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喀布尔,正午。
喀布尔是阿富汗的首都,在战争爆发之前,这里是丝绸之路的重镇充满着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但在第一颗汽车炸弹当街爆炸点燃内战的信号时,混乱和贫富差距就将整个城市的上下阶位划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天堑。
在喀布尔拥有着上城区与贫民窟之分,在上城区依然可以见到高楼大厦,娱乐设施,但在下城区延河畔的矮山下地域沙土和帐篷堆叠的“民房”才是真正的生活主基调。
至于矮山上的地方则是贫民窟中的“富人”所占据的地方,用以前的话叫做土匪头子,他们通过非法交易获得武器与金钱占山为王,抛弃了上城区的转而吸贫民窟的血,在骨瘦如柴的穷人身上再度焕发第二春成为比富人还要富人的皇帝。
他们为了军火和金钱什么交易都敢做,什么人也都敢骗...但或许他们自己其实也是知道的,总有一天他们会惹上不该惹的人从而付出一些代价——比如今天。
从远远的山下来看,可以模糊地看见日光之下有一个赤着脚一身漆黑的小孩蹦跳着向着矮山上跑去,脚步很快像是灵敏的黑猴子,不时有持枪放哨的暴徒拦住小孩,在交涉几句后都选择了放行,因为小孩好像是有重要的消息要禀报他们的首领,矮山的主人,提克里克·艾哈迈迪。
在矮山的山顶上有一片空地,空地里搭着一间凉棚,一个穿着破旧军服敞开着巧克力色胸膛的健壮中年人正在玩着一款美国经典的弹球游戏机。
巨大、精美满是眩目涂装机器摆放在凉棚下显得格格不入,这种60年轻的古董东西现在在美国黑市上能卖出上万美元,它应该出现在收藏家的地下室里,而不是出现在阿富汗喀布尔河边上的贫民窟里。
小孩从大太阳底下闷头跑到了凉棚里中年人的身边停了下来喘息了几下,游戏机前的提克里提注视着机器上不断跳动的分数以及悦耳的游戏声响,在弹球落入空洞中后他才把视线从游戏机上挪开了。
他放开了手拿起游戏机托盘上放着的两瓶汽水撬开瓶盖递了一瓶给小孩,“喘口气。”
小孩接过汽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半,喘了一大口气才抬起头用稚嫩的普什图语说,“提克里提长官,外面有人说他是你的客人,想要见你。”
“客人?”提克里提拧了拧头上的军帽顿了一秒后转头拿起汽水,“不不不,我最近没有预约过客人,让他滚,或者丢去河里喂鱼。”
“他说是你的回头客。”
“回头客?”提克里提微微扬首放到嘴边的汽水正想喝,但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汽水放了下来,“什么样子的回头客?”
“男的,很年轻,不是本地人。”
“现在他人呢?”
“被堵在外面呢,他说他在等您出去。”
“就他一个人?”
“一个人。”
“武器?”
“有一把刀,侯赛因叔叔说上面又血的味道。”
“再搜一次身,下了他的刀子让他自己一个人上山。”提克里提挥了挥手,小孩随即拎着汽水转身就跑出了凉棚不见了。
约莫十分钟后,凉棚外有人进来了,脚步声很平缓,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穿着一身绝不像是混迹贫民窟的白衬衫,在贫民窟里没什么东西是绝对白色的,纯净几乎与这混乱之地绝缘了,敢穿着这身衣服走进这里来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背后有依仗。
男孩的白衬衫领口略微敞开着露出里面被太阳晒得略显古铜的皮肤颜色,脖子上带着一根项链末端吊着个不知什么动物的骨角,他走进凉棚后就站住了脚步看着远处打着游戏机的提克里提。
提克里提转头了过来看了一眼男孩,然后微微怔了一下,因为他认出了这个男孩是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开口,“哦,原来是你...你居然回来了?”
走进凉棚的林年没有回答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凉棚里的惬意布局,像是自己家一样走到了提克里克身边弯腰从箱子里拎出了一瓶汽水,拇指一翘就打开了瓶盖。
“所以,你见到了拉曼·扎瓦赫里?”提克里克看见林年后不再有心思玩游戏机了,像是见到死人活着重新爬到他面前一样饶有趣味地坐在了沙发上。
“没有。”林年喝了半口汽水说。
“你没有到‘塔班’的基地?”提克里克挑眉。
“到了。”
“那你在那里做了什么?”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哦?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提克里克微笑了一下没有因为对方的语气而感到恼怒,“方便的话能给我讲一下吗?”
“做完工作自然就回来了。”林年低头看着手里的汽水瓶,轻轻用食指敲了敲尝试他的硬度。
“哇哦!”提克里克看林年的表情也变得有意思了起来,“被我送到那里去后还能活着逃出来,你是特工?CIA的人还是MI6的人?”
“我长得像美国人或者英国人吗?”
“不像,但那他们从来不忌讳用外籍人员。”提克里克躺在沙发上看着林年,“所以,你去而复返,死里逃生后不回你的老窝去,为什么又跑来找我了?”
“解决我们之间的交易问题。”林年看了看汽水的玻璃瓶。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易问题。”提克里克摊手无辜地说道,“我做生意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处理,从来不会拖欠。”
“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交易是,我付三万美元给你,你把我介绍给‘塔班’的高层组织,约见他们的领导见面。但我发现我到达‘塔班’的时候是以一个待处刑的囚犯身份被押送过去的,一下车就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林年看向提克里克说道。
“...三万美元还不够我换两台新的弹球游戏机,愿意付这冤枉钱,我也十分仁至义尽地送你到了‘塔班’的内部这已经够意思了吧。”提克里克摊手,“而且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之前你的要求是三万美元带你去见‘塔班’的高层组织吧?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处刑时恐怖组织的高层可是会亲自出现进行处决观礼的...我可以没有骗你的钱,答应你的事情我是做到了的。”
“不用说这么多解释了,你违约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开始打的准备是收钱然后把我卖去当某个人的替死鬼,或许你还收了那个我代替的人的保护费,一件事赚两边的钱。”林年看向提克里克。
“所以呢?你感到了欺骗,所以怒气冲冲地来找我的地盘,找我对峙,而且还没有带任何的武器?”提克里克左腿翘在沙发上有意思地看着这个男孩。
“我不喜欢被人欺骗——或者说卡塞尔学院不喜欢被人欺骗,虽然我完成了任务,但还是收到请求来你这里跑一趟...你是情报部的人介绍给我的,任务过程在你这个环节出了偏差自然我就要代表情报部的人来质询你。”林年说,“也还好这次接受任务的人是我,如果是其他人想从基地里闯出来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后执行部的专员们跟情报部之间沟通更是会出现信任危机。”
“卡塞尔学院...嗯,是的,好像之前是这么个东西联系我做这笔交易的...所以呢?”提克里克拿着汽水瓶轻轻敲了敲墙壁,“你要找我讨个公道?不知道是哪个组织的特工朋友?”
“是的。”
“怎么讨?”提克里克把汽水瓶放在沙发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凉棚里握着汽水瓶的男孩。
“‘塔班’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完了,但由于你做事的偏差,让我没能抓到活的人,只能带回去一具尸体,校方那边很不满意,所以你要负一部分责任。而情报部的意思是要让这件事以儆效尤,毕竟比起你们我们才是真正的恐怖组织,只有我们欺骗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骗我们的份。”林年解释说,“听起来有些双重标准,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你来是为了杀了我?”提克里克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对,就是这个意思。”林年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提克里克突然从沙发的隔层下抽出了一把枪对准了林年的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为了森冷,“好吧,现在我确定你是脑袋出问题了。”
这里是贫民窟,阿富汗最大人口贩卖、情报交易头子的基地,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走进来当着他的面说要干掉他?这种玩笑可以开,但开出口的时候也得做好脑袋开花的准备。
“扣下扳机。”拿着汽水瓶林年说。
提克里克微微眯眼,而林年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也重新重复了自己的话,“扣下扳机,给我一个杀你的正当理由。”
“这么想死?”
“你就这么认为吧,宰了拉曼·卡卜多拉后我这次的任务就宣告完成了,但就因为你这档子事情才耽搁我又得来这边跑一趟。”林年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处理完你我的所有任务就结束了,今天下午我还有飞机票回学院。”
“如你所愿。”提克里克觉得这家伙疯了,在林年的注视下干脆地扣下了扳机...但却没有枪响声响起。
提克里克的面前林年站在原地动也没有动,平淡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离了凉棚消失在了阳光下。
在他身后沙发上的情报贩子忽然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痛苦,他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的喉咙摔倒在了地上,在他的嘴巴里居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光滑透明的瓶底...整个汽水瓶都被塞进了他的喉咙里,他痛苦地想要把瓶子拔出来但很显然这玩意儿已经塞到他的喉管里了。
没有枪响自然没有引来凉棚远处巡逻的人的注意,林年在阳光底下越走越远,而凉棚里倒地想要求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提克里克临死前才注意到自己倒在地上的眼前竖立地放着一颗子弹和一个完整的弹匣,以及一枚半朽世界树的校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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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矮山,直到下到山底取走了寄放的菊一文字则宗上了一辆皮卡车后,背后的矮山上的暴徒们才发现自己首领毙亡的事实,一时间枪响和混乱的大骂声笼罩了整个矮山,但这都已经不是林年该关心的了。
任务就是任务,情报部让他抽空解决一下这个不怎么老实的人口贩子,他下手也特别地干脆利落,解释来龙去脉,初步进行示威,以及让对方和对方遗留下来的势力明白那刻着世界树校徽的组织不是他们能惹的。
卡塞尔学院能干掉他们一个首领势必就能干掉第二个,新上台的首领下次再遇见拿着这个校徽的人去找上他们帮忙大概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坐在皮卡的后车厢上,这辆饱经风霜结局大概是得被改造成汽车炸弹的老式皮卡呼哧呼哧地开动了,司机是本地人路况很熟悉很快就驶离了矮山的范围,就现在的风沙情况矮山上那群家伙想报仇杀下来时估计连车辙都找不到。
平稳驾驶的皮卡后车箱上,林年把菊一文字则宗抱在了怀里,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在半分钟后对面接通了,对面的人开口就问:“怎么这么慢?我看你定位导航怎么在贫民窟里?你不是去沙漠里找恐怖分子麻烦了吗?”
“多处理了一些事情,任务需要。”
“任务,任务,度个假也不安生啊。”
“执行部是这样的,拿专员当骡子,能拉一天是一天。”林年叹了口气说,“照片上传上去了吗?”
“上传了,诺玛那边已经完成了虹膜、面部以及指纹的匹配,确定是在逃犯没错了——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
“最后一个了。”林年回答,“如果抓到活的可能还要耽搁几天等交接,现在倒是不用了。”
“那是当然咯,恐怖组织的首领都给你挂在基地门口晒太阳了,上午挂的中午就上报纸了...你是把他们整个基地都掀了吗?”电话那头响起了报纸翻页的声音,大概是女孩一边在看报纸一边打电话,“没受伤吧?”
“一群杂牌兵而已,没几个有血统的,之前‘塔班’战无不胜秘密不过在于里面有一个混血种的言灵是‘王之侍’罢了,再加上一些精神洗脑就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兵力。”
“你不会全给...那什么了吧?”女孩迟疑了一下问。
“如果换其他专员的话大概只能炸掉整个基地,但对方错就不该暴露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当众释放言灵,他黄金瞳亮起来被我看见的时候基本上战斗就已经结束了。”林年夹着手机拔出菊一文字则宗擦拭着上面留下的血迹,“任务简报上传后学院那边什么反应?”
“关于这件事...”电话那头说话的节奏停顿了一下,“冯·施耐德部长让你致电过去一趟,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跟你私下说。”
“部长找我?”林年顿了一下,“不会是要让我加班吧...”
“特别嘱咐我在你解决完所有事情后再致电过去...好像是有关国内的事情。”
“国内的事情?”林年怔住了,“国内能有什么事情?”
“不太清楚,但我从旁侧击了一下,施耐德部长似乎透露出了几个你很熟悉的名字。”
“说。”
“路明非,陈雯雯还有...苏晓樯。”林弦说,“他们好像遇到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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