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宸心中的疑惑渐多,越想回忆,就越是什么也想不起。脑海里没有任何高中时夏许的记忆,既想象不出夏许的风光,又想象不出自己针对夏许时的顽劣。况且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就算没有那次事故,应该也已记不太清。
但可笑的是,夏许这个人,这个名字,在喻宸这儿却是清晰而鲜明的。他穿着警服与脱下警服时截然不同,前者郎朗英姿,是喻宸初见他时的印象,后者香艳至极,是他赤身裸体,主动张开双腿,在喻宸身下忍痛承欢的模样。
无论哪一种,都已经烙在喻宸眸底。
从半年多以前的初次相逢起,他就以一种难以抵挡的声势,占据着喻宸的目光——不管这目光是冰冷漠然,还是燃着熊熊欲火。
男人用下半身思考问题,这话不假。喻宸想,否则自己怎么会在明知夏许有问题的前提下,还情不自禁地一次次偷偷赶去3楼普通病房,就为看看这受伤的炮友?
夏许的爷爷每天下午都来,给唯一的孙子送亲手煲的药膳汤。老人家身躯佝偻,脸上布满风霜,应该没享过什么福,但身上的衣服却看得出价格不低,面料好,保暖实用。
看来夏许相当有孝心。
一天,常念忽然问:“宸哥,你去看过夏许吗?”
喻宸正在削水果,手指一顿,苹果的皮断了,否认道:“没有,我去看他干什么。”
常念笑道:“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上次张旭说夏许也在住院,就在楼下,我以为你偶尔会遇见他。”
喻宸摇头,语气有些生硬,“没遇见。”
常念接过苹果与刀,没再追问,温声说:“我自己来吧。”
之后常念再未提及夏许,喻宸问心有愧,更不会主动提起。出院后常念在家里养病,生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而喻宸忍了许久,终于决定当面跟夏许问个清楚。
他站在夏许的病房外,再次拨通夏许的电话。此时距离上次通话已有一月,夏许接起来,语调轻松:“喻宸。”
“任务结束了吗?”喻宸问。
夏许觉得声音不太对,故意将手机拿远,还往门口看了看,明白是自己想多了,又拿回耳边,“还没呢。”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嗯……说不准,得看上面的安排。”
门突然被推开,喻宸的声音同时传来,“这就是你的任务?”
夏许顿时睁大眼,嘴半张着,脸上全是惊讶与尴尬,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喻宸走近,面色不善,“怎么,还想骗我?出任务出到医院来了?”
“不是,这个,我……”夏许局促地撇下眼角,耳尖微红,“你怎么来了?”
喻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过了好一阵才说:“夏许,咱们以前认识吧?”
夏许一怔,目光躲闪,避重就轻道:“我们高中同校同级,你不是知道吗。”
“没跟你说这个。”喻宸打断,一字一顿,“我是说,我们认识。”
他将“认识”二字咬得格外重,夏许微皱着眉,2秒后点头道:“嗯,有些交集。”
喻宸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本以为夏许会慌张,但夏许只是愣了一会儿,就抬眼笑道:“以前咱们不对付,打过几场架,但那都是十几岁时干的蠢事了,我自己都快忘了,也没想到你还记得。本来也不是什么事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难道快30岁了还记着高中时的仇?说出来多丢份儿啊,就没跟你提。”
喻宸不动声色,又听夏许道:“你来看我,我挺高兴的。之前不敢告诉你受伤的事儿,这不是怕你把我踹了吗?”夏许指了指自己的腿和右肋,“有伤疤,暂时养不好,也不能上床。我就琢磨着先瞒着,过段时间再说。”
喻宸抬了抬下巴,“给我看看。”
“看什么?”
“伤。”
夏许连忙抱胸,“现在不行,过阵子吧,出院了给你看。”
喻宸脸色一沉,自带几分压迫气场,“衣服捞起来。”
“不成不成。”夏许往后挪了一下,忽然转移话题道:“对了喻宸,你以前问我想从你这儿捞什么好处,我说先记着,以后捞个大的,你答应了,现在还作数吗?”
这话竟然让喻宸紧绷着的神经微微一缓,心头平白生出几分轻松,“作数,你想要什么?”
夏许笑起来,“你给我点儿钱吧,我爷爷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怎好,我想让他安享晚年。”
“要多少。”
“你看着给。”
几日后,喻宸给了夏许一张卡,没说里面有多少钱,只告诉夏许:“随便花。”
夏许接过卡,放在自己钱包里。
那一刻,两个人都如释重负。
任何感情与钱扯上关系,就轻贱了几分,可这旁人不齿的轻贱却能给各怀心思的人难得的心安。
夏许还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喻宸既然已经戳破他的谎言,就不再藏着躲着,雇了两位护工贴身看护。
夏许推辞道:“别这样,我同事经常来看我。”
喻宸冷笑,捏着他的下巴:“敢被包养,怕让人知道?”
夏许有些难堪,“嘿嘿”笑了两声,“我好歹是个公务员,市局的优秀警察,得注意影响,是吧?”
喻宸没搭他的腔,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下,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亲昵得有些过分。
因为那张卡,两人从不清不楚的炮友关系成了明着算账的包养关系。喻宸查过,夏许动过卡里的钱,且不止一次。
这样便好,图钱,比图什么都好说。
不过喻宸心底的矛盾却并未减轻半分。若夏许图他的钱权,他图夏许的身体,那他对常念的负罪感还不会那么重,至少可以安慰自己“心还在”。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意的远不止夏许的身体。
他的心,恐怕早就放在了夏许那里。
他自渎的次数多了起来,就在那个和常念共同的家里。爱人近在身边,他却想着另一个男人自慰,这种掺杂着深重愧意的快感令他扭曲,恨不得立即赶去医院,将满腔压抑全发泄在夏许身上。
秋末,夏许终于出院了,因为身体情况还不足以返回特警岗位,暂时在家中休养。喻宸没去探望,一周后给他打去电话,“恢复得怎么样了?”
夏许:“差不多了,下周应该能回局里。”
喻宸:“收拾一下,等会儿有车来接你。”
“嗯?”
“来雁珞。”喻宸声音极冷:“做你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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