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招娣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余桃是不敢相信的,毕竟上午刘青松才跟余桃说过,李招娣生下一个男孩,母子皆安。
俩人还因为杨和平跟李招娣两口子重男轻女,说了几句闲话。
没想到,下班回家的路上,就听到这个消息。
“怎么可能?”徐红果睁大眼睛震惊道。
一个带着水红色围巾的军嫂,一边走一边道:“谁说不是呢,我刚听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这人啊,盼了一辈子的儿子,如今儿子生下来,她没享一天福,就这么走了,你说这不就是命吗?”嫂子忍不住感叹。
家属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天发生的新鲜事情,也就那么几个。
李招娣的死,如同一个闷雷。
大家都心有戚戚然,李招娣虽然嘴碎,八婆,邋遢,泼皮...可是,大家谁也不想她死啊。
好好地一个人,还没过四十岁生日呢,平日里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无缘无故的,生命就这么戛然而止,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余桃跟徐红果对视一眼,急忙往家里走,去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还没转弯,就听见“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从杨和平家里传出来。杨和平院子里人来人往,一个个脸带悲色。
隔着低矮的篱笆,余桃看见刘青松叹息一般,拍了拍杨和平的肩膀,他扭过头,看见余桃和徐红果站在篱笆外,跟杨和平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朝着余桃走来。
“我听说...”余桃问道。
刘青松没等余桃说完,就道:“没错,李嫂子走了。”
余桃倒吸一口气:“怎么回事,不是说母子平安吗?”
“不知道,说是突然抽起来了,跟发羊癫疯一样,口吐白沫。”刘青松道,“值班的护士不懂,咱们军区的医生又没专业产科医生,等护士把医生找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刘青松话里有着叹息之意。
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说李招娣流了那么多血,被医生救回了了,怎么好好的,突然跟羊癫疯发作一样呢。
这种专业上的知识,余桃不懂。
徐红果道:“不会,真跟那个嫂子说的一样,是命吧,李招娣命里就没有生儿子的命。”
说完,她想起这是在李招娣家门口,忍不住后怕起来,双手合十,嘴里喃喃道:“阿弥陀福,李嫂子,你就安心地走吧,你知道我口无遮拦惯了,你原谅我这一次。”
若是李招娣死后有灵魂在这附近徘徊,听见了怕不是被气死。
想她李招娣除了在婆婆和杨和平那里吃了亏,在其他地方都横的不行,没想到死了死了,倒是被人编排起来了。
余桃见徐红果这样,忍不住提醒道:“哪有什么鬼啊神啊命啊的,被人听见可不好。”
徐红果听完余桃的提醒,赶紧把手放下来,闭紧嘴巴。
余桃皱眉,问刘青松:“那杨和平呢?李嫂子发作的时候,他就不知道。”
刘青松道:“李招娣要吃鱼汤下奶,他去食堂找人定鱼汤了。”
余桃听完,也忍不住叹息,如今人都没了,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几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余桃和徐红果进屋,看见李招娣躺在堂屋中央临时订起来的木板上,身上罩着一块半灰不白的不,盖住了脸。漏出来的脚上穿着一双新鞋子。
余桃心中升起有一股对熟人突然故去的悲凉之感。
倒是徐红果,她以前跟李招娣玩过一段时间,虽然是塑料情谊,可是现在看着李招娣就这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仅盖了一块布,却再也感受不到寒冷彻骨的北风。
想到以前跟李招娣在一起纳鞋底,嗑瓜子唠嗑的时光,徐红果忍不住红了眼眶。
杨和平就站在一旁,这个大男人胡子拉碴的,一脸无神,倒也不是那么心如磐石的样子。看起来,他对李招娣还是有几分情意。
三个孩子不见身影,余桃环顾一圈,没有找到,跟杨和平说了两句节哀的话,就离开了。
回到家,刘青松已经把饭烧上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手,刘青松已经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比如下面条。
俩人兴致都不高,毕竟生活在身边,好好地一个人,说没就没。
生命无常,更应该珍惜身边的人。
晚上,两人相拥而睡,刘青松从背后抱紧了余桃,大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忍不住地抚摸。
“做什么?”余桃有些痒,手覆盖在刘青松手上。
刘青松在余桃耳后落下一吻:“咱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一直以来,刘青松都想再跟余桃生一个女儿,他错过了三个孩子的出生,更错过了余桃怀着孩子时的时光。
刘青松脑子里幻想过许多次,余桃怀孕时的样子,可是由于种种原因,他一次都没见到过。
每每忆及从前,刘青松对余桃都深感抱歉,他这一生对不起余桃母子四个,对远在老家的父母大哥,心中也饱含愧疚。
他这一生,对得起身上的衣裳,对得起脚下的土地,可是对于亲人爱人,只有一句无可奈何的对不起。
余桃听出刘青松话里包含的情绪,手轻轻抚摸着刘青松的手,轻声问道:“吓着了?”
“嗯。”刘青松道。
余桃翻过身,抬头道:“上次李爱丽差点流产,你就说不生了,现在,唉,李嫂子没了,你还说不生了,问题是,你的存货还够吗?”
刘青松听完一滞,余桃来了这么久,他们一直没避孕,不过也没怀上就是了。
刘青松那时想再要一个孩子的,余桃对此就无所谓了,她有三个孩子足以,再来一个也欢迎。
时下多生多育,周围家庭,家家户户都是三四个孩子,多的都生了七八个,余桃对生孩子没有抵触,孩子的存在让她觉得幸福。
前几个月,李爱丽出血流产,把刘青松吓住了,从那之后,俩人行事时,刘青松都带着套子。
这个时候的套子,厚厚的,橡胶做的,用完还能洗洗循环再用。
不过,这段日子,俩人胡来的多,刘青松手里的存货基本告罄了。
“我可以找医生多要一点。”刘青松道。
余桃红了脸,拧了刘青松一下:“不准要,让别人知道多丢人啊。”
说完,余桃又顿了一下,“就算要,你也避着一点人。”
余桃现在事业刚起步,的确不想现在有孩子,等过个一两年,事业有了起色,再考虑要不要再生一个的问题吧。
避孕的事情,就让刘青松去发愁。
刘青松干咳一声:“我知道了。”
说完,他也有些耳热。
手不自觉将余桃往自己怀里带带,余桃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手环抱着刘青松的窄腰,叹息一声。
“怎么了?又叹啥气?”刘青松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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