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潘元武都顾不得她话里对自己的贬低。
儿子和林玉朗被人打伤那一次,说是有个女人对儿子执着,都愿意杀人了,最后却消失无踪……有李琳琅在前,他相信有的女人会特别执着,但是,儿子受伤之后那女人却一次都没来探望,怎么看都挺奇怪。
但如果是有人指使故意刺杀儿子,事情就说得通了。
尤其,儿子不止一次的说,他舅舅主动迎上前,才会受那么重的伤。那时候潘元武不以为然,这会儿听了海棠的话,他才彻底明白。那些人,真的是冲儿子去的。
而目的……竟然是李琳琅想守寡。
潘元武心情复杂难言。
李琳琅很过分,欺骗子峰的感情,有了身孕还不安分,子峰可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可她却不记得潘家的好,只一味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身为子峰的爹,他知道自己应该同仇敌忾。可是,她做那么多,都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后来甚至还不顾女儿家的矜持给他下药也要圆房。
海棠笑意盈盈,欣赏着面前男子的变脸:“你找我有事?”
潘元武颔首:“我听说琳琅到了这里被人打晕,人消失了。”
海棠讶然:“有这回事?”
潘元武:“……”
她这么惊讶,要么是真不知道李琳琅的处境,要么就是假装不知。总之,她没打算告诉自己。
他满脸担忧:“琳琅她性子太直,有时候得罪了人而不自知,你是她表妹……”
海棠满脸惊诧:“她要你儿子的命!你不恨她,还想帮着找人?”她冷笑一声:“我是没有孩子,那要是敢对我儿子动手,我非剁了她的爪子不可。”
潘元武沉默了下:“照你这么说,我不该放过你。”
海棠一愣。
潘元武自顾自继续道:“琳琅只是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小姑娘,也不认识厉害的人。你口中所言对我儿子下杀手的那些人,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你找的。对么?”“对!”海棠颔首:“但我可是听了李琳琅的吩咐做事。她一开始是让那个美人勾引潘子峰,如果事情成了,潘子锋多个妾,先背叛了她,她再顺势提出离开,也是潘子峰理亏。不过,潘子峰是个老实的,非说自己已经娶妻,妻子已经有孕,把那个姑娘就拒之千里。那就只能让李琳琅守寡了……”
潘元武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怒道:“你怎么敢?”
海棠脸上得意的神情不在,正色道:“李琳琅此人很会哄人,当初我拿她当亲生的姐姐,这些事都帮她做了。结果呢,她……”
她偏头,冷哼了一声。
潘元武一字一句道:“我要去忠义堂告你。”
听到这话,海棠丝毫不惧,甚至还有些得意:“那时候你们也严查了呀,压根就与我无关。真到了忠义堂,我就说自己疯言疯语。”
潘元武气急:“琳琅呢?”
“不知道。”海棠挥了挥手:“底下有客人找我,慢走不送。”
潘元武倒是不想走,可也由不得他,被护卫抬上了马车。车夫带他离开这条街时,他眼神还在周围四处搜寻。
到底是不放心,他让车夫沿街打听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人。然后他心底也起了疑心,那个婆子很可能是故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目的是让自己知道这些真相。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万一李琳琅真的遇上了危险怎么办?
于是,他一路走,一路打听。没有得到李琳琅的消息,转而听说了云彩的落脚地。
在潘元武看来,无论云彩说得多有道理,她都是对不起自己的。如今自己落魄,他不想去见她。
实在是……从那女人眼中的天,变成了需要仰望她的人,潘元武接受不了这个落差。他整个人心不在焉,听到车夫说有事要耽搁,换了自己侄儿过来,他也没当一回事。
等再回过神,发现马车停在了一个小酒楼外。正值饭点,饭菜香直钻人心底,他吩咐道:“去帮我买几个馒头,弄一份……荤菜。”
腿还伤着呢,得好好养。这可是他在城内立足的根本,如果伤了习武的根基,做不成把头,下半辈子就完了。
至于银子花完了以后……两个儿子在呢,他们总不可能看自己饿死。车夫跑了一趟,很快就回来坐在了外面。
没多久,有个纤细的丫头端着托盘过来。潘元武没仔细看,随口道了一句谢,伸手就是端盘子。
“老爷?”
熟悉的声音里满是惊诧。
潘元武循声望去,就看到了着一身细布衣衫的肖满满,他心中一动,问:“满满,你有看到琳琅吗?”
肖满满一头雾水,摇了摇头,眼神落在了他的伤腿上,疑惑问:“老爷,你又受伤了?”
话问出口,心里则想着的是云彩手头的银子好像不多,她离开的时候天天素菜。潘元武这腿又受了伤……她有些庆幸自己离开得早。
“老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潘元武:“……”这丫头太不会聊天了。
他板起脸:“你离开家里,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听到他问这事,肖满满挺心虚。她被潘家照顾那么久,不告而别,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不过呢,既然已经离开,那就是无关紧要的人。肖满满随口道:“是琳琅姑娘让我走的。”
潘元武一脸不信:“她把你救回了家,怎么可能撵你离开?”
闻言,肖满满颇为无语。
要么说李琳琅此人很会装呢,潘家父子一直都以为她是个善良正直的人。她有种告诉潘元武真相的冲动,但还是按捺住了。说到底,她只是外人。
而李琳琅和潘元武之间关系亲密,不是内人也差不离。反正都没有住在一屋檐下,没必要节外生枝。
看到肖满满欲言又止,最后缄默不语,潘元武心中一动,问:“李琳琅找人刺杀潘子峰的事,你知道吗?”肖满满瞪大了眼,脱口而出:“有这种事?”
潘元武:“……”
也就是说,刚才肖满满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还有什么事?
他轻咳一声,揭过这茬,转而道:“琳琅早上的时候和我走散,后来我又听说她被人敲晕。我奔波了一两个时辰,在这城里翻了好几条街,可还是没看见人。你要是知道她的消息,千万告诉我一声。”
肖满满疑惑问:“天都黑了,她该知道回家的呀。您在外头到处寻找,说不准她……”
潘元武心底苦涩,像吃了黄连似的:“我们没有家了。那个院子被云彩卖掉,她……离开我了。所以,如果你有了琳琅的消息,不要送去那院子。”他迟疑了下:“送去潘子峰现在住的庄子上。”
他奔波了两日,几乎把自己的脸扯下来放在地上,没能找到人收留自己,事到如今,也只有去郊外投奔儿子这一条路走。
肖满满听着这些,心里震惊不已。
再一次庆幸自己当机立断离开。她想了想:“琳琅姑娘不待见我,不会来找我的。我在这个酒楼里整日忙忙碌碌,应该也听不到她的消息。”
所以,你别把找人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潘元武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从肖满满一开口,他就一脸的不赞同:“琳琅救了你,又收留你这么久,怎么可能不待见你?做人要知道感恩,不求你真的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上,你也别这么说她啊。”
肖满满:“……”
她沉默了下:“你就当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东家不让我多耽搁,被看见要挨骂的,就这样吧。”
语气里满是不悦,明显有内情。
肖满满好像真的挺生气,走路都带着一股子怒气。看着她的背影,潘元武莫名就想到了海棠说的那番话。
李琳琅背着他找人刺杀潘子峰,真的是奔着要他的命去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有这般狠辣的心肠。那么,她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满满!”潘元武又喊了一声。眼看那丫头没听见似的,他让车夫把自己扶进了大堂。
堂中还有空桌子,这家酒楼生意做得不大,东家挺和善的,对着这么一个病人,也没有赶他走。反而还是送上了茶水。
潘元武抓住送茶水的东家夫人:“我想和你们请的那个小丫头说两句话。”说着,忍痛递出了几枚铜板。
东家夫人柳眉倒竖:“那丫头是送菜的,不是卖笑的。你想多了。”说着,把铜板拍了回来。
潘元武有些尴尬,解释道:“我们俩是故人,她在我家住了许久,你问一问就知道了。我不是找她麻烦,就是担心她的近况,叙叙旧而已。”
东家夫人面色缓和下来,扬声喊:“满满,过来。”等人到了跟前,她凶巴巴道:“老娘又不是那不近人情的,遇上认识的人打几句招呼本也正常。这么胆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坐下吧,一会儿帮着收碗就行。”
肖满满:“……”
她宁愿去收碗。
说真的,她万分不愿意面对潘元武,压根就不熟悉,坐在一起徒增尴尬。
“老爷,你有事找我?”
潘元武眼神审视地盯着她的脸:“你眼中的琳琅,是个什么样的人?”
肖满满沉默下来。
如果真的要她说……只能说,李琳琅是个狠人。
当初李琳琅从床上滚下来的情形,痛得脸色煞白,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别说多吓人了。
她想了想,不提之前在潘家院子住的那一段,只在郊外,自己也被潘元武养了小半年,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试探着道:“当初琳琅姑娘落胎,不是你打的。”
潘元武:“……”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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