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天贞一千四百四十七年,正月十五,立春,风雪不止。
朝会上,各部官员正在汇报政务,其中最多的就是各州民众伤亡情况。
那一桩桩,一笔笔,摊开来都是血淋淋的惨剧。
大乾国土千万,有民众十万万之众,之后经历大旱,大涝,人口数据急速下滑,锐减了两亿人口。
也辛亏朝廷应对得当,遣农家修士演化抗旱作物,在灾情伊始,就令各州府种植,堪堪保住了人口急趋势。
之后的南水北调工程,集结难民亿万,虽然工程施工使各部死伤重多,但因为民众集结,朝廷施政方便,人口反而有了小幅的赠长。
但是入冬后,寒流南下,各州伤亡急剧上升,如今九州各县镇温室集结点的民众总计才六亿有余,入冬的几个月来,直接冻毙了近两亿民众!
而没有被集结到县镇的民众,散落与野,在此等天灾之下,没有踏入修行,独身一人根本难以存活。
“启禀陛下,农业司俸命推演的粮树,已经推演完成,在没有修士出手辅佐下,单树三岁成年,可年产口粮百斤
只是如今各部天寒地冻,此树只能在高温下存活,还无法脱离温室,目前温室内的万亩粮树经过农业司出手催化,已经开始结果产粮,供应京师万民,也可小部分供应周边府县。”
乾皇无力的摆了摆手让其退下,召来工部问政:
“发改委宋司长研制的秘宝,那个叫什么来着?”
宋寒上前提示道:
“分子合成炉。”
乾皇恍然的点点头:
“那分子合成炉制作的怎么样了?可下发各州?”
工部尚书上前道:
“启禀陛下,分子合成炉已经制作了百余台,如今工部正在设法扩大产量,预计一月后可日产百台,那新生产出的秘宝,已经优先划拨至荆州赈灾了。”
乾皇点了点头:
“钦天监合在?”
钦天监监正上前拱手应答:
“臣在!”
“风雪何时才会散去?”
监正回应道:
“我们监正观测天象,结合卫星云图,预计再过一月,风雪才会南去,远离乾国境内。”
“一月……”
乾皇看着殿外阴沉的天空,无奈摇了摇头起身离去。
“各部尽人事,争天命吧!”
……
冀州,北平府,离府城不远的名观伏虎观不知何时观内道众全部隐去了,仅留道观慌余青山。
众人慑与往日仙师威名到是不敢造次,只是空留往年香火鼎盛的道观,默默落灰破败。
后来不知何时有一负枪少年住进了道馆,他自称伏虎山仙师第子,每日在观中舞枪修道,别有一番自在。
在其入住后帮助前来求医问药的信徒出手几回后,其小仙师之名渐渐传了出去,那落灰已久的道观渐渐又有了人烟。
一日陈晓晨课结束,打开道观大门,忽然被道观门前挤满的民众下了一跳。
“仙师救命!”
道观大殿前的广场上,不知何时挤满了落魄的难民,其中妇孺难见,多是瘦骨嶙峋的落魄男丁。
那风雪飘落,落于众人肩头,如果不是其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都发现不了那些躺在屋檐下躲避风雪的难民是死是活。
人群中还有几分力气的民众看见殿内走出的陈晓在这风雪寒天,一身单衣,气度不凡连忙叩首。
“仙师救命!”
“我们本是百里外,沙明县下镇村民,有伙强人霸占了我们集镇朝廷安置的温室,驱离了我们。
县城无力收留我等,命我们前来府城安置,这路途近半,我等实在无力前行,往仙师可怜可怜我们,救救我们把!”
陈晓闻言眉头紧锁,他往日一人独居,靠出手救治香客给的供奉酬劳,养活自己,那有余力去救治如此多的难民。
只是他看着观前难民惨状也不忍让其离去,筹措良久,陈晓无奈叹了口气。
自己这宗门不知何故了无人迹,自己也只是寄居于此,未得到宗门认同,又那来的底气去驱赶这些借宿的难民呢?
“都进来吧!”
他将道观各殿大门全部打开让众人入内躲避风雪,又将他存储的所有粮食全部拿了出来,让众人就食。
只是这几百号人,他这几十斤粮食又能顶什么用呢?
他带着难民行至道观后院,一处围栏之所,看着围栏内的几只还未成年的羔羊无奈摇了摇头。
如今这世道,一斤粮栗接近万钱,这些羊还是他用当初在滨海取得的师父遗留换取的。
这道观后山神异,看着是悬崖峭壁,但是直直进入,却是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只是走不深,在外围转转,又会不知觉的走了出来,他就是靠后山那密处的青草,养活了这几只羔羊。
这天寒地冻,寸草不生,不然也不会有人愿意将这些羊卖给他了。
陈晓看着围栏内那几只目光清澈的羔羊,心中万分纠结。
“道长?”
那跟随而来的难民轻松呼唤一声,红着眼望着围栏内的小羊。
陈晓无奈:
“捉走吧!”
四只二十来斤的小羊,与他存储日久的几十斤粮食,全部分食殆尽也仅仅让这些难民每人分得一碗飘着羊膻味的稀粥而已。
陈晓前前后后忙乎到深夜,才将哪些难民安顿下来,有些年轻力壮的,在吃完饭后都相继离去,有些浑身冻疮,眼看都没有活路的难民被留了下来。
天色慢慢昏暗,经过陈晓用他所学符箓之道出手救治的昏迷难民渐渐苏醒了过来。
只是一个个都双眼无神的看着屋外呼啸的寒风,也就殿内噼啪作响的火堆才能给他们一丝温暖。
“道长?”
盘坐与殿前的陈晓挣开了双眼。
几个须发凌乱,但还有几分气力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向陈晓道:
“多谢道长出手救命,我们还需要赶路去府城避难,特地向道长告别。”
陈晓奇怪道:
“如今天色以晚,府城离此还有百里路程,你们不打算明日在走么?”
“不了!不了!”
那伙人当中领头者摇头道:
“如今刚吃过餐食不久,我们还有几分力气,想赶紧赶路,不然明日腹中空空,怕是想走也走不动了。”
他指着殿中,那个经过陈晓出手救治但还是一直昏迷不醒的人,小心道:
“道长,这个同乡是我们相熟,他在府城还有亲属,能否让我们带去府城看看能否寻那良师医治?”
陈晓闻言有些欣慰。
如今天灾频发,世道艰难,这难民自身难保还想着帮助同乡伤患,难得此心呀!
“你们稍等一下。”
陈晓返回殿内,在他卧榻的床铺下翻出他存储的银钱,返回殿中。
“如今世道艰难,但人心尚暖,我见你们也是身无长物,这些银两你们拿着傍身把。
我修为底下无法搭救他所受伤病,你们还需尽快去府城寻那良师救治。”
那伙打算离去的难民看着陈晓手中银两,几人面面相觑,没有去接。
最后还是那领头之人,咬牙接过了陈晓递来的银两,俯身对陈晓重重一拜,招呼同伴驾着那昏迷不醒的同乡,一同离去。
陈晓看着几人相互搀扶着远去,逐渐被风雪遮挡的身影,只觉得心头甚暖。
大殿内,一位被陈晓搭救醒来的老者看着几人离去,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欣慰的陈晓,还嘴巴无声开合两下,没能说出话来,只是等人走后,下意识向火堆处靠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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