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潮湿,冰冷,阴暗。
“姐姐,姐姐...”
任无月紧紧抱着面前的人。
任清影柔声道:“没事了。”
“姐姐,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我喜欢你。”
任无月突然道。
“这一次真的太真实了,感谢老天能让这一次的幻觉如此真实,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任无月说着,便是更紧地抱住了面前的女子。
而突然之间,她身子一颤,箍紧的双手慢慢松开了,躯体失去力量而瘫倒下来。
任清影扶住她,然后一把横抱起来。
就在刚刚,任无月选择震断自己心脉,选择了死亡。
如此多的折磨未曾让她屈服,但是却在见到了自己,而安然离去。
若是虚幻,那么死在如此的虚幻之下,也是含笑九泉。
若是真实,那么如此丑陋的自己,又如何面对姐姐,即便苟延残喘,也不过成为姐姐的累赘,所以一了百了。
任清影也是明白自家妹妹的心思,只是轻轻说了声“无月,你何苦呢?
但死亡并不是尽头,来世...如果可能,还来找姐姐吧。”
只是她怀抱里的女子早已死了,根本不可能再听到她的这番说辞。
是夜。
红纱仙子抱着一坛骨灰,轻轻放置在了黑木教教主灵堂之中,看着最末一位的木牌上写着“任清影”三个字,她便直接取下,手掌一抹,那木牌便是恢复平整。
然后红纱仙子,便是以指代刀,缓缓刻下“任无月”三个字。
把骨灰放置在灵牌下,她默然良久,这才走出。
灵堂外,风长起早已等候,见到红纱仙子,他恭敬道:“教主...”
但任清影摆了摆手道:“我不再是教主了。”
风长起:“这...”
任清影:“从今晚后,你便是黑木教教主,先随我来。当初我走的匆忙,有许多教中奥秘未曾与无月交接,否则她也未必会落得如此。”
风长起也不作小儿女姿态,教主如此,自有她的深意。
未过多久,任清影从秘藏之地取出了两块奇异的令牌,令牌极其坚硬,似是以无数珍稀金属混杂打造而成,而其后则是雕刻着细密小孔。
走出此间,任清影将令牌正对明月,月光透过细密小孔,然后形成了文字而投落在面前的岩石上。
“这令牌名为圣月令,源于遥远洲际的波斯,其上有我教秘传的两门功法,一门名曰十阳神功,一门名曰乾坤逆转,皆是无上神功,当初我已修习太阴真气,与这两门功法相逆,所以未曾修炼。
但是长起你原本是武当筑基,而剑法也是凶厉无比,与这两门功法虽不算完全吻合,但也是相性的。”
说罢,她将两块圣月令递交给风长起,又道:“这两块令牌极其锋利,亦是无坚不摧,即便是作为武器,也是可以的。”
风长起恭恭敬敬的接过。
随后任清影又讲述了些黑木教的秘阵操练,独门药剂,以及门中秘辛,最后道:“那百兽被我重伤,暂时当不会再来,长起记住,若是你这两门功法未能修至大成,切不可与他动手。”
风长起恭敬道:“是。”
见他还有些迟疑,任清影又道:“无需太过担心,你将这圣月令上功法悄悄刻录,若是百兽前来,你可以以相冲内力灌入这令中,只需将此令投入百兽口中,他自然会重伤而退。
只是这圣月令也会同时损坏,所以你只有两次机会。”
风长起道:“明白了。”
说罢,他抬起头道:“还请教主稍等我片刻。”
他以独特韵律拍了拍手掌,过了约莫数分钟黑暗里飞出了一只苍鹰,利爪上提着羊皮卷,凌空于风长起头顶时,那羊皮卷被投下。
后者接过也不打开,直接递给了面前的红纱仙子,然后这面色悲苦的男子露出了笑容:“去找他吧,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任清影接过羊皮卷,随意拆开封卷的细白长线,卷轴拉开,上面则是记录的关于夏极的一道道事项,诸多隐秘皆是黑木教密探的搜集成果。
之前听着武当司马嘉所说,也不过是个大概,此时见到详细记载,让任清影不禁看入了神。
毕竟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离去的这些年,夫君是如果生活的。
比如,有没有给自己找个姐妹,比如...
“咳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头看着面前那从不会笑的、曾经的护法。
后者正鼓励而笑着。
秋夜,便是有最悲伤的事情发生,但也有最欣喜的萌芽在从心头生出。
风尽管寒冷,但是却带着羞羞的气息。
任清影也不道别,整个人转身,罗袜素鞋轻点冰冷山崖,整个人便如红云经天般,拖着晚霞,从月下掠过。
她的脸还有些红,似乎还在为刚刚的想法羞涩。
自己...也会吃醋?
真是...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悬崖顶。
近乎圆满的明月下。
独臂男子负手而立,他腰间束剑,而左手则是紧握着那两枚圣月令,“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教主。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是种种迹象推断,龙藏洲已经被封锁了,所以...他应该还没走远,或者只是在近海漂泊。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月过中天,又往东小步小步的挪移,落叶扬着,却如舞蹈般含蓄地打着转儿。
任清影依然感到自己双颊有些火辣辣的。
她此时功夫已经臻至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若是那江湖榜再来个排名,她必然还是最顶尖的那一拨人,或许面对当年那昙花一现的大小姐,也可以匹敌对抗。
秋天的黄染遍山野,而那火焰般的长纱,却似是点燃了所有的冷。
如天女动了凡心,而突然落入红尘。
周边半夜未眠的山民,透过窗户,看着那天空的倩影,或是惊恐地大呼妖怪,或是崇敬地如看着神仙。
她和凡人们已经格格不入了,她只想找到他,与他在一起。
也许是累了,她红纱轻裹,落足于某一处高峰上,就着月光,再次展开羊皮卷,似乎想从中寻到一丝半点他为自己找了姐妹的痕迹。
去寻找,只是因为不想找到。
哪怕你孤苦,哪怕你孤独,哪怕你孤单,我都不想要你去给我找个姐妹。
就是这么自私,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老娘凭什么要讲道理?
任清影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