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语不惊人死不休
任何东西都是有时效性的。
情报机构也是一样,曾铣而今已经死了好几年了。难不成他埋伏下的暗子,还在傻傻效忠曾铣。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有了眼前这个人。提醒了周梦臣要组建对外情报机构的重要性。而且有了现成的入手根基。已经是一件幸事了。其他的就不要再指望了。、
周梦臣说道:“既然李先生有意为朝廷效力。我自然不会亏待。我给李先生年俸千两,如果需要用钱的话。直接向徐先生申请。只要不是超过一万两,我没有不准的。而且如果真有大功于朝廷,李将军的身后名,一力担之。也会为李先生保密,让李先生重头再来。说不定他日在朝廷上还能见到先生。”
李宽渊听了。猛地行礼说道:“李某谢过大人。请大人放心。有在下在,不敢保证别的事情,鞑子那边的消息,总是要大人第一个知道。大人下车伊始,百事方张。在下就不打扰了。这是在下的信物。如果大人有急事找在下,可令人拿此物到白登山上。告辞。”
李宽渊说完,就离开了。
周梦臣说道:“这个人就交给徐先生了。”
徐渭说道:“请大人放心,不管这里有没有猫腻。在下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出错的。”
周梦臣对这个李宽渊还是不放心。他不知道徐渭为什么相信他。但是在周梦臣这个位置上。多一个心眼总是好的。特别是情报领域,非上智者不可为间,谁知道此人,是不是萧芹派来的暗间。
不过,这里面的斗智斗勇,不用周梦臣出面。让徐渭办就是了。谁让他引荐过来的。
周梦臣说道:“徐先生来了大同也有一段日子了。我现在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局面?先生有什么看法吗?”
徐渭说道:“而今大同就是一个空架子,将也空,兵也空,粮也空,民也空。大同四州六县十四卫,也唯有南方几个州,尚且有些元气。但是也不能指望南边的府县。毕竟西北百姓的底子,比南方差太多了。大人如果将大同的负担压在那几个州县之上,非闹出乱子不可。”
“而且留给大人的时间也不多。春耕乃地方官员首重之事,今年天已经有些旱了。如果不抓紧时间推行春耕。那么明年的边事将不可问。大人纵然有陛下的宠信,也难逃牢狱之灾。”
“留给大人的时间不多了。”
徐渭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一个月不解决眼前所有的问题。大人的下场就注定了。”
周梦臣听了,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北京城墙完工时间在嘉靖三十年元月低。周梦臣在顺天府卸任到大同上任,用了一个多月。而今是三月了。
纵然大同地区的维度比较高,春耕的时间稍稍往后面推迟一点。但而今也是正是春耕的时候。这个时候不春耕,秋天的收成就不用说了。巨大的粮食缺口,足够让周梦臣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问题是,如果这是在内地。休养生息数年未必不行。但是这是在边关,鞑子磨刀霍霍。说不定什么事情,就杀过来。到时候周梦臣根本无法应对。
为什么上任大同巡抚徐仁简直是逃荒式的离开大同。这就是原因。
周梦臣深吸一口气,他看得出来,徐渭是有办法的。徐渭这番话,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是未必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别的不说,大同粮食产粮其实并不是太高,如果周梦臣能财大气粗的从北京额外要来百万石粮食,今年粮食颗粒无收也未必不行。
只是而今北京的粮食缺口才堪堪填平。更不要说陆地运输的惊人消耗。运输到大同一百万石粮食,从北京出发的时候,最少要一百三十万石上下。
这个方面当然有些天方夜谭了。只是世界上的难题从来不是一把钥匙配一把锁。解决问题的办法从来不是一个。
周梦臣看得出来,徐渭是犯了一些名士的毛病。就是显摆。先将问题说的非常严重。然后再兜售自己的解决办法。
不过,看破不说破。
周梦臣说道:“徐先生,难道真没有办法?”
徐渭手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柄折扇,刷的一些在胸前打开,只见扇面上群山如刀锋,一道细线蜿蜒而来,气势雄厚,犹如龙腾。细细一看,却不是别的。那是一副泼墨大写意。画的正是长城。
这长城而今就好像徐渭胸中的气势。他说道:“而今只有一个办法。”
周梦臣问道:“什么办法?”
徐渭微微抿嘴,瞳孔微微一缩,说道:“杀。”
周梦臣有些不明白,这个杀,是杀谁?说道:“还请先生解说一二。”
徐渭说道:“而今大同,各种问题环环相扣。已经成了死结,鞑子在北,民心不在。要得民心。必须广施恩惠。但是大人手中有什么本钱,给百姓啊?小惠未遍,民不可用。所以各种问题,都已经锁死了所有能够正常解决办法。而今只能跳出来来看大同的问题。”
“不能,仅仅将大同的问题,局限于鞑子南下的后遗症。必须从更广更高的角度看问题。”
“物必自腐,然后虫生。鞑子之乱,不过是虫生。大人要治大同,必须找到何处自腐?”
周梦臣内心之中有几分恍然。他微微皱眉。他对徐渭想要说什么已经猜出了几分,只是徐渭的想法也太过狂妄了一点。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徐渭说的兴处,猛地起身。说道:“大同乃是九边雄镇,在几十年前,说九边重镇。大同第一,也不为过。然则。因为什么,让大同镇沦落到这个地步,须知在开国之初,大同每年,还想朝廷供应种子粮,最多的时候有几十万石之多,而且却要朝廷协饷百万。其中有粮食七十一万石之多。这里面是为什么?”
“兼并者谁?”
“十四卫指挥使以及军官,代王府。他们不过几十个家族,已经将大同几乎所有的土地都兼并殆尽,让军户沦为赤贫,百姓沦为佃户。大人不要看因为鞑子南下,大同城外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就能招民屯垦,根本不可能。这些荒地都是有主的。”
“说来可笑,大同土地明明没有开垦完毕,而让大同百姓逃亡关外,谋求生路。丰州滩固然可以垦种,但是说丰州滩的土地要比大同城外的土地好,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同的局面,怎么到了这个地步。”
“就是此二贼为之,御虏无能,敛财无度。乃是大同有今日局面的原因。”
“既然知道根结所在,剩下就是以利剑斩死结。”
徐渭目光炯炯的说道:“诛之以收土地,编大同百姓,重建十四卫,以土地为饷银,不费一兵一卒可得十万大军。说不得大同的粮食都能自给了。大人可敢为之。”
徐渭的言语之中,有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觉。
周梦臣也听出了徐渭口中的激将之处。但是他更知道这里面的政治风险。
徐渭说的好听。这分明是对整个大同军政两端的一次大清洗。其中的风险太多了。第一个风险是北京那边是怎么样的?就不说代王是亲王,单单说这十四个卫所的军官,他们也不是没有后台的。
或许他们后台不硬,但是在生死攸关的事情上,他们也能爆发出极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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