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兆(1 / 1)

神女拜祭,天降异象,紫雪化雨。

这被当成祥瑞之兆,传遍了京城,连续好几天,街头巷尾每一处角落都在孜孜不倦地谈论这件事。

谢菱本人却很无语。

她是没看见那所谓的异象,那日当她终于听完冗长的祝词,完成了神女的使命,得以揭开面巾和头纱时,雨早已停了。

只能看见地上确实是湿了一层,仿佛曾经浅浅地下过一场雨,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痕迹。

因此谢菱也并不觉得,这能算得上是什么“瑞兆”。

哪怕真有那紫雪化雨的场景,大约也就是一种天气现象吧,或许跟雾霾差不多?

然后,被没有学过地理科学的人民群众用朴素而神秘的审美理念一美化,一拔高,就变成了所谓的祥瑞之兆。

不过,即便谢菱是这么想,皇帝却仍然因此给谢府陆陆续续送来了不少的赏赐。

传诏的公公来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喜气洋洋地来,谢府全家人也跪了好几次领赏,那圣旨里的话,翻来覆去虽不重样,其实也就一个意思。

——皇帝高兴了,就赏。时不时又想起来,又高兴了,就又赏。

谢菱都已经听得麻木了。

圣旨名头上是赏给谢府,但这些赏赐的御品究竟是给谁的,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谢兆寅只象征性地留下了一小部分,充进家中私库,剩下的全数给了谢菱。

谢菱最烦记账,懒得清点,干脆全都交给环生处理。

她自己窝在旁边美人榻上,翻看之前去书市逛来的话本,时不时地应两声环生的话。

“姑娘,这一对白玉玛瑙耳珠,收柜子里,还是放妆匣里?”环生探身问。

“嗯,唔。”谢菱津津有味地翻过一页书。

环生叹口气,拿起那对耳珠跟三姑娘凌空比了比,觉得相衬,就放进了妆匣中。

“姑娘,这块双龙玉珏,要打个圈子挂起来吗?”环生小心翼翼地举起来问。

“哈哈哈哈!”谢菱看到好笑处,乐出声音,在榻上卷了个身。

“……”环生默默端详了下玉珏上的花纹,太过沉重,又不大似京城中的花饰,便将它用软布层层叠叠包裹起来,收进箱笼里。

每清一样,环生便在本子上写一样。

环生认得的字不多,不过礼单上都写清楚了具体名字,她只要照着描画就好。

“哎,这个,好像有些不同。”环生做事仔细,拿起下一张礼单时,发现不对劲,仔细看了又看。

“这是什么,后……凤?”

环生瞥了瞥仍然在榻上躲懒的自家小姐,小姐交代过的事,她可以照着做,可这她不认得的,实在不敢私自拿主意,便将礼单拿过去问谢菱:“姑娘,你看看这个。”

谢菱接过来一看,目光凝了凝。

这是,皇后赐的。

她从榻上起身,走到桌边去看。

那是一对红玉打的如意,造型优美,线条流畅,玉质通透。

这礼不算薄。

谢菱琢磨了一下。

皇后即便是被皇帝要求给她赏赐,也大可以随意应付一下。现在特意送来这么一对玉如意,显然,还有示好之意。

至于皇后为何要向她示好,也就只有一个可能。

谢菱给她推荐的大理寺卿,十分好用。

太子的事情,怕是查得有了眉目了。

谢菱笑了下,轻飘飘将礼单放下,含糊不清地念叨了句:“不愧是你,大理寺卿。”

“什么?”环生没听清,下意识问。

谢菱还没说话,门外进来一个人。

是二姐谢华浓,她走进门,便看见桌上、地上摊了一堆的东西,便住了脚:“你这儿还忙着呢。”

谢菱见她来,从桌上随手抓起一个什么物事,递给谢华浓,道:“二姐,这个给你。”

谢华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却是推开:“不要你的。难不成,我是来打劫的?”

谢菱眨了眨眼,低下头,讷讷把那东西又放回了桌上。

谢华浓左右看了一圈,说:“你还要理多久?我找你说话,过会儿再来?别太辛苦了,仔细伤了眼睛。”

谢菱支吾道:“哦,其实我,我也不辛苦。”

环生直接戳破她道:“二姑娘,我们姑娘就是躺在榻上躲懒,倒是看了好几本闲书了,确实有些伤眼睛。”

被婢女戳破,谢菱脸腾地红了,瞪了瞪眼睛,却也还是不大威严。

谢华浓闷闷笑了两声:“我就知道,你是不耐烦做这些的。既然是环生做事,你就不要在这里耽搁她了,去前厅,我们说会儿话。”

谢菱只好点点头,走出门时,环生还在背后偷偷笑她。

“二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谢菱与谢华浓坐在前厅,有些纳闷。

这位二姐平时待人冷淡,不见有那么多话要同别人说,今天却态度坚决要找她说话,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谢华浓倒了杯清爽花茶,说:“哦,也没什么,就聊聊。花菱,你当了神女,是很风光。这事虽然没有宣扬,不过京城也就这么大,那些贵家闺阁女子,稍稍打听一下,也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说不定会有嫉恨你的,你会不会怕?”

谢菱道:“我不爱出门,也不与她们交际来往,她们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也碍不着我。”

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只不过,家里大姐姐似乎有些不高兴。”

“哼。”谢华浓放下茶杯,冷哼一声,似是要叫谁听到似的,提高音量,“她?她有什么道理不高兴,神女是没什么特别的,京中符合条件的,人人都当得,你不是第一任神女,却是受了陛下最多封赏的神女,她即便是不高兴,敢说你半个字么?”

谢菱惊呆,默默喝了口茶。

二姐真是威武霸气,既然都已经这么想了,先前为什么还问她怕不怕呀。

聊了一会儿,谢华浓忽然似乎漫不经心地问:“花菱,你在鹿霞山上,穿的那件白裙子,是谁送给你的?”

谢菱原本在剥瓜子,听清问题之后,手指抖了一下,差点连瓜子都掉了。

“什么?”

她茫然转头问。

谢华浓却紧紧盯着她:“那套裙子,并非贺柒姑娘送给你的吧?”

是,那裙子,不是贺柒送的,是随着粉鹤送来的。

谢菱眸光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难道,二姐已经知道神秘人的事了?她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多少?

“也是。”谢华浓却自顾自地补充道,“你也从未说过,那套裙子是贺柒送的。它其实……”

谢菱咽了咽口水。

“是三皇子送给你的吧?”

谢菱刚准备好的借口差点脱口而出,听到谢华浓这句话,冷不丁噎在了喉咙里。

差点被口水呛到。

“什,什么?”

谢华浓微微眯眼,一脸仿佛可以用直觉断案的机警敏锐神情,幽幽地将自己的证据说出口:“那一日,是徐指挥使送你回来的。可是,徐指挥使当天分明被人看见是跟在三皇子身边的。你,是不是私下见了皇子?”

谢菱懵懵的不说话。

谢华浓忍不住了,上手握住了谢菱的小臂,一副恨不得把她拆开来检查一遍的架势,接着问:“你有没有被他怎么样?他有没有乱动你哪里,欺负你没有?”

谢菱怎么也没想到,话题怎么就拐到了三皇子身上。

但她想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二姐姐估计是问过了贺柒,或许向她套了话,知道这裙子并非贺柒送的,于是就开始朝别人怀疑。

但那裙子名贵,二姐姐又猜测她与三皇子见过面,所以,就猜是岑冥翳送给她的。

可是,那怎么可能,岑冥翳当时跟她又没什么交情,也就见过两面而已,怎么可能提前替她准备好裙子,带上山来。

亏她还吓一跳,以为纸鹤的事情被发现了。

谢菱松了一口气,重新将瓜子剥开,捻进嘴里吃了。

“二姐姐,你在说什么呢。”谢菱脸上是真诚毫不作伪的无语,“我那日确实见到了三皇子,不过,那是三殿下好心,看我扭伤了脚踝,便让我在他营帐里上药,后来没过多久他就走了,还安排徐大人送我回来。”

“是,是这样吗?”谢华浓松开手,想要相信,又有些怀疑地打量着妹妹。

但谢菱脸上的表情太过坦荡,仿佛她就是确确实实这么想的。

谢菱当然坦荡,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谢菱想了想,又补充道:“那裙子,是我自己买的,不信的话,二姐姐可以去店铺里查帐,上面还签了我的名字呢。”

此刻,谢菱只庆幸那神秘人真是神通广大,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倒省得她解释的功夫。

谢华浓闻言,这才安下心来。

但,她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又说了谢菱几句。

“花菱,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你要知道,你的模样是生得极好的,难免引得有心人觊觎。以后你要多加小心,千万别叫哪个男的欺负了去。尤其是三皇子那样的,位高权重,又素有风流名声,这种人不能靠近,知道吗?”

谢菱幼时先天不足,有些痴痴傻傻,现在是灵动多了,小时候的痴傻变成娇憨,但在谢华浓眼中,她始终记得妹妹小时候呆呆的样子,有时候便不自觉地依旧将妹妹看成那个呆呆笨笨的小孩。

谢菱心中的心思却有些复杂。

没想到这个二姐还会这样劝诫她。如果谢菱真的只是谢菱,或许她此时就会乖乖地听从谢华浓的话,再也不接近三皇子,这才是明智之举。

可是,谢菱毕竟是来做任务的,她为了成功be,只能去踏荆棘。

谢菱趴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敲开一个核桃,音调软软地说:“知道啦——”

“三皇子?什么三皇子?你们在说三皇子?”谢安懿闻声踏进来,看见妹妹手里拿着一个核桃仁,就从她手里拿走吃了。

谢菱气得要用锤核桃的小锤子锤他。

谢安懿讨好地把锤子接过来,坐在一边替谢菱敲核桃。

一边敲,一边说:“你们姐妹俩刚刚聊什么呢?”

谢华浓又恢复了冷淡表情,不大爱搭理谢安懿,就说:“没什么。”

“我明明听见了!”谢安懿剥出一个完整的核桃肉,放在谢菱手里,又去敲第二个,“你们在说三殿下。三殿下人很好啊,很规矩,很守礼,我看他啊,也就是表面风流吧,实际上都不怎么和女子搭话的。”

“你们男子,懂得看什么?眼光哪里有女子准的。”谢华浓忍不住反驳了他,又问,“你为何会与三皇子熟识?”

谢安懿大咧咧道:“我与三皇子同游过几回,还带上了花菱呢,花菱也认得三皇子的,花菱,对不对?”

谢菱没说话,眼睛半搭着,像看死人一样看着谢安懿。

果然,谢华浓怒气冲冲的声音立刻从身后响起来:“大、哥?花菱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涉世未深,你把她带去那种地方,三皇子……三皇子他是出了名的纨绔富贵王孙,你不知道?你也让他与花菱接触!”

谢华浓说着,怒气上头,竟快步走过去打人,谢安懿在军中也是拿着军棍抽别人的,此时却绕着小圆桌满屋子跑,边跑边说:“瞧你这小肚鸡肠的样,与人交往,难道是仅听名声的吗?我自己长眼睛,我当然会自己看……哎,别打,别打了。”

谢菱默默兜起一小捧葡萄干,趁他们不注意时往外走去。

最近天气转凉了,她也忍不住变得更加嘴馋。

而且,在这种换季的时节,老是容易让人想起一些曾经吃到过的美味。

甚至有时候,仅仅只是单纯发着呆而已,嘴巴里面就好像忽然充盈了一股香甜的味道,仿佛正在吃着某道美食一样,让人恨不得立刻就要真正地吃到。

谢菱一路走,一路嚼着葡萄干,回到自己院子时,手心里的葡萄干已经只剩最后几粒。

她走到兔笼边,把剩下几粒喂给了布丁。

她一转头,发现环生在不远处,正在晒着干草,那是布丁的兔粮。

好勤劳啊……谢菱眯了眯眼,在心中发出如果她是男的她也想娶环生的感慨之后,同时也发出没办法她确实只是个懒惰女人的感慨。

谢菱走过去,挽住了环生的手臂。

“环生,你东西盘点完了?”

环生点点头。

二姑娘说的没错,三姑娘在这儿,她无论拿到什么,总想问问三姑娘,可三姑娘哪里会搭理她。

三姑娘不在这儿,她干脆自己拿主意,反倒完成得飞快,不知道省事多少。

全然不知道自己满脸写着碍事的谢菱眼睛亮了亮,对环生说:“太好了,环生,你辛苦了。为了犒劳你,我们出去吃点好吃的吧?”

环生看了看手里的活,刚想摇头,却对上谢菱那双晶亮的眼。

环生顿了顿,说:“嗯,好吧,谢谢姑娘。”

谢菱一声欢呼。

她不爱出门,如果不是为了出门办事,哪怕只是上街去买一盒胭脂,也非得有人陪才行。

在加上,吃东西这件事,和别人去没意思,就得和亲密的友人一起去才有趣味。

环生仰头看了看天气,带上了一把雨伞,对谢菱道:“姑娘,走吧,还是去楼氏酒家?”

谢菱顿了顿,才点点头。

环生没多想,跟在谢菱身后出了门。

她家三姑娘不爱逛集市,哪怕带着荷包上街,也极少去别的地方,最常去的,便是书坊和吃东西的地方。

而在所有买吃食的铺子、摊子里,三姑娘最钟爱的,就是楼氏酒家。

虽然每一次去,三姑娘都不进门,而且去的次数,其实也不算多,有时候一月几回,有时候几月才去一回。

但是每一次,吃楼氏酒家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小口糕点,三姑娘都会吃得很认真,而且吃完之后,就会变得开心不少。

所以,环生知道,三姑娘最喜欢,便是这家酒楼。

这会儿,也差不多到了饭点。

环生本来打算,也依旧同以前一样,问清姑娘想吃什么,她去楼里买了,再打包出来回府吃。

可这次,谢菱刚下马车,却被一个人给叫住了。

声音嫩脆脆地,从窗口往下喊:“姐姐!”

谢菱抬起头。

是樊肆收养的那个女儿,烟烟。

她看见谢菱,一边朝她挥手,一边咧嘴笑,笑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嘴里还有几颗牙是缺着的,又突然闭上,拿手捂得紧紧的。

另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把她放在嘴巴上的手摘开,然后那人漫不经心地朝下瞥过来。

那似乎永远丧丧的下垂眼低敛着,目光落在谢菱身上,饶有兴味地停住。

环生看了看上面,又看了看谢菱。

“姑娘,你想吃什么,我进去端?”

环生话音刚落,楼上樊肆的声音传来:“姑娘不进来?在外面等什么呢。”

他这话,让路过的人不由得纷纷朝谢菱望过来。

好像觉得谢菱掏不出钱似的。

谢菱抿了抿嘴,第一次走进了楼氏酒家。

进了店门,扑面的喧闹人烟气涌过来,食客们吵吵闹闹的说话声,推杯换盏声,每一桌,都是一方独立的品飨,或是一方热闹的相聚。

谢菱定了定神,右转上扶梯,朝二楼窗口走去。

环生跟在谢菱身后,颇有些觉得神奇。

三姑娘从未来过这个店里,却能够一口气报出这店里不重样的菜名,而且每一道都很好吃,如今还能一进门就找到路怎么走,好似已经来过千百遍一样。

难道这就是大户人家的修养。

谢菱走上二楼,坐在了樊肆那一桌,摘下帷帽放在一旁。

她的帷帽之前就是系带束在下巴上的,露出了面容,所以烟烟才会认出她。

“烟烟。”谢菱朝她打了个招呼。

烟烟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刚想开口回一个招呼,却卡住了。

樊肆忽然开口,提醒她道:“谢,华菱。”

烟烟便顺着接了下去:“华菱姐姐。”

谢菱有些意外,看向了樊肆。

樊肆朝她举了举杯。

樊肆怎会认出她,知道她的名字?

除了那日在书坊相见,他们应当没有再碰过面。

谢菱想到了那日花舞节。

大约,樊肆是认出了她是当日的神女,朝她父亲谢兆寅打听的吧。

但,谢兆寅对外人报出的名字,居然是“谢华菱”,而非“谢菱”。

这又是何意,难道,是想把这些“错失的”还给她吗?

谢菱顿了顿,打算当做没听到。

也不必解释了,樊肆心思敏锐,哪怕多说一句,他都能立刻猜出许多弯弯绕绕来。

没必要把这琐碎的家事拿出来打扰人。

谢菱心念转了几转,垂眸看了下桌上刚上的菜。

这几样都是时下新鲜的口味,谢菱原本也正想点这些。

她转头招来小二:“给我来一份同这桌上一样的。”

小二下意识地应好,看着谢菱的面容,目光不由自主地停了停,多了些羞涩躲闪。

樊肆补了一句:“记我账上。”

小二这才回过神来,连连应声,转身跑下楼了。

谢菱神态自然,拆开碗筷,拿热水烫过一遍,将水倒在一旁的盆里。

顺便招呼站在一旁的环生道:“坐,说了要请你吃好吃的,在外面,不必拘谨。”

樊肆双眼眯了眯,屈起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这一顿,好像是我请。”

谢菱眼睛睁得圆溜溜:“不然呢?樊大人邀我进来,当然是早就做好了请客的打算。”

樊肆神情放松,轻笑了一声。

环生在旁边,看看三姑娘,又看看旁边这位似是带着女儿的大人,脑筋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谢菱看出她的苦恼,介绍道:“这位,是樊都尉,樊大人。”

环生赶紧行礼。

樊肆又笑了一下:“谢姑娘调查我了?”

谢菱道:“在书市听说了罢了。樊大人不也是,调查我了?”

樊肆不答话了,抱起手臂,指尖在另一边手臂上点着。

恰好这时,掌柜的来上小菜。

这楼氏酒家生意好,掌柜的也不摆谱,忙起来时,他也把自己当小二一样使,楼上楼下的端盘子送菜。

楼掌柜看见樊肆对面坐着个貌美姑娘,又抱着手臂不说话的架势,“哟”了一声。

他放了一碟花生米在桌上,和颜悦色地扭头看向左边那姑娘,问:“这位娇美人是……哎呀。”

楼掌柜忽地一顿。

他看着谢菱的面容,总觉得熟悉。

一根手指屈在额角抵着,“这这这”地想了半晌,喃喃念着:“好眼熟的姑娘,是见过的,是见过的。”

从楼掌柜出现的那瞬间开始,谢菱的身影便有些僵滞。

对方盯着她,她也缓缓抬头,看向楼掌柜。

一双小鹿眼漫上些许水润,清亮而波动。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有这么快全部掉马,昨天下的那场雨只是一个启动仪式。

其余的人全都见过00了,白靡还没见过00,所以他没有参与淋雨(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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