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将要离京的曾铣
“周兄,这已经神乎其技了?”殷正茂说道:“还不行吗?”
此刻的殷正茂已经不用等赚钱了,而今周梦臣的表现已经将殷正茂折服了。一两马车贵则十几两,少则数两银子。但是造车用的木料,是决计用不了一两银子的。
殷正茂设想这个厂子不是工部的,是殷家。他只需一想到这里,只觉得热血沸腾,眼冒金光。
而且殷正茂不仅仅信服这个例,更是信服了周梦臣的学问是造黄金屋之术。
此刻的他恨不得拜入周梦臣门下学习。对周梦臣表现也是十分关注。
周梦臣说道:“而今已经快入夏了。距离明年春。不到十月。一个月三百台,十个月才三千台。尚且不够出塞所需。”
殷正茂说道:“那多少才够?”
周梦臣说道:“大家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但是六万精锐,却是定下来,其中有万余精骑,一马顶三人。而将士日食一升,六万精锐可当九万人论。一日消耗九百石。”
“大军需要在塞外多长时间,我不知道,但是以三个月而论。最少要八万一千石,往高了说要十万石粮食。”
“而一辆战车,不仅仅要装粮食,还要装火药,甚至要有火炮。每一辆战车,能容纳五石粮食,已经不错。从这个角度来算,需要两万辆战车。如果再加上啦车的马。更不知道有多少了。”
“甚至三十万石粮食都不够用。”
“我不明军中情况,这只是大概估算。但是怎么算,一天十辆绝对不够。”
殷正茂说道:“周兄多虑了。朝廷不会让你这里一家生产的,定然会给其他各卫分配生产任务的。”
周梦臣说道:“你觉得,地方上能做得比我们好吗?”
殷正茂说道:“周兄之才,天下无双。地方那些庸才怎么能比。”
周梦臣说道:“既然如此,何不你我联手重振工部军器局?将这些事情全包了。”
殷正茂说道:“你刚刚不是说,我们生产不来吗?”
周梦臣说道:“那是没有满负荷生产。我们有两千多工匠,将其他厂子全部停产。全部调在这里,不条不行两条,一班不行,日夜两班,况且,出塞车辆数目,虽然不少,但也决计不超过五千辆。”
殷正茂说道:“为何?”
周梦臣说道:“一辆战车,三个人可以操作,但是要发挥完全战斗力,最好四个人,五个人。一个驾车手持长矛,两个人负责一门火炮。但是如此一来,五千辆就要两万到两万五千人。再加上骑兵,只剩下万余步卒,这一次去攻坚克难,一万多步卒是不够的。”
“我们只要能保证,一个月一千多辆,这个任务是能够完成的。”
殷正茂叹息一声,说道:“你说什么都行。但是我有一点要提醒,那就是钱?整个改造生产线,还有许诺给工匠的计件工资,还有未来的材料,神木厂哪里未必都能供给,总之,你手中那些钱,完全不够。”
周梦臣说道:“好说。我想这一件事情,夏阁老不会不出钱的。”
周梦臣回去之后,立即将写了一封奏疏,向户部要钱。
这一封奏疏自然又到了夏言手中。
户部尚书王杲而今看着银子,就好像是自己的眼珠子一般,超过千两的开支,一律要这他这个户部尚书签字,超过万两的开支,要夏言点头。
原因很简单,打仗太花钱了。即便是准备阶段。
所以花钱之中,造数千辆战车。在周梦臣运作之下,已经是最不花钱的一项了。
夏言看了周梦臣奏疏。递给眼前的曾铣,说道:“你快要离京了。这一件事情你怎么看?”
曾铣在京师不去,倒不是他对复套之事不放在心上,恰恰是太放在心上了。曾铣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曾铣想要在外建功,一定要将京师的关系理顺,否则他在外的功业,就是镜中花,水中月。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京城之中的动向,俺答本身还可怕。
所以曾铣这一段时间,接好夏言,也多次请严世蕃喝酒,向黄锦示好,向陆炳讨好,四处攀关系。甚至很多事情都违背曾铣本意。但那又如何?只要能让京城不干扰前线,曾铣下跪给人当儿子都愿意。何况是区区献媚了。
这是他的毕生功业。
不过,他毕竟不能在京师久留。
而且他观察,最近朝廷气氛不错,夏言与严嵩之间的关系似乎有张治的调和,有所缓和。财政虽然紧张,但是有王杲这样的老臣坐镇。君臣和谐,党争降级,用人得力。士林之中对复套之事,大多数都是赞同的。只要京师保持政局平稳。曾铣对俺答是一点也畏惧。这一战已经赢了五成。
剩下的五成就要看战场上的表现了。
曾铣也就准备走了。
只是曾铣没有想到他走之前会看见周梦臣的奏疏。
曾铣一看周梦臣的奏疏,立即皱起了眉头。
夏言见了,问道:“怎么了?”
曾铣说道:“周梦臣的图纸,他这个车大体是一丈长,半丈宽,高半丈,四个轮子,硬木挡板,可以抵挡火箭火铳,乃至小炮。只是-------”
夏言说道:“怎么了?”
曾铣说道:“怎么才能十两银子?”
夏言不懂这些,说道:“这很便宜吗?”
曾铣说道:“这样说吧,就是寻常人用得好一点的两轮马车,大抵就是这个价格。这十两银子,根本不可能。且不说,从用料上看,周梦臣又是用铁,又是用铜,用得是硬木,普通人家根本不会用的。如果按照市价,三十两也未必可以。”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夏言对很多东西具体物价,其实并不是很了解的。毕竟他身处高位久了,对这些事情就不敏感了。但是曾铣不一样,他在边关作战。大明作战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其实也就是没有钱。
一副家当,曾铣必须精打细算。所以对大概物价都有一个谱。
夏言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未必是胡说八道。这位周梦臣,乃是刘兄的弟子,虽然有些误入歧途了。但是品行还过得去。从来没有听说他中饱私囊过,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大体都能够做到的。”
“而且,他要贪污,不应该提高报价,为什么要压价?”
曾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夏言说道:“子重,用兵上的东西,我不大清楚,但是按你的计划,如果他这十两银子的报价,真的可行,也就剩下数万两银子。你代我去看一看,想来,他即便是有猫腻,也瞒不过你的法眼。”
曾铣听了,说道:“阁老说的是,不管怎么说,这周某人在陛下面前也是有座位的。我也不能怠慢了。如果他真的是要钱也就罢了,毕竟此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家中还有一些积蓄,咬咬牙,填饱他的肚子,也就是了。”
“总不能让他坏了大事。”
夏言笑道:“无须如此。如果他真的如此,你离京便是了。我虽然不能一时间为刘兄清理门户,但有我老头子在一日,京城的魑魅魍魉们,就翻不了天。只是战场的事情,我是帮不了你了。”
“好好做事。”
曾铣说道:“子重明白。还请阁老保重身体,这几日看阁老两鬓皆白,又清瘦了许多。这天下之重,不可一日无阁老。我等这些人,都要靠阁老你支持。”
夏言说道:“错了,是陛下支持。有些话不能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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