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勋贵所求
周梦臣听了,微微一愣。回想自己的想法,的确是有些偏差。
钱在什么时代,固然是重要的。但远远不是最重要的。权力才是最重要的。而勋贵最为一群政治上失意上的人。对钱的渴望并不是没有,但并不是太大。只是这样一来,周梦臣更迷茫了。
在周梦臣想来,勋贵们不想要钱,只能想政治上的资源了。
周梦臣一时间想不明白。他手中,有什么政治上的资源,能让勋贵们看上眼的。
丰城侯见周梦臣有些不明白,说道:“贤侄一战,震惊天下,老夫也是很吃惊,想知道贤侄是怎么在数里之外,一炮命中俺答的。”
周梦臣有些回过神来,说道:“区区小道,何足挂齿。叔父对这个感兴趣?”
丰城侯说道:“那是自然。我家之富贵,都是祖宗马上得的。子孙不孝,沦落到如此地步。但是振奋祖业之心,却一日也没有少了,仇鸾的下场,大家都看见了。勋贵人家,总是要在武勋上有些进益的。这就要贤侄来帮忙了。”
周梦臣说道:“叔父太高看我了。我区区三品官,在外面还可以抖抖威风。但是在叔父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丰城侯说道:“哎,贤侄不要妄自菲薄。看重贤侄你的不是你一个。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勋贵家的子弟,想在战场上出头,难啊。我那孩子,在勋贵下一辈之中,也算是出色的了。但是当初永宁关之战,是什么样子。不过也不能怪他。即便他老子我又是什么成色?我也知道的。但是总不能一直如此。贤侄一战成名,今后三十年,贤侄定然天下文帅之首。只求贤侄多多提携一二。再有,我从子文哪里还是明白一点,就是现在用炮之法,其实是有一定之规的,是能算出来的。对吗?”
周梦臣一听,心中顿时有些感悟。
勋贵子弟是什么成色?让他们爬冰卧雪,刀头舔血,去争一线是胜,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学一门手艺。比如开炮,指挥炮兵。却是可以的。炮兵一定是阵后的,而且本质上是技术兵种,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决断,只听上司的命令就行了。即便兵败,也是能先走。如果大胜,自然有功。而且不用上阵厮杀。可以说整个明军之中,没有比这个职位更好安置勋贵子弟的存在了。
只是周梦臣还是有一些不明白。
这需要周梦臣做什么?周梦臣觉得付出的代价太少了。
毕竟,这什么炮兵指挥战术,是基于数学的。周梦臣根本没有想过藏私。甚至恨不得公之于众。本来,嘉靖在朝阳门上召见的事情,未必没有想问这一件事情的意思。只是被周梦臣打岔,才算是无疾而终。
丰城侯说道:“贤侄还不知道吗?我已经确定了是三大营中神机营主将。准备重建神机营。而这神机营的火器,我准备全部换新式的,都要军器监打造的。还请贤侄不吝赐教。今后下面有大战,这神机营是要派出去的。”
说到这里,丰城侯语气之中,有些发冷。不过却不是对周梦臣来的。道:“白刃相搏,临机决断,我就不求他们了。如果来听命令开炮都做不到。就不要当我武勋家的子弟了。”
周梦臣有些明白了。
丰城侯是受刺激了,一心一意弄出一支能打仗的军队。而且丰城侯对勋贵子弟的定位也很精准。不求出一些将才帅才。只求勋贵在各种战事之中不缺席,保持各级勋贵在军中的影响力就行了。
甚至丰城侯的政治嗅觉远远胜过他的军事才能。
他敏锐的发现,在周梦臣一炮毙俺答的同时。一个新火器时代要来临的。虽然对未来会成为什么样子,但是丰城侯敏锐的抓住了其中关节节点,就是周梦臣。而且很多东西的价值,在不同人眼中,都是不同的。
在周梦臣眼中,这些不过是数学的一种应用。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甚至足够聪慧的人,只需读了他门下的一些数学书,不用教授,也能参悟出来。但是在丰城侯这里就是独门秘术。
大多少时候军队都是最保守的。不管是从观念上,还是其他方面。
在丰城侯眼中,周梦臣这秘术,是能够支撑起一家将门的存在。这种东西与水泥配方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周梦臣说道:“想学这本学问,是要有很深的数学根底的。我自然是愿意教的。教给谁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异族蛮子,我来之不拒。只是我这一件事情----”
丰城侯说道:“请贤侄放心,我可以为你做这个中人。这我现在不敢保证什么。只是可以谈。”
周梦臣说道:“只是能不能快一些,我等得,城内外的的难民等不起。”
丰城侯说道:“贤侄真是菩萨心肠。”
周梦臣说道:“为父母官,总要一点为人父母之心吧。”
丰城侯说道:“那好。贤侄请回。我今日就与各位国公商议一下。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谈。”
周梦臣只能告退。
回去之后,周梦臣二话不说,倒头就睡。
毕竟,他今个与丰城侯小小交锋了一下。让他知道,勋贵们或许不能带兵打仗,但是政坛之上,却都是老狐狸。明日说不定又是一场唇枪舌战,有的谈。
丰城侯回去之后,立即送了帖子给各家勋贵。当天晚上,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武定侯,丰润伯,东宁伯,等大大小小十几家勋贵。都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军功出身,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至于一些外戚封爵的勋贵,根本不带他们玩。
丰城侯先将周梦臣的意思说了出来。说道:“情况,就是这个情况?估计要百万石粮食。”
“正是狮子大张口。”东宁伯说道:“这周梦臣不过打了一场胜仗,真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物了。敢来敲我们的竹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之所以是东宁伯先开口,却是因为年纪。
北京勋贵,从来是以英国公,成国公为首的。但是奈何当代英国公与成国公都小字辈。他们嘉靖十五年上下先后袭爵。而今虽然十几年了。但是丰城侯与仇鸾,还有东宁侯这一拨人都是在嘉靖初年袭职的。
说起来是两代人。
这样一来,在话语权上。英国公与成国公也要让一让这些长辈们了。
“哎,焦叔别先记得下结果。要想清楚了。周梦臣可不是别人。问是天子近臣。这到底是周梦臣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要搞清楚。”武定侯说道:“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怕了。小侄没有本事。只想将这个爵位安安分分传给儿子,真是陛下开口,小侄即便是倾家荡产,也不敢说一个‘不’字。这一件事情上,万万不可会错意。”
武定侯这么一说。
这些老狐狸们都不说话了。
第一代东宁伯乃是焦礼。成名与正统天顺之间,镇守辽东,又有带兵勤王的功劳。才有这个爵位,所以武定侯称呼这东宁伯为焦叔。
而现在的武定侯,就是大名鼎鼎的郭勋之子。他父亲与张璁交好,一度封为国公。又在政争之中跌落尘埃。所以而今的武定侯府正是夹着尾巴过日子的时候。才有武定侯这番话。
不过,各家勋贵却是都有几分感同身受。
毕竟咸宁侯府的下场,就在眼前。他们的确有些兔死狐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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