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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白小芽压根不与柳家人废话,她让白石柱把陈桂花搀进了屋里,并叮嘱陈桂花,不要再出来。

陈桂花一个劲点头:“好好好,二丫,你放心,娘不出去,娘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

“没事的娘,你就在屋里歇着,有我呢,你不用怕。”白小芽安抚了她几句。

她转身正要往外走,陈桂花拉住她的手叫住她:“二丫,听娘一句劝,都是亲戚,你别做得太难看,也别说太难听的话,否则你姐在柳家的日子不好过。

不管怎样,屋外那几个孩子,都是你姐生的,那两个老的,是你姐的公婆。今天你要是对他们说了太难听的话,往后你让你姐在柳家怎么相处,人家会为难她的呀。”

白小芽皱了下眉,转过身时,却松开了眉头,笑着问道:“娘,那你认为大姐她这些年在柳家过得好吗?”

“娘不知道呀,这些年你爹不准她回来,也不准娘去看她,娘也不知道她在柳家过得好不好?”

白小芽道:“娘,她在柳家过得并不好。那天她回来,我看到她身上很多淤青,一看就是被打的,胳膊上都是肿块。后面我问了姐,她说是她婆婆柳老太和柳金打的。

她刚到柳家,那会儿柳老太天天打她骂她,脏活累活都让她干,饭还不让她吃饱。”

陈桂花听完后,闷了片刻没说话,然后突然问道:“那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白小芽:“……”

她着实没想到陈桂花会来这么一句。

笑了下,白小芽反问道:“娘,你觉得大姐被柳老太打,被柳金打,就一定是因为她做错了事吗?”

陈桂花察觉到白小芽语气有点重,急忙改口道:“不是的,娘不是那个意思。娘的意思是,都是一家人,她要是没做错事,她婆婆丈夫,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打她。”

“那娘你呢,这些年爹吼你打你,也是因为你做错了事吗?”白小芽大不敬地问道。

出于孝道,她是不该这么质问自己亲娘的。

可她实在忍不住,她想知道,陈桂花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白石柱看了眼白小芽:“二姐,你别乱说。爹哪有经常打娘,也……也只是偶尔罢了。”

陈桂花小声道:“你爹他……他打我吼我,是我愚笨,做不好事情。”

“……”白小芽。

陈桂花又道:“柳家人他们为何打要你姐,这些事咱们可以把你姐婆家的人请到家里来问一问,问清楚原因后,由你爹出面去说一说,让柳家的人日后对你姐好一点,别太过分的打她就行了。

可是你看你,现在你闹得人家全家都找上门来,被乡里乡亲的看见了多不好啊。还有,你这么一闹,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反倒闹成了大事,对你姐不好,对咱们一家人也都不好。

二丫啊,你怎么自从嫁到江家就变了呢,咱们安安分分的,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你闹这些,是要干什么呀?”

“娘,哪里是我在闹?现在是王家柳家,是他们在闹。若不是柱子去江家把我叫回来,你以为我会回来?”白小芽声音都大了几个度。

这次就连白石柱都没说话,他在一边坐着,只当没听见。

陈桂花:“好好好,是娘说错了,娘不该那样说你。可是二丫啊,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白小芽:“他们对你说什么了。”

“他们说……说你,说你与上面的官老爷和县城里的一些有钱人睡了,你勾结他们栽赃陷害了王平安和柳金。”

听到这话,白小芽气得差点吐血。

她忍着怒意笑道:“娘,那你觉得呢,你认为我做那样的事没有?”

“娘……娘肯定是不信的。可二丫,你一个年轻的寡妇,在外面做开饭馆做生意,还与男人家合伙做买卖,别人肯定是要乱说的呀。”

白小芽冷笑道:“那就让他们说去,别当着我的面就行,谁当着我的面说,我就撕了他的嘴!”

她眼神发狠,说话时咬牙切齿。

陈桂花张了张嘴,一副受到了惊吓般的模样。

她垂着头、缩着肩,紧抿着嘴巴不再说话,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白小芽一瞬间又于心不忍,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别人。”

她见陈桂花这副模样,心里挺内疚,觉得不该语气那么重。

“娘知道,娘知道二丫你是个好姑娘,所以娘才为你担心。你听娘一句劝,回来吧,回到村里来踏踏实实过日子,喂些鸡,种种地。

你一个年轻的寡妇家,本就容易惹人说闲话,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要想落个好名声,就该安安分分的在村里过日子,别再去开什么饭馆,做那些劳什子生意。

你在外头做生意,与那些个大户人家的男子处在一起,日子长了,肯定会被人说三道四的。柳家人都说,正是因为王平安对你说了些难听的话,你就与几个有钱人把他弄进了大牢,还花钱买通上面的人,让官老爷判了他死刑,连带着你姐夫都遭了殃。”

白小芽是真的麻了,她一点不想再与陈桂花理论这些。

“娘,娘你休息吧。我出去解决,你不用再管这些事了。”

她从陈桂花的屋里出来,抬眼看到对面屋的李云秀,朝她笑了笑,问了声:“嫂子最近身体可好,空了去镇上找我,到我店里坐一坐。”

李云秀立马笑着出来,并招呼孩子上东屋找奶奶玩。

她上前挽住白小芽的手:“他二姑你可算来了,他大姑婆家来了人,偏生爹和你大哥他们又出去了。

唉,我一个新过门没几年的小媳妇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又怕吓坏孩子,就抱着元宝回了房里。

多亏娘在外头应对,幸好柱子是个机灵的,急忙去江家把你叫了回来。要我说啊,咱们家,除了爹,也就你能拿事。”

白小芽笑了笑,并不接对于李云秀的话。

她走去外面,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我大姐呢?”

柳老太道:“现下地里正忙,她自然是在我们柳家做事。”

说这话时,柳老太没有半点求人的姿态。

白小芽看向李云秀:“嫂子,咱们叫上族里的人,你先带着几个堂哥堂弟,去柳家接大姐,我去找人到衙门里知会一声,万一柳家那边人闹事,打着了伤着了,也好及时报官让官老爷来处理。”

柳老太正要开口骂,白小芽立马给她堵回去:“你敢骂一句,我现在就报官!你们不是一口认定我和上面那些人勾搭在了一起吗?

对,我就是和许多达官贵人勾搭在了一起,所以你们给我小心点,我上面的人来头大着呢!

你们柳家人,现在立马给我滚,谁再敢多说一句,我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有能耐你们就去告我!告不倒我,你们全都得死!”

柳家老太和老太爷一句话没敢再说,柳家的两个女儿更是连屁都没放一个。

白小芽让李云秀去叫了白家的几个堂哥,带着人去了柳家。

她说是去衙门知会一声,并不是哄柳家人,真的就去了镇上,与朱佑明说了。

现在朱佑明带着人住在她的店里,因为怕她这边出事,他暂时就没回青城郡。

朱佑明道:“你放心去接吧,我稍后就带人到柳家去震慑一下。倘若他们敢乱来,立马抓了他们。

有时候,对待那些不讲理的人,你没法讲道理,还就只能用武力镇压。”

白小芽笑着道谢:“那就多谢曹公子了。”

朱佑明笑了笑:“客气什么,你们救过我,现在轮到我救你们,应该的。只不过,稍后我不能露面,由我的侍卫带人出面。”

有了朱佑明的帮助,白小芽做起事来,顺利多了。

权利啊,果然是个好东西。

把白小蝉接回到白家后,白小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让她住在白家,对白小蝉来说也不自在。

想了下,她只能又把白小蝉带回江家。

只是白小蝉的五个孩子,现在还留在柳家。

她最大的女儿柳苗苗,现在九岁,比江玉姝才小一岁,已经被柳老太养废了。

柳苗苗不愿意跟着她们走,她语气很冲的对白小芽说:“柳家才是我家,我不会去别人家里。”

又说,“我弟弟和妹妹们也不会去别人家,我们是柳家的孩子。”

当时白小芽一心只想把白小蝉带走,免得她在柳家出事,见柳苗苗那样说话,她带着白小蝉就走了,也没考虑那么多。

然而回去的路上,她见白小蝉心情并不是很好,知道白小蝉是在担心孩子。

但是她也没办法,她只能先顾白小蝉,其余的,后面再说。

经过了一天的来回奔波折腾,白小芽累得够呛。她回到家时,李春花已经做好饭了。

黄宁腿伤还没好,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腿被王平安踩断了,没个小半年好不了。

江远山的伤就更不用说了,少说得养半年。

他现在每天在家躺着,天天黑鱼汤,跟坐月子似的。

白小芽把白小蝉带回江家,向李春花解释道:“娘,我姐暂时在咱们家住几天,等王平安他们的事完了,我把她带回镇上去。”

李春花道:“你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咱们家里现在又不差那几口饭。以后就让你姐在咱家住着,别提走不走的话。”

晚饭李春花熬了一锅豆腐黑鱼汤,鱼是她自己去河里捞的,炒了四盘菜,见白小蝉来了,她还特地煮了腊肉和腊肠。

吃饭的时候,李春花见白小蝉只小口吃米饭,菜都不夹,一个劲往她碗里夹菜。

“他大姨,你吃,你尝尝这腊肉,这些可都是小芽熏的。”她又给白小蝉夹了两大块鱼肉,“你再尝尝这鱼肉,我上午去河里捞的。”

白小芽看了眼白小蝉:“姐,你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只管吃。”

然而她说完后,却见白小蝉低着头掉泪。

白小蝉抹了抹泪:“我这一走,也不知道苗苗他们几个……”

话还没说完,白小蝉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白小芽急忙道:“明天,我再带人去柳家要。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姐,你家苗苗,是不是跟着你婆母柳老太长大的。”

白小蝉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点头道:“是,我怀着苗苗到了柳家后,我婆母时常打我,饭做干了要被她打,饭做稀了也要被她打,菜做咸了或者淡了更是要被她打。

菜做咸了她说我浪费盐,做淡了她说我是想害她没力气。反正无论我怎么做,她都能找机会打我。”

说到这,白小蝉抽噎了一下。白小芽急忙递给她一张帕子,并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姐,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白小芽哽咽道:“到了柳家三个多月后,我被她打得不足月就生下了苗苗。

当时我因为年纪太小,刚满十五岁不久,加之又是早产,所以没奶。

苗苗生下来,我没奶喂养,我婆母更是在我月子里就天天打我。

因为苗苗是柳金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我婆母便留了下来养着,她在东家借来了羊奶,把苗苗给喂大了。

在苗苗三岁后,她就将苗苗带在了身边,由她和我的小姑养着,并告诉苗苗,是我不愿意喂养苗苗,还说苗苗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

苗苗大了后,与我一点也不亲,也不叫我娘,她对她小姑都比对我好。

到了现在,苗苗更是只对她奶奶和小姑亲近,见到我连笑都不笑。”

白小芽抱了抱她:“好了,姐你别难过了。你不还有其他几个孩子么,他们总该与你亲近。”

“不。”白小蝉摇摇头,哭得更厉害了,“老二今年七岁,也是由我婆母带着的,老二整天跟在他姐苗苗身后,见苗苗对我不好,他也就对我不好。

老三五岁,老四才三岁,他们都是跟我婆母睡一个大屋,夜里根本不要我,白天玩耍由苗苗带着。

只有最小的豆豆,因为才一岁多,是由我带着的。可柳金出事后,豆豆也被婆母带到了身边。”

她呜呜的哭着,边哭边说:“那几个孩子,我怕是一个都带不走了,呜呜呜呜……”

白小芽:“……”

听完后,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她自己没生过孩子,没有发言权。说再多,都是空话。

这样的情况,也许只有生养过的,才有话语权。

于是,她看向李春花。

李春花也是个上道的,她把碗筷一放,便坐过来劝道:“他大姨,婶子说句不好听的,你家那个大姑娘苗苗,我看你们是没有母女缘的。

这人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天注定的,你是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她借你的肚子来到这人世,你们的缘分也就尽了。

至于你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几个都是男孩,留在柳家你也不用担心。倒是你家老五,因为最小,又是个女孩家,婶子觉得,你可以带在身边养着。”

白小芽点点头:“对,大姐,我娘说得对。老大苗苗,就这样了,你们就算互相亏欠吧。

老二老三老四,都是男孩,你带不走,硬要带走,就得和柳家闹一场,而且因为已经被你婆母养熟了,你带走也麻烦……”

李春花赶忙咳嗽了一声,制止白小芽的话。

她看了眼白小芽,冲摇摇头,继续劝白小蝉:“你妹子她还年轻,不会说话,她不是那意思。

婶子是觉得,你可以先把老五带在身边养着,待日后你手里有了余钱,日子过得顺遂了,你再把几个孩子接到身边来。

他大姨,你看这样行吗?

现在你手里没有余钱,所有孩子都带出来,你也没法养是不?”

白小芽直点头:“对对对,大姐,你可以先带着老五在我店里帮我,我给你双倍的月钱,一月四钱银子。

到时候你手里攒下余钱了,我生意也做好了,我们在镇上买一处宅子,你就住在我那,日后再接几个孩子过来同住。”

白小蝉终于露出了笑脸,她擦了擦泪:“那大姐就先谢过二妹了。”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白小芽揽住白小蝉的肩。

七月十九这天,王家柳家以及李家,三家人都到了县城郊外的刑场。

那里是一个很大的坝子,靠近乱葬岗,平时很空旷,几乎没人过去。

在这天,四周却挤满了人,都是来看砍头的。

白小芽戴着面纱和斗笠挤在人群里,她远远地看着王平安等人戴着枷锁跪在地上等候处决。

出来王平安和柳金他们,她还看到了陈夫人。

隔了好几个月,她都快忘记陈夫人这个人了。

她不由得转头四处看,却没看到陈员外。

想到当时陈夫人的话——也不知道在我被砍头的那天,他会不会来看。

这一刻,白小芽挺心酸的。

也不知道,陈夫人临到死了,为什么还会对陈员外抱有希望。

早几年,她又在干什么呢。

她想不通,也懒得费心思去想。

人之间的情感,最是复杂了。

随着一声嘹亮的“午时已到,行刑”!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数颗人都滚落到地上,血如溪流染红了刑场的地。

白小芽是吐着回去的,一路吐到从马车上下来。她从没见过砍头,这是第一次,对她造成的冲击太大了。

到家后,她便病倒了,这一病便高热不退。

在她晕晕沉沉的时候,感觉有只温凉的手,盖在她头上。

凉意越来越深,激得她脑子逐渐清醒,就在她迷蒙地睁开眼时,看到了一截青色的衣袖,以及白得晃眼的瘦削手腕,腕骨翘得很高很突出,看着像一只男人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总算做到了日万,我真是太棒了!

错别字,明天再检查啦,有小可爱看到,要请帮我捉个虫,晚安,各位小可爱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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