就显得很淡定。
他面无表情地提醒陆彦廷：“她选择谁，那是她的权力。有我在，你以为你还威胁得了她？”
对于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这样的挑衅更伤自尊的？
哦，对，是有的——更伤自尊的是，这并非挑衅，而是事实。
这一次他动手对付周氏，周氏虽然受到了一些影响，但是并不足以被撼动根基。
而且，纵海这边其实也没落得这么好处。
硬碰硬，就是这样的结果。
陆彦廷也很清楚，只要周延跟蓝溪统一战线，他就威胁不到蓝溪什么。
陆彦廷之前听沈老爷子说过，蓝溪十三岁那年就和周延认识了，还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现在想想，如果蓝溪早点儿和周延再遇，说不定这段关系里都不会有他什么事儿了。
单是想想这个可能性，陆彦廷就浑身都不舒服。
为了蓝溪，他不知道前后嫉妒过几个男人。
之前是沈问之，现在是周延。
他的自信，几乎都被磨得没有了。
陆彦廷抿着嘴唇，很长时间没说出来话。
周延刚才的那句话，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再加上他后来又想起了这些有的没的，情绪就更加不受控制。
“呵，原来你就这么喜欢捡别人剩下的。”陆彦廷发出了一声冷笑。
听完陆彦廷说出这句话，周延觉得他简直无药可救了。
他甚至可以通过陆彦廷的这段话判断出来他单独跟蓝溪相处的时候说话有多难听。
周延知道他或许是被逼急了才会这样，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种行为，他实在无法认同。
“希望你说话的时候，放尊重一些。”周延提醒陆彦廷。
陆彦廷自然不喜欢被人这样警告。
要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他警告别人，哪里有别人警告他的份儿？
“尊重留给该尊重的人，不如你去问问蓝溪，当初是怎么勾引我的。”
“陆彦廷！”
周延本身是不想发脾气的，已经是成年人，因为感情的事情动手实在是过于幼稚。
他以为陆彦廷也懂这一点。可现在看来，他大抵是不懂的。
周延在听到他说那句“捡别人剩下的”之后就已经生气了，现在再听他用这种事情来羞辱蓝溪，心里头那团火更是彻底被点燃了。
周延走到陆彦廷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抡起拳头来朝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周延有健身的习惯，力气很大，加上陆彦廷现在本身受伤，身体状况不太好，被周延这么一打，几乎没有什么还手的力气。
而周延确实也是使出了全力打他的，这一拳头下去，陆彦廷的嘴角就出血了——
牙齿磕破了嘴皮，嘴里都是血腥味。
“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这句话，周延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他生性温和，很少有这样发怒的时候，陆彦廷今天对蓝溪的羞辱，真的是触到了他的底线。
陆彦廷瞧着周延这样子，笑了。
他继续：“就算配不上吧，她不是乖乖被我睡了一年多，还怀了我的孩子，你倒是对她好，可你得到什么了？”
嘭——
陆彦廷这话一出来，脸上又挨了一下。
周延这次打的还是上次打的那个地方，陆彦廷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他妈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龌龊，”周延硬生生被陆彦廷逼得爆了粗，“我帮她从来都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我也不会自诩自己为她付出了多少。”
“你以为你自己做了很多是不是？最起码的尊重和信任你给了吗？你有真正把她当成你的妻子吗？”
这些话，周延早就想跟陆彦廷说了，今天真的是忍无可忍。
他听不得陆彦廷这样羞辱蓝溪。
蓝溪那么骄傲的人，被这样羞辱，怎么可能不难受？
周延完全无法想象，蓝溪这一年多的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那她呢？”陆彦廷抬起手来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她把我当成丈夫了？她认真对待这段婚姻了？她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接近我的，你不知道？”
“所以你们结束是最好的选择。”周延松开陆彦廷，往后退了一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
“可是她现在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陆彦廷咬牙，“有了我的种，就别想着和我结束。”
“呵呵。”对于陆彦廷的叫嚣，周延只有一声冷笑。
冷笑过之后，他对陆彦廷说：“你可以试一试，我会让你永远都找不到她。”
周延一边说一边转身，准备离开。
刚刚打开书房的门，正好碰上了陆青染。
陆青染回来之后就看到了楼下的潘杨，听说周延过来，就赶紧上楼了。
刚一上楼，就碰上了周延。周延之前和陆青染见过，不过那次见面也不是很愉快。
所以这一次，周延也只是对陆青染微微颔首，就准备走了。
陆青染往里头看，一眼看到了挂彩的陆彦廷。
陆青染当场就变了脸，拦住了周延：“你什么意思？”
周延：“陆总出言不逊，我只是在教他如何尊重女性。”
“让他走。”陆青染这边还想说什么，那边陆彦廷已经开口了。
听到陆彦廷这么说，陆青染也只能先让周延离开了。
周延转身离开后，陆青染赶紧走进书房，扶住陆彦廷的肩膀。
“怎么回事儿？”陆彦廷舔了舔嘴唇，“没什么，我一人静一静。”
“你的伤……”
“不要紧，你先出去吧。”陆彦廷的态度很坚决。
陆青染无奈，叹息一声，从书房退了出去。
………
陆青染出去之后，陆彦廷拿起手机，拨通了傅行的号码。
嘟了两声之后，电话接通。
听筒里，傅行同样严肃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你想什么时候和陆青染见面？”
陆彦廷做了个深呼吸，随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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