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阴沉着脸回到静心阁中,池修砚挥手屏退了伺候的人。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映着他的面色更是森寒。
他一席黑衣站在那里,剑眉压低,俊逸非凡的五官也笼罩着一层寒霜。
魏苍上前一步,不解道:“王爷,我们虽然从那封信件中查到王妃有异,但是您之前不是说要等幕后之人主动现身吗,为何适才却?”
池修砚闻言转身,他薄唇紧抿,明显是心绪不佳的样子。
他看着自己面露疑惑的得力干将,突然想起一事:“你觉得今日的王妃可有异样?”
“属下不曾发现。”
除了那封信之外,王妃不就是出门回了趟娘家吗?
而且王爷更是与王妃一同前去的,期间王妃毫无异样啊。
魏苍细想今日的种种后摇了摇头。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池修砚面色更加阴沉,他屈指在身边上好的红木桌上敲了敲后道:“魏苍,我记得你极善丹青,你现在就将苏婉晴的样貌绘制出来。”
他顿了顿后又接着道:“本王要分毫不差。”
“这,”魏苍愣了一瞬后下意识的就出口拒绝:“这于理不合啊,王爷。”
大央虽然民风开放,但是凡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养在闺阁之中,轻易不会见人,更不会准许有画像流出。
而苏婉晴现在贵为王妃,身份更是尊贵......
“本王让你画便画!”池修砚沉下声音,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瞳中更是隐隐冒出了些怒火来。
“是,王爷!”魏苍察觉到自家主子动了怒,忙走上前铺开画纸,颤抖着手开始磨墨。
他已经无暇去管是不是合乎常理了,他只知道若是这会不画,自己恐难见到明日的太阳。
本来自王妃进府之后,王爷近日脾气就有所收敛,他才敢小声辩解一二的。
如今见人再次动怒,自然就又怂了下去。
不多时,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就跃然纸上。
柳眉如黛,杏眼朱唇,身姿如弱柳扶风一般,姿容虽不能称之为绝色,却也不俗。
池修砚越看,神色越是深沉。
他本是站在魏苍身前看其作画,却是随着画上的人物越来越清晰的直接站到了人身后。
“王爷......”魏苍画完最后一笔,抬起头来,面前却并未看见人。
“这是苏婉晴?”冷凝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魏苍微向右移了一步,让开了身子后点头:“是的,王爷,这就是苏婉晴。”
明明就已是极为亲密的夫妻,不说日日相见但今日明明就刚刚见过。
魏苍知道自家主子素来是过目不忘的人,此时完全不知为何王爷还要再次确认一遍。
池修砚眉头紧皱,这画上女子与那日在苏府所见的张氏有几分相像,赫然就是适才从突然从马车中走下的陌生女子!
而归来途中,他虽将这人一起给限制在了车中,但是却突然昏睡过去,导致这人莫名逃脱。
若这人是苏婉晴,那他娶回王府之人,又是何人?!
他沉默不语片刻后,执起放在笔架上的狼毫,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另一个人样貌。
柳叶弯眉,桃花眼中水波潋滟,欲语还休,却极为澄澈而璀璨。
本是标准的鹅蛋脸却是因为略有些婴儿肥的缘故而显得有些肉嘟嘟的,灿烂笑起时更是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虽然年岁尚小,但已能从五官轮廓中看出日后的天人之姿来。
画完后,池修砚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笔下之人,狼毫上未尽的墨汁滴落在纸上也未曾留意。
“王爷,这是何人?”魏苍乍然见到如此绝色之人,下意识的问出声来。
“你不曾见过此人?”池修砚回过神来,转过身问道。
“不曾。”魏苍说着话时眼睛也不曾从纸上移开。
真好看啊......
细看之下他却发现了问题,为何这人的穿着打扮都与王妃一模一样?
“你再仔细的想想,当真不曾见过此人?”
池修砚将狼毫笔放在笔托之上,双手撑住桌沿,黑曜石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身前,恨不得将面前两张画像都给盯出一个洞来。
“确实不曾见过,”魏苍摇了摇头后又道:“如此绝色一人,我若是见过定然会印象深刻,万不可能想不起来。”
他的目光移向第一张画像,突然有了个大胆而疯狂的猜想。
若事情真的如他所想,当时那陌生女子从马车中下来时并未引起众人察觉的原因也就知晓了。
只是他还要确认一番这其中的细节。
“来人,传府中所有家丁与仆役到静心阁。”
池修砚突然扬声道。
不多时,整个王府中人都被召集而来,聚在静心阁外。
“王爷,人都齐了。”管家点过人数后上前通报。
池修砚的视线还凝在画上:“等下你让所有人挨个进来,我有事相询。”
“是,王爷。”管家领命后转身欲走,却被叫住了。
“你先过来看看这两幅画上之人可曾见过。”
管家上前一步,只一眼就认出第一幅画上之人,他疑惑抬头:“王爷,这不是王妃吗?”
“你再仔细看看,”池修砚抬起头,黑沉的眸子看向面前的老管家。
老管家见自家主子这般严肃的眼神,心下也是一惊,不由得心里就有些犯怵。
难道真的是自己人老眼花,看错了不成?
他眯着眼仔细确认后肯定道:“王爷,这的确是王妃没错啊。”
说着话时,老管家看了眼站在王爷身边的魏苍,眼神询问。
王爷这是怎么了,突然问这种问题?
魏苍也眼神回复:不知道,从苏府回来后就这样了,神神叨叨的。
“这副呢?”池修砚又指了指第二幅画。
“这人......”管家被画中人的样貌所摄,愣了一瞬后才接着道:“小人不曾见过。”
这是与魏苍的认知一致了。
池修砚摆了摆手:“看清楚了就出去吧。”
“是,老奴退下了。”
管家带着疑惑退走后,院中的仆役也依次进入房间。
而所有人看到两幅画像后给出的答案都是完全相同的。
第一幅中姿容上乘的那位是王妃,而第二幅中那个绝色之人无一人见过。
王府中家丁仆役包括侍卫在内,总计二百一十三人次。
这答案池修砚也听了二百一十三次。
越听,他面上的寒意也越重。
身边混入了如此一个可以随意混淆人感知之人,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更甚者自己还隐隐对其产生了好感......
如今他在朝中最大的敌手就是二皇兄池修朔。
而若论外敌,最恨自己的莫过于北狄人。
他血洗北狄,只差一点就生生灭了这个国家。
北狄皇室为了求生,自请为臣,屈辱求和,定是恨他入骨。
啖其肉,饮其血都是轻的。
除却这二方势力之外,还有一人他也隐隐有些怀疑。
毕竟赐婚这事是那人一人之意,人可以说是他亲自送到自己身边的。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窗外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池修砚枯坐一夜后站起,走出房门。
“王爷......”魏苍直觉有事发生,昨夜退下后也未离去。
屋中烛火燃了一夜,他也在院中站了一夜。
此时见人出来,他忙迎了上去。
“你去将第一幅画像送至潜渊阁中,吩咐他们暗中查探此人踪迹。”
吩咐完池修砚疾步走向王府地牢。
苦思一夜虽已将事情的始末大致理清,但他心中尚有一事未明,还需再见一见那人。
而一想到那人,他脑海中会浮现出那日那人在自己身下时的绝世风情,以及这几日与那人相处间的点点滴滴。
无论是承欢时被粗暴对待,还是被掐住咽喉濒临死亡,那人的眼里却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恐惧......
但是为何自己在去苏府前给他机会时,他又那般执着的要去?
池修砚看不透这人,也想不通他的动机。
他此刻心中纷杂,一方面认为这人就是被派到自己身边的杀手,一方面又隐隐觉得事情可能并不是自己所想。
最后他脑中那些画面尽皆散去,只余下了一双澄澈而璀璨的双眼。
明明是那么一个一戳就哭的家伙,却每每涉及到一些事情时,又会变得极为坚持。
池修砚双拳紧握,薄唇再次抿起,脚下步伐稳健,迈动的频率却是加快了几分。
“唧唧,唧唧。”
你个大笨蛋快去看看小狐狸啊,他嗓子都喊哑了......
就是就是,而且小狐狸都吐血了,好多好多血......
画眉与麻雀绕着池修砚的头顶徘徊不去,叽叽喳喳的叫着。
它们天亮后已经去看过小狐狸了,小狐狸这次的情况远比之前要严重的多。
原先那般温柔软糯,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的小狐狸,眼里的光已经彻底黯淡了下去......
池修砚本就心中烦闷,此时被这两只鸟叫的更是心烦,他挥手想要将其赶走,手上却突然落下了一坨可疑的物体来......
做完坏事后,画眉立马就带着还有些懵的麻雀飞到了院中的一颗大树上。
“唧唧!”
哼,让你欺负小狐狸!author_say画眉好样的!就应该这样对池修砚这个大猪蹄子!
(这段过去后两人就是纯甜了,呜呜呜,大家别抛弃我,我写得真的是甜文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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