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瑾毫无自觉自己的言行逐渐过界,反而眼神里还带着点羞涩与期待,一瞬不瞬地望着阮瑶。
这无比坦然的目光让阮瑶指责的话一下憋了回去,仿佛一旦埋怨说出口,就是她太过敏感与小心。
“早点歇息吧,我乏了。”到最后,她只能匆匆留下这么一句话,没有再看他便直接快步走到床榻,“干净的被褥还是在柜子里,王爷自己拿吧。”
说罢,她利落地上了床,挂下纱帐就掀被转过身去。
封承瑾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到帐中显出一个浅浅的躺着的身影,他才回过神一般地勾了勾唇。虽说没能再进一步发生点什么,可却也没有被明确禁止,对比之前,已然有了进展。
“瑶瑶,那我也歇了。”
他对着那床榻轻轻道了声晚安,心满意足地去了自己的长榻。
翌日一早,照例早起的芙蕖奇怪地看着向福出现在院子里,在他的示意下,她轻手轻脚地进了趟阮瑶的寝屋,等再出来,面上神色莫辨。
“如何?”向福问道。
芙蕖脑袋有些僵硬地一点:“王爷,王爷确实在屋里,可王爷是何时进去的?”
向福目光微闪,轻咳一声道:“这并不是重点,只是目前看来未来一段时日王爷恐怕都会住在溪清院了。”
“啊?”芙蕖下意识发出不解的声音,等向福抬眼看来才发觉不对,又立即低下头去,“奴婢失礼了。”
向福暗自叹口气,道:“罢了,为了王爷能配合医治,如今也只能先顺着他的意,只是芸姑与清漪姑娘不日便会回府,有些事情你这个做丫鬟的须得多加注意。”
芙蕖已在阮瑶那儿听过此事,因此十分认真地点下头:“劳烦总管提点。”
“首先……”
屋外,向福没有保留地将许多事告知给芙蕖,而屋内,一夜无梦的阮瑶迷迷糊糊地先睁开了眼。
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望着床沿垂落的纱帐,目光有些发怔。
她没有夜里落帐的习惯,怎么昨夜……
等等,她好像记起什么了。
阮瑶一惊,一边伸手向纱帐,一边迅速坐起身来。
“哗。”
纱帐被扯向一侧,床榻外的景象尽数落进了她眼中。
靠近翡翠屏风的长榻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虽面容平静,甚至眉眼间隐约可见的放松,但从阮瑶看来,莫名觉得他有些不舒服。
没办法,长榻的长度有限,那人即使微曲了双腿,小腿部分仍旧出了榻外。
如此情况,便是她也不可能睡得踏实,可没想到封承瑾竟能睡到现在还未醒。
阮瑶轻轻叹出一口气,回想昨夜的事,她仍旧有些迷茫,答应他考虑考虑,会不会太过冲动?
她靠在床头,眼神涣散地落向地面,也不知思考了多久,一声“瑶瑶”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阮瑶倏地抬眸,长榻上的人已经起身站在她跟前,正一脸浅笑地看着她。
“你适才是在偷看我吗?”
话语里带着明显的调侃,阮瑶却没有因此避退,反而淡定地拉上纱帐,道:“你先更衣洗漱,我再睡会儿。”
“啊?”
纱帐被拉上的一瞬,封承瑾的笑立刻落了下来,他眨眨眼,没有听话地去洗漱,反而朝着帐中的人道:“我还想帮你梳妆呢。”
梳妆?
阮瑶背着身,听到这话有些不解,抿抿唇,问:“什么梳妆?”
她的声音被衾被所隔,听着有些发闷,可封承瑾却莫名觉得有趣,走上前几步,回道:“昨日我在你书房里看到一话本子,里头的书生新婚后就给他妻子描眉画唇,十分恩爱。”
阮瑶一顿,面上瞬间热了起来,也不纠结什么梳妆,转过身便朝着帐外的人喊道:“你,你怎么可以看我的话本子?!”
那都是些市井上卖得火热的话本,全都是关于谈情说爱,男女之恋,本来是她拿来打发时间所用,可令人尴尬的是,其中两三本她给买错了,里头的内容肉麻而又露骨,若是被人瞧见,指不定会误解出什么。
“你看的是哪一本?”她忍不住又问。
封承瑾见她突然这么激动,心里也有些紧张,双目愧疚道:“就是桌角摆着的一本,我不知道不能看,抱歉,是我的错。”
桌角的那本?
阮瑶暗自松了口气,她放在明面上的都是些安全的书,既然如此,她也一下没有了责怪之意,“罢了,以后王爷若是想看,最好还是先同妾身说一声,毕竟……那是妾身私人的物品。”
封承瑾立刻点点头,双眼在纱帐上来回打量,见她已经坐起身,便问:“你要下床了吗,我还是想给你画眉。”
“……没有,我还要睡,你洗漱完了便早些回上沛院吧,莫让向总管他们着急。”
阮瑶快速说着,话落便一下躺了回去。
封承瑾撇撇嘴,但最终还是听话地点点头:“那待会儿一起用早膳?”
阮瑶沉默了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封承瑾心满意足地洗漱出门,阮瑶仔细地听着动静,确认他应该离开溪清院后才出声喊芙蕖进来。
芙蕖一见到她立刻将她上下确认了一遍。
“你干什么?”阮瑶忽觉好笑。
芙蕖本来垂着眸,听到这话一下抬起眼,那双又圆又大的杏眼,此刻已是微微泛红。
“咳,芙蕖……”
“王妃,那王爷没对你做什么吧?”芙蕖吸吸鼻子,语音哽咽。
阮瑶摇头笑了下:“没做什么,你看那儿。”
下巴往长榻方向一点,她继续道:“他昨夜便是宿在那儿。”
芙蕖看了眼,这才缓过劲,垂着脑袋没再说话。
阮瑶皱了下眉,意识到芙蕖绝非只是因封承瑾留宿她房中才这般失态,她握起芙蕖的手,认真问道:“你怎么了?”
芙蕖起初还不愿说,可阮瑶与她自小长大,怎会被此难住,不过三言两语就将她心事套出。
原来芙蕖从向福那儿得知了冉清漪与芸姑即将回府的事,且向福的言语间,对此二人的态度十分恭敬,说是给她提醒一些注意点,可实际上都是在告诉她勿要去得罪她们二人,否则后果她承担不起。
“向总管以前对王妃可以说是视而不见,怎的对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这般尊敬?”芙蕖看不过,在外忍了许久,也只敢在阮瑶面前发泄。
阮瑶倒是看得开,笑道:“他虽是一府总管,可到底也得看府中主人的眼色,以前封承瑾忽视我,那他一个做下人的自然也跟着无视。”
芙蕖咬了咬唇:“那等那冉清漪芸姑回来,我们的处境会不会很难?”
“有什么难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阮瑶抬眼望向远处,嘴角勾起的弧度一直没有落下,“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本以为冉清漪等人起码要到次日午后才能到府,可谁想阮瑶的脚刚踏进上沛院的门,身后便立刻传来一声疾呼——
“向总管,芸姑和清漪姑娘的马车已经到府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