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一道活泼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话音刚落,有些年头的红色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门稍微开了一个缝,从里面伸出一个头,扎着两麻花辫是位姑娘。
这个姑娘看起来十八九岁,一双眼睛又大又明媚,说话带笑,皮肤不算白,却散发着健康的光彩。
“你好。”余桃一手拎着肉和萝卜,一手拉着一串的孩子,对着那个姑娘微微笑笑。
“你是?”
“你好,这是左红英左老师家吧?我是余桃,是孙秀娥孙主任推荐我过来的。”余桃心里提着一口气,面上不显,依旧微笑着介绍自。
“原来是你!”那姑娘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打开门邀请余桃进去,“快进来,孙姨跟我们说过你。我叫易岚,我妈今天上午恰好没有课。”
易岚一边带着余桃往里面走,一边热情地大声喊道:“妈,你未来的学生来啦!”
余桃见她这样,跟在后面忍不住微微笑笑。
听见易岚的喊声,房内走出一个书卷气息很浓的女士,她看起来五十几岁,可亲可近,笑起来眼睛完成了月牙,眼角还有几道鱼尾纹。
左红英一边笑一边道:“这孩子,这么大声干什么呀,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说着左红英瞥了易岚一眼,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点责怪。
易岚吐了吐舌头:“妈,这就是我孙姨夸奖的那位余姐姐。”
“你好。”余桃冲着左红英弯了弯腰,“左老师。”
左红英打量了余桃一眼,见她神色清明,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是余桃吧,快进来坐。”
她还未转身,低头看见余桃手里拎着的那块肉,忍不住皱眉道:“你来就来,带礼做什么?我收不收你,还要看看你的文化水平有没有秀娥说的那么好,你若是没有通过我的测验,就算是看在秀娥的面子上,我也不会破例的。”
余桃见左红英误会,连忙道:“左老师,你误会了。”
说完,她抿抿嘴,脸上一片严肃:“左老师,我今天匆匆忙忙地过来,是因为,我有及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左红英神色一肃:“什么事?”
“左老师,我们能到屋里说吗?”余桃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头。
左红英见余桃神态不似作假,联想到余桃的身份,从抗战时期走过来的敏锐,让左红英敏感地察觉到,余桃要让她帮忙的事情还不小。
“先进屋再说。”
左红英率先走进屋,余桃有些紧张地点点头,她蹲下来对着三个孩子道:“大妞,二娃,还有三娃,你们现在外面玩,娘马上就出来。”
不等三个孩子回应,余桃就站起来,一脸严峻地跟着左红英后面进了屋。
站在一边的易岚看到这一幕,对着大妞二娃和三娃大眼对小眼,有些纳闷地问道:“小孩,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余桃不是来找她妈拜师的吗?怎么弄得像是特务接头一样。
大妞二娃摇摇头,三娃也跟着摇摇头。
易岚拍了拍自的脑袋:“我傻了,我怎么会问你们一看就啥也不知道的小孩子呢?”
“来,咱们先去我那屋,我给你们拿苹果吃。”
易岚说着就把三个孩子带到她房间里安置好,等安排好了三个小孩,易岚又垫手垫脚地走到客厅门前。
余桃已经跟左红英说过她收到那个布条的经过。
左红英听完心里的弦一下子绷紧了,声音里带着僵硬,显示着她心里的不平静:“你是说,你收到哑婆的纸条上,写了医院会发生爆炸。”
“嗯。”余桃沉重地点点头,“不过,我不知道爆炸发生的具体时间,那个刀疤男看哑婆看得很紧,我不敢轻易打听。”
“我想尽快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刘青松,让刘青松有所警觉。可是...左老师,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只能来找你寻求帮助了。”
因为哑婆告诉她的消息太过惊人,猜测刀疤男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余桃不敢轻举妄动。
她现在看谁都像是特务。
左红英是孙秀娥的老朋友,听孙秀娥说,以前左红英年轻的时候在大后方同样做了很多工作。
余桃相信孙秀娥,也愿意相信左红英。
左红英绷直了身子:“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左老师,我打算现在就去医院通知我丈夫这件事情,可是我担心我到了医院,炸弹就会被引爆,哪怕只有一分的可能性,我也不敢把自的孩子带到医院去。”余桃说着,脸上就带上急色,“左老师,我想请你帮忙照看一下我的孩子。”
余桃说着,又下意识地握紧了自的手。
左红英沉默着,脑袋里却在快速的思考。
她们得到的信息点太少,爆炸时间也不确定,现在人手又不够,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哑婆就知道她们几个。
而且这个消息不能轻易告诉不是百分百信任的人。
万一刀疤男不给她们时间,没等余桃到医院,甚至是余桃刚到医院就引燃了炸弹,余桃肯定必死无疑。
余桃这是在赌着命去传递消息,把三个孩子送到她这里,她一方面是担心三个孩子的危险,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做好了会死的决心?
左红英清楚余桃的心思。
她深深的看了余桃一眼,没有说反对的话。
时间不等人,医院那么多人的命现在握在她们手里,早一点把炸弹找出来,才能早点解决隐患。
左红英外表虽然柔弱,内心也是一个果决的女子,否则她也不会以一个女子之身,就做到东大的校长。
“你这样效率太慢。”左红英看着余桃道,“这样,你去医院给刘青松传递消息,他经验丰富,让他做好医院的工作部署。”
“小岚。”左红英往门外喊了一声。
易岚顿时从墙边出来:“娘,你叫我,我需要做什么。”
易岚把余桃的话听了大概,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活泼,神色严峻里又带着雀雀欲试。
左红英道:“你都听见我跟余桃说的话了,现在娘写一封信,你尽快带到城北交给你爸。”
易岚的父亲易成邦也是一名军人,因为身上有伤,退役后被聘请为城北陆军指挥大学的老师。易成邦手里带的学生,毕业后都会成为军人。
学校有内部电话,易成邦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肯定会通知上级领导,到那个时候,自会有专业的人出来。
她跟余桃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现在干着急也没有什么用。
“嗯。”易岚坚定的点点头,“娘,你写吧,我一定把信送给我爸,信在人在。”
左红英看了她一眼,若是平时她一定会被这个调皮的小女儿逗笑,可是现在左红英没有心情开玩笑,她也知道易岚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个女儿,关键的时候绝对不会掉链子。
时间紧急,谁也不知道炸弹会在什么时候爆炸,她们多争取出来一秒,说不定在关键的时候,就能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现在就行动。”左红英说道。
她话音刚落,余桃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着左红英鞠了一躬:“左老师,我的孩子就麻烦你了。”
左红英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
余桃听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想走,被左红英拉住:“你先别走。”
余桃一愣。
左红英道:“你是跟那个刀疤男见过面的,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正在暗中观察你的行动。”
余桃没有想到这里,听了这话,后背一麻:“左老师,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万一那些人跟我们来到这里怎么办?”
“你别紧张。”左红英安慰余桃,“我也是猜测。不过他们都是阴沟里的老鼠,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这些年,特务的狐狸尾巴一个个都被揪出来了,留下来的那些人不过是秋后蚂蚱!
现在他们竟然还敢制造慌乱,看来是走投无路了。
不过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左红英又继续道:“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猜测,才能尽可能的确保万无一失。我倒不怕他跟你跟到这里来,我怕医院门口有他们的人守着。”
医院是那伙人的目标,不用想那里也会有人盯梢。
“他们的人若是认识你,看见你半中午跑去医院,察觉到异样就不好了。”
左红英还是经验丰富,她以前在后方,接触过地下工作者,也知道一些变装技巧。
现在那么多条人命握在她们手里,再谨慎一些也不为过。
左红英说着,就让易岚给余桃拿易岚不穿的衣裳。
易岚一愣,道了一声:“好”立刻回房间把自只洗过两次的衣服拿了过来。
“先换一身衣裳,再把你的头发解开,扎成两个辫子。”左红英道,“时间紧急,把你常见的装束换一换,应该有些效果。”
余桃平日里只穿深色系,灰扑扑的头发后挽在后脑勺根部,看起来又老又土气。
余桃听玩左红英的话,点了点头,直接将易岚手里的衣服接过来,到房间里什么也不说,快手快脚的把身上的外衣换了。
换完衣裳,她又接过左红英手里的红头绳,把一直挽在脑后的头发放下来,学着很多进步女性那样的发型,在胸前扎了两个辫子。
红头绳,黝黑的麻花辫,瓜子脸,到眉毛上方的刘海,再穿上易岚白色碎花的衬衫式半短袖,镜子里的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余桃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微微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没有时间思考,打扮好就出了门。
左红英的信已经写好,只短短几行的字,信上内容不多。
有易岚去传达消息,已经足够能让易成邦重视起来,左红英就怕易成邦带着学生到山里训练,或者易岚讲不清楚话。
余桃出来的时候,易岚睁大了眼睛:“天啊,妈,我刚才还在怀疑你,你说,光让余桃姐换一身衣裳,能骗过那些人的眼吗没想到现在余桃姐出来后,真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妈,还是你眼光毒辣。”
左红英在后方,学会的第一招就是看人。
余桃气质清明,温柔内敛的背后又带着坚定,余桃以往的那身打扮明显不适合她,反而让她显得有些老气懦弱。
现在换了一身颜色亮丽的衣裳,又跟年轻人一样,用红头绳扎两个辫子绑在身前,脊背挺得笔直,乍一看可不是像换了一个人嘛。
不过左红英神色里还是明显不满意,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那么多的时候了。
左红英没空回答易岚的话,只对着余桃交待道:“路上一定不要畏首畏尾,左看右看,平日怎么样一会儿就怎么样。”
余桃点点头:“我知道了,左老师。”
从她进门到现在,只不过过去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余桃看看表,用手拉了一下衣裳,又深吸一口气:“左老师,我现在就去了。孩子就拜托你了。”
左红英点点头。
余桃跟左红英对视一眼,出了门,透过窗户,看见西侧易岚的房间里,三个孩子正在趴在炕上看小人书,一边看一边啃苹果。
二娃和三娃应该又闹嘴了,指着在小声吵着什么,大妞在一边调节,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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