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的一日过去。
第三日。
华山派到来了。
“铁仙姑”素雨披着青衣鹤氅,腰间名剑乃是天工造物一书之中颇有名气的“青虹”。
青虹。
剑长不足两尺,在剑中算是颇短,槽开七道,纠缠扭曲,如长虹。
中五道,而两边剑刃各开一道,深浅各不一。
但传闻,若是被青虹剑刺中,伤口绝对无法愈合,一刻之内,必然流血而亡,可谓是真正凶兵。
华山派向来嫉恶如仇,所配凶兵,也一向只斩妖邪,而不伤无辜。
素雨随着城中接待,快步而行。
身后则是三百华山派弟子,有男有女,皆是佩剑。
路人之中,亦有不少有识之士。
之前在紫薇关曾发出“大丈夫当如此”的那位痞子般的十一二岁的少年此时也是赶到了皇都,但是囊中羞涩,多亏了朋友赞助,才面前入住了一间人字尾号房,临着茅厕。
他皱眉沉吟道:“传闻这素雨野心勃勃,破除上任掌门遗训‘三不问’,这才带着华山派远赴关中皇都天阙,如今一看,却是令人难以相信。”
而另一边,虎背熊腰的名为项少籍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这痞子少年身侧,道:“人岂可貌相,沙场之上,可不问胖瘦美丑!”
虽不相识,两人却是无意之间对了一句。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那素雨根本没有一个“野心勃勃”的掌教的模样,相反,她身形柔弱,看似如浮絮,便是那巷角的冷风,就可以将她吹飞。
时不时,她还低头轻声咳嗽,然后用怀中手帕擦擦嘴角。
而明眼人可以瞧见,那雪白巾帕上早已是红梅点点,她竟然咳嗽出血!可见体弱到何等地步。
华山派很快入驻了正道区域第五的位置。
稍作整顿。
那素雨便是抱着恭谦之姿,挨门挨户的拜访。
毕竟华山派久不出世,与同道们疏于接触,所以这位理智的掌门还是放低着姿态。
她的拜访顺序也很有趣。
并非从第一开始,而是从距离自己最近的开始,如此便绝不会得罪任何人。
随访的都是华山精英,有这复姓令狐的精英弟子,还有姓岳的小师妹...
而很快这些弟子就察觉到自家掌门的高明之处。
因为,那丐帮的乔青峰,以及剑一门的“大巧不工流”第一人杨勉似乎都是不屑那武当的新任掌教。
然后,素雨又去拜访了神枪堂那位如日中天的赵紫龙,却又惊奇地发现这位后起之秀,与乔青峰、杨勉的态度相差很多。
这位谈吐之间,对于武当那位推崇备至。
这令素雨很是好奇。
她低头轻轻咳嗽着,然后来到了距离自己驻地最远的武当。
毫无犹豫,她亲自上前敲门,扬声道:“华山派素雨来访。”
眼神忧郁而无神。
门开。
她入眼便是一身月白道袍,坐在暮色里的男人。
这男人身上毫无气势,便似一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只有一双眼睛,干净明亮,有些沧桑,却又坚毅。
凝视他的瞳孔,仿佛能看到无穷无尽的岁月,以及历史长河在其中东逝。
“华山派久不出世,如今却赴皇都盛宴,久不见各位同道,所以素雨特来此处拜访。”素雨微笑着道明来意。
而她身后复姓令狐的弟子和姓岳的小师妹则低声嘀咕起来了。
复姓令狐的弟子:“那个人看起来不比我们大多少,他就一个人来,胆子真是不小。”
姓岳的师妹:“可是好帅啊。”
复姓令狐的弟子:“这个人据说还是新时代的第一传奇,我看啊...啧啧啧,怎么都不像。毕竟江湖之上,名声之事水分太多...”
姓岳的师妹:“可是比你帅啊。”
复姓令狐的弟子不爽道:“我看啊,他之所以一人前来,怕是完全不服众,门中没人理睬他,所以他就只能自己来了,哈哈哈...”
姓岳的师妹瞪了他一眼:“可是他还是比你帅啊。”
而这时,堂中传来颇有魅力的声音:“来者便是客,素掌门无需客气,还请堂中坐。”
片刻后。
小影泡好茶,一一端上。
素雨笑道:“久仰夏掌教大名,素雨从未得见,今日一见,才知夏掌教平易近人。”
说罢,他转头看着那猴儿样的复姓令狐弟子一眼道:“你这猴子,需得以夏掌教为榜样!多多学习。”
岳姓小师妹捂嘴轻笑。
复姓令狐弟子一脸不爽,敷衍道:“师父说的是。”
夏极随意道:“华山人杰地灵,定是高手无数,如此抬举在下,却是令我汗颜了。”
素雨又道:“前些年,我在华山之下寻到一位身受重伤女子,治好后,才发现她与我华山派颇有渊源,故而她停留山中,静心修养。
只是初时有些失忆,之后才缓缓恢复,我下山前,她曾让我代为打听一人,那人与夏掌教同名同姓,原是无邪刀社社长。”
夏极淡淡道:“在下在继任武当掌教前,便是无邪刀社社长,还不知素掌教所说之人又是谁?”
素雨眼睛一亮,笑道:“单姓宁,名中雀。她说她身为无邪刀社之人,不愿改投其他门派,除非得到夏社长同意。”
宁中雀?
夏极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弟子。
哦,对了,还有李无欢,林绝无,也不知道这两位去哪了。
当初盗寇极多,后又有刀不二搅乱局势,人皆失散,生死未知。
原本以为这三位弟子武功低微,怕是凶多吉少了,却不料如此命大,竟有人坚强的活了下来。
所以,夏极立刻露出有些激动的神色。
这自然至极,毫不做作的神色落在华山掌门素雨眼中,却是令后者微微点头,心中暗赞一声“当真有情有义”。
夏极声音略微高扬,似是压抑着“得知弟子依然存活的兴奋”,道:“中雀,她还活着?”
素雨点头道:“是啊,而且她对自家的那位社长推崇备至,说是普天之下再无那般的男人。”
说罢,她眼神笑笑的看着端坐堂上的白衣掌教,一副在研究“什么才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男人”的模样。
突然,她皱了皱眉,急忙掏出雪白巾帕,捂嘴咳嗽起来。
如气喘般连绵不断。
末了,才表情平静的收起巾帕,带着歉意道:“让夏掌教失笑了。”
夏极不以为意的喝着茶。
轻嗅着茶盅里那被滚水冲起如碧绿羽毛般的茶叶,浮浮沉沉,随波逐流。
淡雅芳香涌入他鼻中。
突然,他微微眯起了眼。
因为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绝不该在此出现。
他放下茶盏,看向那华山派掌门素雨,后者也正在饮茶。
虽然她表情平静,可是夏极却已经确定了那熟悉气味的来源。
呼...
这是地府的味道啊。
孟婆,原来你真实的身份是华山派掌门。
夏极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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