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给,我就去问你爹要。”
老太太撒起泼来,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我们养你一场,你爹回来说接就接,怎么也该给点好处吧?”
朱鹏远心里明白,父亲很不喜欢范家人,也不喜欢改嫁后的周巧心,若这些人真的闹到了父亲跟前,只怕要影响他。
他心焦急万分,上前两步后,想到什么,一脸无奈道:“你去吧!”
让父亲知道这些人的无赖,应该会愈发怜惜他。
他这么大撒手,范老婆子觉得有些棘手。他们到了这里,本来是为了要点好处,当然不愿意和朱大明对上。老两口对视一眼,颇有些无措。
范老头咬牙道:“我要去告你!”
“去!”朱鹏远伸手一指:“说话要算话,你们俩要是不去,我看不起你们。”
范老头:“……”
这一下,夫妻俩是真的没法子了!
范老婆子气得胸口起伏:“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这无赖生的儿子果然是个小无赖,我们养了你那么多年,只是问你要一丁点好处而已……”
朱鹏远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敢把这话拿到我爹跟前去说吗?”
老两口:“……”那自然是不敢的。
范老婆子只是照往常一般撒泼而已,有些忘记了朱大明的难缠,听到这话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夫妻俩互相搀扶着退走。
这件事情,柳纭娘从头到尾都不知。
傍晚她回到家,看到老两口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坐在屋檐下没精打采。
柳纭娘一看就知出了事,她也不问,打了热水去洗漱,准备早些睡。
老两口就等着她问呢,见她穿梭了几趟,都要进屋躺下了,愣是没有询问的苗头。老婆子沉不住气:“巧心,今儿我跟你爹被人给欺负了。”
柳纭娘一脸惊讶:“我没听说啊!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跑到家里来欺负人?这周围的邻居就没帮忙?”
老婆子叹口气:“不是家里。我跟你爹想燕儿了,想去找找鹏远。结果他像是打发叫花子似的,让门口的人将我们赶走,还说再不走就要报官,当时呼呼喝喝像要打人似的。我跟你爹是真没想到他翻脸无情,吓了一跳,还好我们跑得快,否则,说不准真就被他的人揍了一顿了。”她擦了一下脸上的老泪:“你爹回来之后,越想越想不通,你说这人怎么就变得那么快呢?”
柳纭娘颇有些无语:“当日他们为了离开,还冲我下毒。你们早就该看清楚他的真面目,还主动送上去找打……以后别去了,就当没这个人。你们放心,我现在有活干,会给你们养老的。”
这话听着挺像样的。可是,连他们欠下的债都不愿意付,也只能听听而已。
范老头一拍桌子:“你去问问那个没良心的,当时我们家是怎么对他的!”
“我不去!”柳纭娘摇了摇头:“我那边忙着呢,天不亮就要到,没空做这些乱七糟的事。你们以后别去了吧,年纪大了别乱跑,万一摔着可不是玩笑。”
这样的结果,老两口很不满意。
柳纭娘却不管他们的想法,赶快进了自己的屋子,将门栓上躺下睡觉。
翌日,柳纭娘正在教小姑娘针法,忽然听到管事说外头有人找。
外面站着的人是范瑶瑶,她一脸愤然,似乎压抑着满腔怒火。看到柳纭娘的一瞬间,怒火像是找到了发泄处:“娘!我奶都病了你知道吗?”
柳纭娘摇头:“昨天还好好的啊……你知道的,我天不亮就要走,没听二老说身子不适……”
“你快跟我回家。”范瑶瑶伸手就来拽。
柳纭娘叹口气,抽回了袖子:“我这儿不能告假,要扣工钱的。昨天二老精神挺不错,不可能一夜就生了重病。这样吧,你先回去请个大夫,药钱我来付,再帮我看一个时辰,我就到家了。”她叹息:“就差一个时辰就满一天了,这种时候告假被扣一天的工钱,实在不划算。”
范瑶瑶半信半疑:“一般东家都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我是刚来的,一个月都没做到呢。哪有什么情分?”柳纭娘面上为难得很。
其实不然,柳纭娘手艺精湛,东家很是看重,前天还跟她商量说辞了这份教习的活计,让她专心绣花。柳纭娘拒绝了而已。
范瑶瑶跺了跺脚:“奶不肯看大夫,我在这里等你。”
那就等着吧。
柳纭娘不慌不忙回去继续教孩子针法,到时管事悄悄进来问她缘由:“如果家里出了事,可以先回去。东家那边我去说。”
“不用。”柳纭娘垂眸,遮住眼的厌恶:“家人不省心而已。要是惯着,以后我怕是每天都得提前回去。”
管事不说话了。
一个月早退一两次还行,天天这样,东家大概也不乐意。
柳纭娘临走时还打了一份饭拎着,说是饭,其实就是粗粮馍馍加一点绿青菜而已。
那菜上甚至还有虫眼。
其实,百善绣楼的东家心地挺善良的,这些饭菜是给那些小姑娘准备的,算是绣楼自掏腰包,饭菜虽不好,但能填饱肚子。而柳纭娘吃的饭菜,本来和管事的是一样的。
看到这样的饭菜,范瑶瑶都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继母兢兢业业干活养家,她却还跑到这里来闹事……确实过分了些。
范老头躺在床上,范老婆子也没精打采。本以为孙女很快能把人请回,结果到了天黑往日里儿媳回来的时辰才到家,两人面色都不太好。
“若是真的急症,等你磨磨蹭蹭回来,我们哪里还有命在?”范老头脾气不好,张嘴就训斥:“果然是羊肉贴不到羊身上,这不亲的人,无论在一起生活多少年,无论我们如何用心照顾,最后都是白眼狼。”
听到这番话,范瑶瑶有些尴尬。
柳纭娘将饭菜摆上桌:“爹,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病重……能容我吃了饭再说么?”
“你还吃得下去?”范老头恼怒不已。
柳纭娘端起碗:“你们是想赶我走吗?”
二老忍不住面面相觑。
周巧心进门这么多年,很少和娘家来往,也没有亲近的亲戚,哪怕是当年范林刚走那几年特别艰难,二老心里还有些担忧她会离开,可她提都没提,一心一意守着家里。
现在孩子都长大了,他们也还算年轻,不成想周巧心竟然心生了去意。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范婆子叹息一声:“没有。你爹也是为我着急。”
柳纭娘点点头:“我也觉得你们不至于这么蠢。毕竟,一个月能赚四钱的儿媳可不好找。”
说话间,柳纭娘已经用完了带回来的饭菜,道:“大夫,一会儿就到,我先去洗漱,还得早点睡。瑶瑶,你帮着熬一下药吧!”
范瑶瑶:“……”
她确实愿意照顾一下爷奶,但是继母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听着让人心里不舒坦。她一个出嫁女,照顾一两次可以,若是爷奶真的病重需要她天天回来,不说她愿不愿,她婆婆就不会答应。
正想说几句呢,那边人已经去洗漱了。
范婆子根本也没病,但小毛病还是有。大夫来看过之后就要开方配药,范婆子急忙阻止,道:“你就配一些养生的丸药就行。”
柳纭娘根本就没管,自己回去睡了。
大夫不愿意赊欠。
或者说这一片的人都知道了范家两个老人在外干的那些事。要说范家缺钱缺到连饭钱都付不起,那绝对是假的。事情很明显,要么是周巧心这个儿媳想收拾一下公公婆婆。要么就是范家人不干脆,付得起账还要往后拖。无论哪一种,对付这种人唯一的法子就是,不给他们欠钱的机会。
范瑶瑶跑过来敲门,柳纭娘假装没听见。无奈,范瑶瑶只得咬牙出了这份银子。
掏银子出来的时候,范瑶瑶心痛得厉害。给两个老人治病的钱她不好追着继母讨要,更不可能问两个老人拿。也就是说,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她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以后还是少回来的好。
老两口要不到银子,范瑶瑶也不来了,柳纭娘不搭二人的话茬,每天回家就睡觉。两人渐渐就消停了,开始学着做饭。
柳纭娘就知道,身康体健的人不可能被饿死。
这一日午,柳纭娘正在午睡,忽然有敲门声传来。
“谁?”柳纭娘到了绣楼之后,有意无意为自己争取了不少好处,比如每天要午睡半个时辰。这有人来打扰,她肯定是要不高兴的。
管事和她相处了这么久,知道她看似随和,其实并不是毫无底线,急忙道:“外头有夫人找你。”
柳纭娘前些日子出了几张帕子,她以为是客人,便起身打开了门。
管事低声道:“是朱夫人。”
如果说一开始不知道柳纭娘的身份,经过这些日子,管事已经知道了关于周巧心身上的各种恩怨。
说真的,这女人的命太苦了。
一嫁那么差就算了,二嫁也被男人留下来一大群拖油瓶。现在……还要被富贵起来的混混夫人找茬。
柳纭娘到了会客的小书房,看着坐在那里身形丰腴的富贵夫人,疑惑问:“你找我?如果想要绣品,那不好意思,我接了不少单子,你至少得等半年。”
朱夫人眼神挑地的打量她,满脸的不以为然,悠悠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柳纭娘一脸茫然:“我该知道吗?”
这样的神情和语气,让本来想上门找茬的朱夫人心里憋屈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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