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祐一看他来真的,立刻推到了三步之外,躲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真要绑我回去”
费扬古捊一把胡须“也只能这样了。”
胤祐抱着柱子,歪着头从后面伸个脑袋出来“你不知道,回去之后我阿玛肯定要揍我一顿的,说不定生擒噶尔丹立下战功,才能将功抵过。”
费扬古看他这样子怪可爱的,又想起了家中的幼子,也是胤祐这个年纪。他在外行军,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一次家,不知道小儿子是否也长成了这般模样。
他偏过头不去看胤祐“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十分挂念你,盼着你早些回去,同她一起过年。”
听到太皇太后,胤祐脸上才浮现出一丝犹豫。然后他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看,我这样哪儿能回去见乌库玛嬷,他一定会心疼死,还是让我再养养吧。”
费扬古大抵是没想到,他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西北的天气狂风暴雪裹挟着砂砾,呆的越久越是回不到曾经俊俏的模样。”
胤祐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就算了吧,这样也挺好。”他看着费扬古,轻轻地笑了笑,“将军我要是想跑,你就是绑了我,我也还是能跑掉。到时候,你才不好跟我阿玛交代。”
“”
这是威胁
胤祐一闪身到了门口“总之,没有达成目的之前我是不会走的。给我阿玛的奏折我来写,绝不会让几位将军为难。”
“”
费扬古一言不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这七阿哥,果然是个有注意的。除了他,谁敢抗旨不尊。
哪位皇子不想留在京城,留在皇父眼皮子底下好好表现。只有他,跑到这西北苦寒之地来体验生活,还不肯回去了。
胤祐自己不会去过年,但也不能拦着别人也不回家。于是,他让富敦、曹颜和舜安颜三个人返京。还弄了些西北特产让他们带回去。
听到要回家了,顺安颜那叫一个高兴,差点喜极而泣“这次我阿玛总不能骂我没出息了吧。我额娘和码嬷看到我这样,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子,玛法应该会很高兴,拉着我不停的问七阿哥好不好唉,在我们家亲孙子是不如外孙的。”
胤祐提起拳头逼近他的脑门“信不信我揍你”
顺安颜缩了缩脖子“哼你就知道欺负我。”
胤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家的好白菜才不能让你这头猪拱了去。”
舜安颜立刻就怂了,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躲到了旁边。
富敦走过来不无担忧的看着胤祐“我就不回去了吧,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胤祐摆了摆手“谁说我一个人这不是还有这么多人,放心吧。对了,别忘了把那框香梨送给我阿玛。”
晚上,曹颜单独敲开了胤祐的房门“反正我爹娘都在江南,他们也不希望我回去过年,我就不回去了,留下来陪你吧。”
胤祐把他拉进屋,坐在炭火旁边。皱着眉问了一个困惑他很久的问题“你到底是子猷亲生的还是子清亲生的”
“都不是,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曹颜抬起头来看他,“我爹娘又生了个妹妹。”
“又生了个妹妹”胤祐笑道,“我怎么记得他们刚到江宁那一年就生了个女儿。”
曹颜点头“这是第二个。”
胤祐想起小时候的一些往事,破有些感慨“一眨眼,熹姑姑离宫已经十年,现在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这话听得曹颜很不高兴“是四个。”
胤祐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对,是四个,我也算一个。”
“”
曹颜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我就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人疼。”
胤祐搂过他的肩膀“七哥疼你。”
距离过年,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来月,再不出发,就回不去了。事不宜迟,没过两日,富敦和舜安颜就出发了。胤祐和曹颜则留在了西北军营里
他自己给康熙写了封折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慷慨激昂,大义凛然。活像是康熙如果不答应让他留下,就是不顾家国大义。
这折子写得好,差点就把康熙忽悠住了,觉得这小崽子现在可堪大用,甚是欣慰。
咂摸半天才回过味来,盛怒之下,又差点把他最爱的花神杯砸了。还好太子及时赶到,劝慰了两句。
于是,为了儿子,老父亲又开始假公济私“传谕各议政大臣和兵部,明年开春,朕还要御驾亲征。”
好家伙,各位大臣听到这个消息年都过不好了。给祖宗上香的时候,都得多许个愿,祈求神明和先祖保佑,噶尔丹早日得诛,否则,皇上没完没了的往外跑,这谁受得了。
腊月初八这天是胤祐的生日,也是腊八节。一大早,军营就熬制了几大锅香甜浓稠的腊八粥,准备分给将士们。
在这个时候,留下来过年的也不止胤祐一个人。费扬古的家也在京师,而这几万将士更是来自全国各地,他们都不能回家过年。
胤祐起了个大早,直奔火房。熬粥是赶不上了,人家刚到寅时就起来准备,他只赶得上盛粥。于是抓了件围裙往身上一套,拿着大勺站在锅前,给军士们盛粥。
“赶紧赶紧,趁热喝。”
“那边还有包子,喝完再盛,管够”
“”
这一早上忙活下来,胤祐那胳膊活动得够够的,简直比练一早上剑还累。
忙完之后,胤祐自己也端了碗粥,还假公济私给自己多盛了些红枣和桂圆。他从小就爱吃这口甜的,长大了毕竟不像小时候,多少要克制一些。
“小七,过来坐。”
是延恒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又朝他招手。两个人去青藏这几个月朝夕相处,在胤祐的要求下,大家都这么叫他。
胤祐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一口包子一口粥,吃得格外满足。
延恒说问他“今天是你的生辰”
胤祐点头“嗯,十八了。”
另一边,曹颜纠正道“十六。”
胤祐把他跟前的包子拿过来,自己咬了一口“虚岁十八,有问题吗”
“虚岁也是十七,不是十八。”
“”
过年的时候,胤祐住进了殷化行将军府上。
殷将军府里有位小姐,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颇为干练泼辣。殷小姐自幼同父亲修习枪法,一杆长a枪握在莹白如玉的手中,虎虎生风,英姿飒爽。
这里的小姐不是京城那种关在屋里的养法,将军的女儿,生长在西北,也没那么多讲究。
胤祐每天都会和殷小姐过上几招,殷小姐越是打不过他,越是要跟他比试。
一来二去的,小姐看胤祐的眼光忽然就有了那么点含羞带怯,胤祐却浑然不觉。
元宵节,街上有灯会,殷小姐拉着胤祐上街游玩,增进一下双方的了解。
逛着逛着胤祐看到一间胭脂铺,抬脚便走了进去。殷小姐心下暗喜,难不成
这也不是京城那样的繁华之地,边关小城,能有这么一家胭脂铺实属不易。全城的女孩子,都聚集在这里挑选自己满意的胭脂水粉。冷不防进来个男的,倒也新鲜。
于是,姑娘们胭脂也不挑了都转过头来看着他。
胤祐往柜台前一坐,手指随意点了两下,让人把盒子拿出来给他看。
掌柜赶紧殷勤的介绍“这个是兰泽,兰香袭人。这个紫的叫紫雪,红的叫红雪,绿的叫碧雪抹在脸上有不同的效果。”
胤祐摆了摆手,红的绿的就不要了,拿起了那盒“兰泽”。娴熟的打开盒盖,拿无名指轻轻蘸去一些点涂在自己脸上,然后拿掌心轻轻地拍匀,还照了照镜子,颇为满意的叫赵诚付钱。
而后,他回过头来,看到一旁的殷小姐,拧着眉毛,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胤祐问道“小姐也来一盒”
殷小姐摆摆手,一脸敬谢不敏“不用了。七公子,这护肤的手法,比我们这些姑娘家还专业。”
胤祐谦虚的摆了摆手“这才哪儿跟哪儿,也就是条件不允许。小姐我跟你说,在家的时候,我每日起床和睡觉之前,得先用蔷薇精油做的洁面皂洁面,而后拍上足够的玫瑰凝露,再用加了石蜡的面霜涂上一层。如此,再烈的风也吹不坏。”
“哦,对了,尤其是眼睛这里,得用最温和的油脂,手法很重要,不然会长皱纹。”
掌柜在一旁刷刷刷做笔记,听了半天一个也不认识,还以为是京师的新品,哪天得去兰州府或是西安学习一番才好。
殷小姐听了只想扶额,前几日的热情立时便下了头。从那以后跟胤祐比试枪法都提不起兴趣,脑子里都是他对镜涂面霜的样子。
西北的天气,就算是开春之后,依然大雪连天,看不出一点春天的影子。
胤祐每日跟着军士们一同操练,把殷将军教他他的那套枪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现在就算是殷化行本人跟他过招,想要取胜,也也费一番力气。
其他人就更不是他的对手,往往个人,七八个人,甚至十来个人一起上,也伤不到他半分。
临近三月,从京城传来圣旨皇上决定御驾亲征,已经出发。这一次,剑指科布多,誓要将噶尔丹彻底铲除。
这天,费扬古将军将胤祐叫去他的营帐。孙思克和殷化行两个人也在。胤祐看他们三个人哥哥严阵以待,以为是他阿玛要到了,这是准备接驾。
可掐指一算,也不对呀。他阿玛这才出发半个月,就算不眠不休日夜兼程,也不可能这么快。何况还带着那么多人。
他心下一凛,难道是草原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费扬古递给他一封迷信,胤祐接在手里就知道,这东西肯定不是从京城传过来的。打开一开,信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已发现噶尔丹踪迹,残部不足三千人,粮草辎重紧缺。
胤祐抬起头来,说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出兵。草原这么大,他要是又藏起来,上哪里找去”
费扬古和孙思克对望一眼,说道“七阿哥稍安勿躁,皇上正在赶来的路上。”
胤祐可没办法稍安勿躁,别说康熙赶到这里还要半个月,再赶到科布多又是一个月。就算把康熙等来了,那又能怎么样
不也是一样,下令对噶尔丹穷追猛打。战机稍纵即逝,错过了这次机会,说不定再登又是一年。
胤祐咬了咬牙,提议道“那咱们先派一队轻骑前往科布多。一方面可以随时打探噶尔丹的情况,一方面也能见机行事。”
孙思克点点头“我们几个商议之后也是这么想的,此次任务带队的人选都已经想好了”
“我去”
“不行。”费扬古立刻拒绝道,“你不能去。”
胤祐收敛目光“将军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
“那倒不是”
不等他说完胤祐便改了口“那好,我纠正一下刚才的说法,不管是哪位将军领兵,我请求同去。”
“你留在西北,皇上隔三差五就有谕旨传到,我们几个老家伙整日提心吊胆。”
“将军应该知道,我留在西北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有个问题,费扬古实在不理解“七阿哥,为何对剿灭噶尔丹一事如此执着”
胤祐扬了扬嘴角,露出个轻笑“我十岁那年,他就派出五名死士,说要同我聚一聚。如今,他已是穷途末路,也没两天好活,我得给他这个机会不是”
“”
这个理由,乍听之下有点离谱,细细品来,简直太离谱了。
这近一年的时间,费扬古已经与他在各种问题上周旋多次,可谓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战功赫赫的福远大将军,在他这儿就没讨着点好。
孙思克和殷化行毕竟是汉人,一直以来都远离朝堂,跟皇家也没什么姻亲关系,与胤祐相处起来倒也没那么多顾忌。
只觉得他功夫不错,实在想要立下战功,带上他也未尝不可。
费扬古却不一样,皇上把七阿哥交给他,他是要对这个不好搞的想皇子负责的呀。
“要不还是等我将此事奏明圣上,再做决定吧。”
这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月。等康熙的旨意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费扬古是主帅,主帅有什么安排自然不必告知胤祐。倒时候,一队精锐向西行去,就不带他,胤祐也没有办法。
那不行,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走到案几前,看着三位将军。而后他从怀里拿出个东西,轻轻地摆在桌上。
三人低头看去,惊得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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