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之间,崇拜着黑蛇神灵的教徒们,已经浸润到了这方世界的各个角落里。
或是穷乡恶水之地的恶民,或是边荒山野的盗寇,或是各门各派、无论正邪的精英弟子,甚至是干部和掌教,或是尚皇部下...
甚至是一条鱼,一棵树,一朵花...
如同播撒种子一般,这些信徒们,在觉醒的那一刻,已经将黑蛇神的苏醒放在了第一位。
那一日被信徒们称为“苏醒日”。
遥远之地。
封闭空间。
三千八百六十一暗金红点,在黑暗里静静燃烧。
无香,无味。
黑黢黢的身影,如肃穆墓地上插着的石碑。
“崇高的吾神,请您稍等,很快...很快我们就会寻找到您沉睡之地。”
一个嘶哑的声音道。
“哪怕献祭生灵无数,也定会将您召唤于世。”
另一个声音,有些稚嫩,像是娃娃一般。
“吾神,吾神,您是那横亘天宇,凌驾在万物之上的永恒唯一,也是您拯救了我们...”
狂热到激动的声音。
“黑蛇神大人,黑蛇神大人...”
“黑蛇神大人...”
诡影闪动,影影绰绰,无数身影在焚香之间穿行,争先恐后爬到最前方。
若是稍有些光明,便可以发现此处这还算宽敞的空间里,何止是百人...
千人万人,甚至倒吊在屋顶的黑影也是存在。
如此一动,便是清空了一边的黑泽,使得所有的暗都汇聚到了前方。
“黑蛇神大人,黑蛇神大人...”
“崇高的吾神啊...”
“我们想念您...”
匍匐的诡影,皆是停留在了下来,如同最饥饿的乞丐一般,翻来覆去念着那几句话,但他们所求并不是食物,而是心中神灵的复活。
——
三年之后。
夏炎虚岁已至十一。
然而身形魁梧,相貌却俊俏,瞳孔明亮如天空的烈日,令人不敢与之直视,也许是受到了某个人物的影响,而偏带着一副浪子的打扮。
两缕头发从额前洒下,在山风或是刀气之间,轻微扬动。
时不时的笑容,便可以使得万年积雪融化成春水,缓缓东流。
若是遇见悲伤之事,也会如同男人一般独自去面对,但那萧索的背影,那不经意间的虎躯一震,却是令看者伤心,闻着动容。
若是男人,脑海里只会浮现出,此人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子,然后便产生一种纳头便拜的冲动。
这冲动使得绝大部分人会直接跪倒,道一声“主公,若不嫌弃,某愿效死!”
而若是女子,则会勾起心里最柔弱的部分,只期望着能够安抚他,使得他那悲伤的背影能够略微开心一点。
只要如此,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哪怕是身怀绝技的奇女子,即便是当时离去,从那之后,脑海里也再无他人,只是想着那男人的声音。
他无需说话,无需做什么,便是站着,就可以使得天下归心。
站在远处,看着悬崖边迎风傲然而立的“少年”,银发满满的司马嘉却是无奈摇摇头,心中感慨一句“这当真是真命天子啊!”
银发男子的目光再次汇聚到了他的腰间,那里并没有悬挂与他身份相符的兵器,不是难得的神兵利刃,不是仿照着奇书《天工造物》里某一页图谱打造。
那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弧月长刀,简简单单。
若是没有那个人。
这样的一把刀,挂在如此风采绝伦“少年”腰间,必然是一种亵.渎,是一种侮辱。
但是自从天下有了那个人,这样的刀,即便再普通,再便宜,也变得不同寻常。
因为这把刀上,已经刻下了那个人的痕迹。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世间再无他那般人。
“掌教...已经五年了。”司马嘉稍稍抬头,目光看向天边幽幽的云。
云无心,鸟倦飞。
又是日暮了。
夕阳西下,便总有断肠人在天涯。
武当后山禁地,那最高的山峰之上,红纱仙子一人独坐,观涛生云灭,世事变迁。
此时,她正看着夕阳。
也许因为与本体的融合,功夫的精进,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倒是使得她的容颜更美。
便是站在身前,也只觉虚无缥缈,如同隔着梦境般的轻纱。
忽然,远处云端传来轻不可闻的异响。
那白云里是,涂抹着奇异虹纹的傀儡飞鸟,它身躯竟是木制,且随着周围环境而不停变换着色泽,使得自己绝对不会暴露。
这样的飞鸟,从各处汇聚向武当,目的未知。
而似是一切安然祥和,却骤然一条白寒巨蟒,从云霞如电般窜出,一口咬住那飞鸟傀儡。
几声奇异的尖鸣后。
那飞鸟便是化作薄薄的黑气,而木块则是成了细碎的屑子,纷扬如雨,飘落。
任清影似乎只是在看着夕阳,她从未抬手抬手,但是无心化万念,一念一寒蟒。
千万的寒芒从她火焰般的躯体边,激射出去,各自精确地吞噬,并击毁那些傀儡飞鸟。
嘭嘭嘭...
这云端之上,飞鸟尽毁。
似乎有红纱仙子在,武当山上便是禁空。
十里之外。
禁地入口,那冷清而有了裂纹的墓碑上,依然刻着“夏极之妻,任氏清影之墓”。
魁梧的垮刀少年站在禁地入口许久,要看高处那火焰般的身影。
不知何时,穿着道袍,带着半边面具的女子出现在他身侧,腰间乃是名剑“春水”,下宽上窄,覆盖着密集的水纹。
“公子若想入内,撄宁便为前锋,她虽然厉害,但撄宁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道袍女子瞳孔混浊,唯一的心思便是去揣度面前少年的心思。
夏炎并不说话,只是站在那条看不见的线前。
道袍女子神色一冷,便欲迈过禁地的线。
但她却被一把拉住了。
回头看,正是那如同太阳之子,聚集了整个天地之境最精致的少年。
夏炎缓缓摇了摇头。
然后转身,顺着来时台阶离去。
舅舅这样的人...短短数年便是横空出世,一人一刀立于这天下最高的巅峰上,俯瞰世人。
他这般的人,居然会被困住。
我很敬佩你。
也很害怕你。
而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嘛?
或者说我该喊舅妈才是?
夏炎缓缓摇了摇头,他虽然年少,但是心念通神,又兼之从小被司马嘉这般人物教导,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他自然不信那立于山巅的女子是任小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