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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那场大雨似乎是彻底结束了暖春,迎来蝉鸣和烈阳的夏日。

小满连着几日都不理会白芫,也不和任何人说出缘由。

她还暗自想着,若周攻玉再敢来,她绝不看这个登徒子一眼。

可恨他是太子,又不能找人教训一顿。

她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不能让兄长他们知晓。

林秋霜在书院中一向嘴毒,丝毫不留情面的讽刺学生,几次三番将学生训得泪流满面。

小满说了几次不见改,后来有一个学生更是因为怕挨骂直接不来书院了。

她威胁要扣去林秋霜的薪俸,这才使情况好转。

林老年迈,所授皆是圣贤典籍,学生认真听得却不多,不久后林老便离去,留给小满一封信,让她去请了时雪卿下山。

时雪卿没有食言,待小满再去请便欣然同意了。

林秋霜教授实学,时常带着书院的学生辨别草药,教授她们药理。

时雪卿博览群书才学出众,做夫子的时候也不亚于林老。

只有小满教着她们最简单的识字和算数,时不时还要帮着教授农时。

虽然五谷不勤,好在先贤已有著作,这些实学只需要照着书讲。

纸上谈兵久了,她自己也学会一些,便在书院划了一块地开始种花养草,各类瓜果和菜也种了一些。

而周攻玉也被政事缠身,没时间再来打搅,小满也不愿意看见他。

被冷落了一段时日,白芫也察觉到了不对,将此事告诉了周攻玉。

堂堂太子殿下,学做那宵小之辈,实在叫人不耻。

送去的信也被小满当着白芫的面撕碎了,看也不看一眼。

周攻玉也不好这个时候再凑到她眼前惹人烦,信一封接着一封的送,只盼她能消气。

玟江水患消退,却已祸及数地,天气又愈发炎热,民间颗粒无收,恐有大乱。

而书院学生已有数十人,名气愈大,招来祸事也是难以避免。

两人各有各的事要忙着应付。

很快,流言蜚语也转成了对书院的谩骂攻击。

一日,林秋霜正带着学生上课,小满也在后院摆弄自己的花草,有个男人猝不及防地闯入书院,径直走入学堂。

堂中一片骚乱,后排一个学生吓得发抖,瑟缩着肩往后躲,男人抓起她就是狠狠一个耳光,打得女孩伏在地上大哭。

林秋霜要去拦,被一把推开,学生都吓得四散开来。

男人喘着粗气,骂骂咧咧道:“赔钱货,我说每日都跑哪儿玩了,死活找不着,敢跑这么远来听乱七八糟的东西,做活道不见你勤快!”

他说着拎起女孩的衣领,将她粗暴拽起,指着林秋霜道:“就是你骗钱是吧,还专骗小姑娘,拿钱来,不拿钱我今天砸了你们的破屋子!”

林秋霜气急,骂他:“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撒野!骗钱?

你这穷酸破落户有个屁的钱!”

男人怒骂着挥拳要打人,冰冷的剑刃贴上他颈侧,冻得他一个哆嗦,拎着女孩衣领的手也松开了。

小女孩嘴角破了皮,脸上一个红通通的指印,哭着撞进小满怀里。

小满面色沉下,问道:“为何要动手?”

“我的女儿,我想打就打,就是打死她也不管你的事!”

她脸色更不好了,问道:“你觉得这是你的女儿,就能随意打杀吗?”

“关你屁……”他的话被压深的剑刃打断了,语气带着惧意。

“你……你们要做什么?

我可告诉你,你们,你们敢动我是……是要蹲大牢的!”

“我办自己的书院,你闯进来打砸叫骂,还想报官?”

她睨了男子一眼。

“我这书院可是不收银钱的,你要讹诈,犯不着来此地。”

男子被剑指着,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面目却依旧狰狞,唾沫横飞,指着自己女儿喊道:“就是你们骗得我家女娃,家里的鸡蛋少了,老子前天钓的鱼也不见,都孝敬你们来了,还耽误做工,你就说赔多少钱!”

小满低头看着女孩,轻声问道:“不能偷拿家中的东西,知道吗?”

小女孩抹着眼泪认错,小满推了推她。

“去和你爹保证,以后不犯了。”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脸上红印还未消去,瑟缩着认了错。

小满又道:“学生送来的东西,书院有账本记录。

我会退还。

还望你以后莫要动辄打骂,孩子的命不属于你。”

男子愣了一瞬,冷哼道:“我生的不是我的还是你的!你说收了多少就多少,我凭什么信你啊。

谁知道你们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小年纪就会手脚不干净,教坏了我家孩子,都要赔钱!”

林秋霜被这不要脸的行径气笑了。

“真是个泼皮无赖,没皮没脸的东西,孩子跟着你才不知道要被怎么教坏,跑这儿来讹钱,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呸!”

男子脸色涨红,奈何有剑横在脖子上,气得鼻孔哼哧出气也不能拿林秋霜怎么办。

恶狠狠地瞪向小满:“有种你就杀了我,不然我今日拿不到钱还真就不走了,看我不去报官,谁知道你们聚一堆姑娘是在教什么脏东西,保不准是要当个鸨母!”

小满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

此话一出,方才还放狠话的男子脸色都吓白了,腿都在微微发颤,还强撑着说:“你敢!”

小女孩哇得一声哭出来,抱着男子的腿喊道:“别杀我爹,别杀我爹,呜呜呜呜……”

林秋霜朝小满翻了个白眼,像是在说:“你看吧,我就知道”。

哭声吵得让人头疼,小满无奈道:“我就是吓吓你爹,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大汉底气又回来了,横着眉毛怒道:“你们赶紧赔钱,今天的事我就当做不知道,否则别怪我翻脸。”

小满是不缺那么一点钱的,可没由来让人讹诈,她也不情愿。

“我的账目记得清清楚楚,你不要就算了,没有赔钱的说法。

若是真心不服,可以去报官,而你刚才闯进来,摔坏了桌上的砚台。

那砚台不是什么便宜的物件,要五两银子,你交了钱便可走了。”

男子噎住了,看着地上摔出豁角的砚台好一会儿,嚷嚷道:“你骗谁呢,就这么一块黑漆漆的石头要五两银子!”

她淡淡道:“你不信,我便去报官。”

其他的学生抱团站在一起小声说话,对着大汉指指点点,他脸色黑如锅底,一把拽过自己的女儿:“把东西都还回来!赶紧还回来!不想跟你们这些女人一般计较!”

白芫用剑鞘狠狠抽在他脸上,登时多了一道红印子。

男人惨叫着往后躲,怒骂道:“疯子,贱货,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连女儿也不等了,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学堂。

小姑娘愣了片刻,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几个和她交好的玩伴上前叽叽喳喳的安慰她。

小满蹲下身子,温声问她:“你爹回去了还会打你吗?”

“他会打死我的,我怕……”

“我让白姐姐送你回去,不让你爹打你好不好?”

小满柔声安慰了几句,她这才停止了抽泣。

白芫送她回家,将小女孩带来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小满还特意嘱咐她若没有必要,尽量不要再动手了,还给了学生碎银子,让她拿回家,好让她爹不动手。

因为这件事,小满和白芫几天的冷战就莫名打破了。

学生白日里受了惊吓,也都早早回家了。

小满坐在树下,一直叹气。

“她爹要是再打她怎么办?

付桃在家中也会挨打,这样不行。”

“你又管不了他们的家事。”

小满点头:“所以我让你不要再动手啊,不然你一走她爹就拿她出气了,就算这次不会挨打,以后她爹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对她动手。”

林秋霜正在收自己晒干的草药,冷嗤一声,说道:“这世间的父母都是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尤其是这种无赖,在外窝囊对家里人倒是下得去手,剑一架脖子上险些吓到尿裤子。”

“要是以后能立下律法,不让殴打妻儿就好了。”

“做梦呢?”

林秋霜毫不留情地说道。

小满瞥了她一眼,说:“你的薪俸都是我给,要客气一些,总让我生气可是要扣你银钱的。”

林秋霜果真不说话了,继续翻腾自己的草药。

白芫照例从袖子里抽出信交给小满,她看都不看,接过后塞进煎药的小炉。

周攻玉写的书信,使炉中火焰更旺了些,火舌舔舐后,化作灰烬。

小满撑着下巴,问林秋霜:“你近日怎么准备了这么多的药啊?”

“我师父来信,因为玟江的水患,南下宁州起了瘟疫,我们几个弟子都是要去帮忙,这才准备着,过几日要动身去一趟宁州了。”

小满直起身子,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那你要去多久?”

林秋霜语气里还带着漫不经心:“不知道啊,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

为医者本就要救苦救难的,我敢说不去,我师父非得追到京城拿拐杖打死我。”

“那你……”她斟酌片刻。

“那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回来,下月给你加二两银子。”

林秋霜挑眉:“那为这二两银子我也得早些回来。”

而没等林秋霜走,麻烦像是说好了一般接踵而至,书院和小满都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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