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很普通的一个汉末的早晨,炊烟淼淼升起,来自许昌近郊的农夫们在军号中一个个打着哈欠出了住的帐篷草窝,围着王厚带来,已经越来越流行的行军大铁锅,吃一顿跟猪食一样的糊糊粥,然后披甲扛矛入列,就又成为一支整齐森然的曹氏大军了。
耕战耕战,大家实在是太习惯了,至于今天上战场死不死,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相比于野战,攻城战上曹军的士气还要更低一些,毕竟野战至少还有机会砍个一两个人头回去,换取钱粮,让家里以及自己肚子过得舒服些,可攻城战,保证自己不死在攻城的道路上已经很难了,还要登城,夺垛,支撑不下去时候还得赶紧撒丫子跑路,别撂在城上。
这种情况下还能砍下人头作为军功带回来,那难度不亚于用脚从青铜打上黄金了。
不过相比于士气稍显低沉的同行,今个阵列中,却是多汇入了一支劲旅来。
清一水整齐的军靴重重的踩踏在地上,就连脚步声都是整齐划一的,前军身被双层甲,手持斧戟,后军身备环甲,挎环首刀,以双弓钢弩为主战兵器。排列成规整的方阵,列阵的位置正对着邺城的城门口。
不是批重甲拿着精锐武器的部队就是精兵,从这昂首挺胸,腰杆儿站的笔直,甚至眼神凶狠跃跃欲试的模样来看,这支青州军就把身边跟没睡醒那样,还微微弯着腰耷拉个肩膀的同行甩出去一条街去。
然而,这么一只精气神儿十足的精兵,却没陪个同样精气神儿十足的指挥官,一双眼珠子挂着血丝,头发也没那么整齐,一边走,王厚一边还直打哈欠。
曹丕也有点没睡好,估计昨个王厚的脏弹是在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了,不过相比王厚,他还是梳洗整齐,一副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样,在亲兵簇拥下,从中军营中骑马出来,在点将台前翻身下马。
看着迷糊着站在那儿早已经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似睡非睡的王厚,脸色变得微微有点怪异,不过仅仅怪异了一秒,曹丕又恢复了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抱拳很是谦恭有礼的请道。
“见过青州牧!”
一下子,王厚的精神可算是恢复了点,猛地一睁迷糊的眼睛,赶忙跟着抱拳一回礼道。
“哦?王厚拜见长公子!”
曹丕虽然为人虚伪,冷血而且极度自私,可他有个好处就是放的下身段儿,曾经为了拉拢钟繇,曹丕命人制作五熟釜赠予他,并且亲自在上面提写了一大堆肉麻的马屁话。
虽然前一阵子曹丕对王厚露出了不满,可是经过曹操的暗训与教导,他现在是急于弥合与王厚的关系,作为南军督阵,他是很放得下面子的亲自向点将台上伸袖做请,同时还假惺惺的关切着。
“州牧身系国家,还请保重身体,务要太过操劳!请!”
屁话,操劳还不是给你爷俩卖命卖的!
腹诽一句,王厚却是更加精神了点,不过没有客套的跟着曹丕上点将台,他却是反方向也是伸着配套战甲而专门缝制,窄了不少的衣袖也是一做请。
“今日不坐台观战了,王厚斗胆,请公子军中一观,不知公子可给这个薄面?”
“哦?恭敬不如从命!”
昨个虽然王厚的脏套路,那味道到现在都让曹丕有点心有余悸,可也不得不承认,打仗这上面,王厚似乎总能拿出两把别人想不到的刷子来,今日他做请,而且看他这准备的五个曲步兵的确是人高马大,扛着盾牌格外精悍的模样,好奇心被激了起来。
更何况,还要和王厚搞好关系,至少表面上得让人以为长公子与青州牧亲密无间,毫无隔阂,不能像前一阵那样露出破绽,给某些人见缝插针的机会,曹丕是欣然的点头应许下来。
…………
其实说是马上皇帝,曹丕也算得上一个,他十岁就已经跟从曹操上战场了,讨伐宛城张绣那一战他也在场,而且在混乱中逃得了性命,他身边的亲兵居然也有二百多,四个曲分为左右两阵,他这两百亲兵就压阵在了四个曲中间,随着中军进攻的号角猛烈响起,青州军四个曲亦是双手执戟,气势十足的向前迈步进军起来,一大早晨,一条战线黑压压的曹军又是猛烈的压向了邺城城墙。
“难怪父相对州牧推崇至于极,装备齐整,士带杀气,进退犹如一人,铁军也!”
虽然有着拉拢嫌疑,可难得这句话曹丕也带了点真诚,王厚没有骑马,他也跟着步行了,行走间,就见着一排排军士脚步都是一样,尤其是现在还是临战状态,这可不是花架子了!
“钱给到位罢了。”
不过这一次,对于他的拉拢,王厚却显得有些冷淡,仅仅淡淡的回答一句,他的注意力还是死死盯在邺城高大的城墙墙头。
未到最后一刻,什么都可能发生,还是得小心为上!
全神贯注盯在城头旗号的王厚也浑然没有注意,他背后又多了几双眼睛!
尚且未完全挖塌的曹军壕沟土坡上,两个虎豹骑全然没了昔日里的威严与杀气,两人老脸拉的犹如苦瓜那样,悲催的左右作揖四处警惕着,同时还无比悲催的回头请着。
“公子!大小姐,前线太危险,刀剑无眼,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不过趴在土坡上,仨小却是压根没搭理他俩,端着个崭新的水晶磨制青铜望远镜,曹彰亢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来,亢奋的那张方正帅脸涨的通红,不住地叫嚷道。
“要开战了!要开战了!”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啊!”
“看,最中间那支部队,就是我父亲麾下!”
小手指着城门前那整齐笔挺的队伍,嘴上故意一副冷漠的语气,可是长乐那双眼睛也是兴奋的冒着光,那是一种崇拜的光辉。
然而望远镜一张望,曹彰却很是不屑的哼哼道:“那天与小爷交手,我就知道他青州牧王厚是个花架子,果然如此!这是攻城!又不是阵战,队列再整齐有什么用?队伍挨着这么紧,一片箭雨不得死伤过半啊!”
“大白痴!”
一下子,气的小腮梆子都鼓了起来,可又要高冷不反驳,长乐气呼呼的伸出小手直接抓向了他手里头的望远镜。
“还给我!”
“长乐!你不能过河拆桥啊!这可是叔把蜂蜜糖全给你才换来的啊!”
“蜂蜜糖不也是我父……,那个人捎回给我的!”
“再看两眼,再看两眼!”
悲催着一张脸,曹彰耍赖的拽着望远镜不撒手,可就在她俩争执的时候,一支木楞无话的邓艾却是用他一贯木然的语调,向前一伸手来。
“城门开了!”
“不可能!要这么容易开门,相父还用围攻半年之久?”
趁机把望远镜从长乐小手拽了回来,曹彰又是不屑的讥讽笑道,可下一秒,他那张脸就不可置信的僵在了那儿,眼珠子再一次瞪得溜圆,真是犹如差点惊掉了那样。。
禁闭了足足六个半月的邺城大门,轰然洞开,与此同时,在曹丕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中,快步抢到了最前面,王厚威武的向前狠狠挥着指挥战刀,猛然回首,对着他的青州将士咆哮着。
“进军!夺门!给我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