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下完了地垄沟,也开始进入了农闲时节,都说华夏人是故土难离,不过也看价钱给的到不到位,在老家天水,南安郡,税收是十四税甚至十三税了,而京兆渭南这儿是三十税一,虽然要吃一年的豆子,可是熬过这一年就可以种麦子了。
一年耕种的的十成粮食自己能留下七成,只需要上缴三成即可,软乎乎热乎乎的馍馍终于可以放开肚皮吃,甚至还能用余粮换点肉类蛋类,这生活还是有盼头的!随着成银,侯选两名降将又是带着自己大本营几万民众迁徙过来,有了家小,这些关中俘虏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不过要说小农意识小农意识,这些穷怕了的关中老农,占起便宜来的狡猾意识也一点儿不比獐头鼠目的辽东大商人差,农活一闲下来,这帮家伙又干了件足以令后世考古学家吐血的大事儿来。
拆长安!
也是没招,战火中最先损毁的就是平原,渭河两岸关中平原的村落都快要被烧绝了,这几个月,地主尚且能住帐篷,可是这些佃户是实实在在的睡露天地儿了!试问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这年头人本来就穷,又是闹饥荒不得不抛家舍业到渭南这一带来落户,哪儿有那个闲钱来置办家业盖房子?
反正长安城外,废旧破败的民居有的是,刚开始仅仅一两户趁着半夜推倒废宅,扒掉些砖头瓦片,推回去给自己堆垒个窝棚,可后来看没人管,这些家伙胆子也大了起来,蠢些的一趟又一趟过来抱砖,聪明点的就地采些木头,然后捆成个雪橇模样,一个屯村儿的人大家伙拖着拽着运回来,把个长安城外郭区拆得跟后世棚户区改建似得。
而且不仅仅民拆,官拆也在进行着!王厚也看上了长安城废墟的建筑材料。
没招,地主家也没有余量了!就算家财万贯,自己到底有多少钱自己都不清楚了,可大部分物资都是在辽东,在关中除了手中一万部队,王厚自己也是两眼一抹黑,头一次,这货没再坚持他一贯的钢筋水泥包豪斯现代建筑风格,改成了古色古香的汉式风格。
这年头除了赋税之外,百姓还需要服徭役,正常年景是一年一个月,打仗就没个数了,于是乎大家伙我自己建房子的时候,一万倒霉鬼就被抽调出来,给吸血鬼王厚建房子。
不过不得不说,就算王厚那种盒子形钢筋水泥屋被诟病丑,毫无特色,没有雕梁画栋那么汉人的诗情画意,但是!特点就一个字,那就是!修起来太提莫快了!
这还是王厚头一次建设鼓点建筑,他算是知道为啥古代皇帝修宫殿为啥是劳民伤财了,足足一万个劳动力啊!一千个渭河筛河沙子,四千人附近华山采集黏土稀碎石头,五千人龙首原下混合三合土夯铸打地基,剩余一千人去拆长安城备料,半个多月时间了,地基愣是没给他打完,看得王包工头是直龇牙咧嘴的。
还好,这玩意不是什么重要的防御设施或者官府仓库什么东西的,只不过是个泥菩萨的象征,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噱头,就跟后世空包公司一个性质,其目的,不过是骗工程款啊!研发经费啊!正府扶植啊什么的。
这不,王厚的御用骗子,辽东狂生纶直又是踏上了路途。
…………
都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巴道其实也差不多,沿着秦岭一路向南,那烂路,不是上坡就是下坡,有的地方狭窄的仅有一车之狭,地上乱七八糟的石头凹凸不平的,就和后世那些有钱的大佬闲得蛋疼开越野车出去穿越的烂路一般模样。
这要在后世,没个兰德酷路泽或者长城H9,这坡还真爬不上去。
此时纶直别说这俩,看个三轮自行车都没有,山坡太陡还不敢骑马,牵着马向上爬,累的这死老头子满头大汗肝儿都直颤,这好不容易下了山岭,却又是一道夯土建造的雄关出现在了面前。
阳关三叠的汉中阳平关!
“这破地儿,回去一定要向主公请双饷,要不老头子是再也不来了!”
一肚子嘀咕,摸了一把老脑袋瓜子的汗,对着高耸的关城上也是一肚子紧张向下张望,穿着黄色扎甲衣却格外古怪戴着种鬼角帽子兵士,老家伙是扯着嗓子大声的叫嚷着。137
“大道善民纶直奉永恒之火大良师于吉之命,特来拜望你家君师!”
崂山宫,正在打坐的于吉又是狠狠打了个喷嚏,这次老神棍直接连算都不住算了,一摸鼻子,接着参悟起宇宙奥秘来了。
…………
汉中道的确是艰险,不过过了这阳山关,在向南却忽然一马平川起来,华夏地大物博,造就的地形也是格外神奇,巴蜀天府之国就是受身边青藏高原隆起而形成的大盆地,而汉中则类似于个缩小版的巴蜀,也是块山间盆地。
而且相比于外面的兵荒马乱大乱世,这儿简直犹如世外桃源那样,汉中的豆苗才刚长出,可是这儿,稻米粟子等等粮食已经涨得郁郁葱葱了,沿着汉中道向南,沿途是田连阡陌,村落房屋整齐,扛着锄头下地的农夫虽然穿的依旧挺破旧,可也是面带红光,明显远离饥荒之色,看得纶直不住地称奇点着头。
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像张鲁这样割据二十多年实行德政的军阀,还真是不多了。
不过!汉中虽然周遭地形险峻,被秦岭包裹犹如包围了一大圈儿的天然城墙一般,却也不如纶直想象中的险峻,就好像个厚实的鸵鸟蛋那样,一但把边沿外壳敲个窟窿,里面的蛋黄蛋清就可以一股脑灌进肚子里。
还真是缺德,坐在巴人抬着的那种二人肩轿上,一边被人呼哧呼哧的往南郑抬着,一边还算计着人家的家业,观看着沿途风光,捋着老鼠那样的两道八字小细胡子的纶老不死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得也犹如耗子那样。
后世汉中就一个市,还不用自己走了,有人抬着,带着关中的礼物,一天一夜,就抵达了汉中最南端,也是这儿的首府,南郑城。
与整个汉中的格调保持一致,也是那种古朴的巴蜀古城镇的模样,宁静而舒适,不过小城不大,这儿老道可不少,沿着主街喝茶打醮的,随处可见。
作为军阀,王厚没有修那种高大居城的习惯,这儿他应该能和张鲁唠到一块儿去,位于城中央的太守府也不大,还是当年袭杀汉中太守张威时候的建筑,被几个从人引进正堂,纶直是终于见到了此次来最大的目标,王厚眼中的大肥羊,也是整个汉末军阀中最非主流的一位,汉中太守张鲁。
会客室内,几个报表恭维下,一员五十上下的高冠长须的中年老者盘坐在胡床上,背后则是个头顶重盔,身披盔甲,一看就是胳膊肘上肌肉大过脑瓜子的军汉,不过穿做气质截然不同,两人面容倒是稍稍有些相像,应该是亲戚之类。
要是放在后世人眼里,这老头子不就是古人吗!一身古装,没什么不一样的,可是放在纶直这个“现代人”眼里,张鲁这一身打扮就非主流了!是那种方外人专门穿的道装,白色的大袍,肩膀是几条道纹,胸前两支对向野鹤,衣领对襟还刺绣着太极,若是炼丹的方士,永恒之火的道长这么穿没什么,可张鲁是汉中太守,堂堂一个军阀!
这打扮若是后世来形容,那就是你上班开公司大会时候,看到自己家董事长上身西装笔挺,下身穿个大裤衩子般的既视感。
难怪自己家主公要打主意在他身上,心里想着,面上,御用骗子纶直却是一副面容格外严肃认真的样子,重重的抱拳鞠躬了下去,又把令于吉老神仙直打喷嚏的托词给抛了出来。
“大道善民纶直奉永恒之火大良师于吉之命,特来拜望君师!”
”放屁,汝分明是关中王贼派来的奸细!兄长,那王贼贪得无厌,他分明是盯上了我汉中的富庶,才派此人过来打探虚实,以我之见,无须要谈了,直接推出去斩了!”
纶直这老货也真是万人烦,他话还没说完,边上顶盔掼甲的肌肉男已经龇牙咧嘴的嚷嚷了出来。
不过脾气这么火爆,也活该他当不了家,这汉中将军龇牙咧嘴的话尚且没说完,盘腿打坐着的“老天师”张鲁已经淡定的一挥巴掌,制止住了他的话,同时声音淡然的也真像是老神仙一般,悠闲的问了起来。
“不知于上人派阁下来汉中,有何贵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