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说着话,一边握住了封承瑾的手,如同以往他的习惯一般,十指紧扣着。
可就在这时,她与之相贴的指间忽然感觉到了对方轻微的动作。
“阿瑾?”她心下一喜,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封承瑾的脸。
平稳的呼吸渐渐加重,长而密的睫毛轻颤了颤,那双桃花眼缓缓睁开,犹如深潭一般幽静的黑眸朝她回望过来。
“阿瑾!”阮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身子一倾,高兴地将脑袋靠在他胸口,“你终于醒来了。”
她太过于欣喜,以至于压根没有注意到床上的那个人此刻是什么表情。
那是一种极为平静,甚至于漠然的神色。
“阿瑾,你真的吓到我了。”阮瑶抬起头来,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
封承瑾动了动十指,在床边的人未有察觉时迅速地蹙了下眉,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嗓音的沙哑遮盖住了没什么起伏波动的语调。
阮瑶没有发觉异样,将二人相握的手拿到脸侧蹭了蹭,才道:“那你下次可别再这样了,若是再来一次,我怕自己受不住。”
得知他昏倒,她不免想起了牧明珠给他下的毒,那个毒到底是什么她不清楚,若除了失忆还会有别的病症呢。
她不敢保证,因而心中惶恐。
“放心吧,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封承瑾语调低缓地说着,手指动了动,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掌心抽.出。
阮瑶微愣,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重新将手贴上她的脸,掌心摩挲着她的面颊。
她勾了勾唇,主动将脸贴近,“睡了这么久应该肚子饿了吧,我去让向辛准备点吃食来?”
封承瑾抬眼看着她,半晌后点点头:“好。”
阮瑶淡淡一笑,起身就要出门喊人,可谁想她蹲着太久,一时站起便头晕眼晃,小腿发麻,她不想勉强走路让自己摔倒,只能暂时停在原地等腿上的麻意缓过劲。
“怎么了?”
身后传来淡淡的问话,阮瑶一惊,怕他担心赶紧转过头,面上一派轻松道:“没,没怎么,我就是想着该让向辛准备什么才好。”
床上的人目光直直地望着她,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意外的明显,“吃什么都好,能填饱肚子就成。”
一听这后半句话,阮瑶心里就更急了,也不管自己腿麻得生疼,匆匆说了句“我这就去吩咐”,便咬着牙转身跑了出去。
每踩一步,腿上的麻意就化作刺疼泛上来,可她想着床榻上的人还饿着,这点疼痛她心甘情愿咽下去。
向辛向福意外的不在屋外,阮瑶皱了皱眉,只能朝着一个惠风院的丫鬟走去,她问道:“芸姑和向总管他们呢?”
丫鬟是知道她的,见她走近问话,立刻低下了头,恭敬道:“芸姑和清漪姑娘出门了,向总管有事出去,应该很快回来。”
怎么这个时间点出门?
她还以为芸姑和冉清漪会一直等在外面。
“罢了,你们这儿可有厨房?”
“有的,王妃是要吃什么吗?”
阮瑶摇摇头,只道:“你无需问这么多,带我过去就行。”
她不放心惠风院的厨子,向福他们还没回来,那就只能她自己动手做了。
丫鬟不敢怠慢,闻言便立刻领着她往后院的方向走,她一心想着待会儿要做些什么,并没有发现在她转身后,有两道身影匆匆走进了刚才的寝屋。
“王爷。”
向福和詹越垂首站在床榻边,轻声唤着正阖眼假寐的那个人。
封承瑾缓缓睁开眼,眸子一转,便冷声开口:“她走了?”
向福点点头:“是,王妃去厨房了。”
“芸姑呢?”
“芸姑与清漪姑娘见王爷又重新昏睡过去便一起去见神医了。”
封承瑾淡淡嗯了一声,又转眸看向詹越,“查出来了吗?”
“回王爷,已经有线索了。”
“说。”
“那日王爷从乾清宫出来,约摸走出一条宫道的时间后就晕倒在地,之后就有人见到两个内侍提了一个箱子从那条宫道转去了玄武门。”
“虽没有人明确瞧见王爷被装进那箱子里,但从仅有的线索看,应该是如此。”
听完詹越的回禀,封承瑾面上并没有太大变化,向福在一旁看了他一眼,问道:“王爷是否在怀疑皇上?”
“不,”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之前阮瑶蹲着的位置,“封承珏虽也在乎皇位,但并不是善用此等计谋的人,下药害本王的,另有其人。”
“王爷的意思是?”
“詹越,那两个内侍出自何处可有查到?”
詹越顿了顿,垂头道:“幕后之人应是特意挑选,那两个内侍皆是新入宫不久的人,连姓甚名谁,在何处当差皆不得而知。”
闻言,向福忍不住道:“在宫里能随意差遣新人的并不少,但想要进出宫门恐怕必须得有出宫令牌,这牌子寻常人怕是不得。”
“向叔是否有了什么猜测?”封承瑾抬眼看过去。
向福似乎有些犹豫,但收到床上那人的目光后还是开了口:“适才王爷说皇上不会使这些计谋,但自王爷失忆,不得不远离朝堂,纵览整个大褚,此番得利者却也只可能是皇上,如此一来,那幕后之人……”
詹越目光一亮,轻声接道:“是太后!”
屋内一时寂静,封承瑾更是重新闭上了眼。
这般沉默,显然也是认了这个猜想。
向福看着他,心里不由一声轻叹。
古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封承瑾在先皇在世时便极受看重与宠爱,这虽与其母妃受宠有些许关系,可他本身的风华才干,智谋脾性也颇有帝王之相。
若非牧明珠手段了得,恐怕当年这储位未必会落在封承珏这个嫡子身上。
如今封承珏虽已是大褚皇帝,可封承瑾的势力仍旧不容小觑,即便他什么也不做,朝堂后宫中依然会有人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牧明珠。
失忆一事发生前,朝中正为西边戎敌进犯商议对策,封承瑾的提议得到众臣支持。
提议本身并没有太大问题,可牧明珠却意外发现封承瑾背后支持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甚至一些原本看不惯封承瑾行事作风的人都开始为他说话。
这对于皇权的集中,并不是什么好事。
恐怕就是因为此事才逼得牧明珠下了黑手。
“王爷,我们眼下该如何?”詹越不由问道。
封承瑾沉默着不知想着什么,就在詹越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时,他才忽然说道:“一切照旧。”
“什么?”詹越一愣。
向福倒是反应得快,“王爷是说一切如之前失忆一般,假装毒药未解?”
“是。”
封承瑾蹙眉,“月凤说我体内残留的毒性并不只有这次失忆之毒,这不得不让我想起母妃曾说我幼时落水失忆一事,或许这其中……也有什么联系。”
月凤正是冉清漪带回来的那位神医。
“王爷这么说起,老奴也想到了此事,当时王爷落水本就很蹊跷意外,事后先皇想派人细查却又什么线索也没有,王爷自己更是什么也不记得,几番下来,娘娘不愿闹大只能作罢。”向福忆起往事,面上也多了几分顾虑与不安。
封承瑾冷冷笑了下,说:“或许当年的疑案现在可以查出来呢。”
向福点头正待再说些什么时,屋外忽然就响起渐近的脚步声,他登时地下声,匆匆问道:“王爷,那王妃那里也要继续瞒着?”
屋外的脚步声已经快要踏进门内,甚至阮瑶那轻软的说话声也断断续续的传来,向福心里紧张着,就听得床上的人淡淡地说道:
“瞒着。”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有病是真的有病从小被人害
手速慢了明天争取多更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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