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山正讲到兴起时,白小芽突然站起身就朝楼上走去。
“……”江远山呆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白小芽走到楼梯上,手按着扶手转过身看向他:“多把心思用在读书上,别让你娘失望。
她虽然嘴上说你考不中也没关系,但心底里千盼万盼的希望你能考中。”
见江远山脸色郁郁,垂着眼一副深受打击的表情。
白小芽又走下去,坐到他跟前,主动拉住他的手,语调缓慢温柔:“你看这样行不,在秋闱之前,你我之间依旧保持着亲人关系,咱们谁也别越过那一步,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就算彼此有那样的心思,也要收起来。
秋闱后,无论你有没有中举,我们再另作打算。若是你中了举人,那我陪着你一起赴京赶考,直到你春闱考中。
待你考中进士,做了一年的官后,倘若你还有那般想法,到时候我们就试试。
若是你做了一年的官后,已经没了那样的念头,那咱们还是如亲人般相处,彼此谁也不难堪,也算给对方留了份脸面。
假如说,两年后你没考中举人,又不想再考了,你心思不变,那我们就互相扶持把饭馆的生意做大。
如果说,你没考中举人,也没那样的念头了,那就还是像现在这样,咱们该怎样就怎样。”
江远山听她说完后,抬起头,撩起眼皮看她:“那你呢,你说了这么多,倘若在这期间,你爱上了别人呢?”
白小芽:“哦,那以上就全部作废,到时候我爱上了谁,就跟谁过。”
江远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他咬了下嘴角,低着头冷笑了声:“合着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白小芽挑了下眉:“那不然呢,是你先有那种心思的,又不是我先对你有那种心思,再说了,我又不靠你来养。
你哪怕现在就走,再也不回来,我又不是活不下去。你的那点爱,对我来说,锦上添花罢了,又不是雪中送炭。
说直白点,能找到一个相爱的人,那再好不过了,就算找不到,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江远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白小芽的发顶:“好,那就照你说的来。最多三年而已,我等得起。
就算三年后,以上你说的那些作废了,也没事,于我而言,好歹有过念想。”
之后江远山,每天照旧回来,中午回来吃午饭,晚上回来睡觉,早上吃过早饭继续去书院。
他天天都回来,只是在白小芽面前,再也没表露出自己的心意。
那天谈话后,他瞬间将自己的心思收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外泄,好像之前的所有小动作、小心思都是假的。
他见到白小芽依旧笑着打招呼,只是无论在人前,还是私下里两个人相对的时候,他眼中再没了那份隐忍而又炽热的爱。
二月十五花朝节这天,镇上人来人往,又因为白马寺就在附近,不少人都过来赶庙会,一下子客流量激增。
来来往往的人路过南街,以至于白小芽在这一天忙得跟陀螺似的,直到黄昏快打烊了,店里都还有生意。
太阳下山后,店里才算彻底没了人。
她垂着腰坐在门口歇气,累得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李春花和江玉姝头天夜里就赶了过来,知道今天店里客人多,她们特地赶过来帮忙。
即便如此,大家也都累得够呛。
累归累,不过好在确实也挣了不少钱。
今天一天,就挣了三两多银子,相当于前面半个月的总和。
挣了钱,白小芽身体上虽然累,但心里却很充实。
歇了一会儿,缓过劲后,她站起身走回屋里,招呼大家全都进去坐下。
“今天大家辛苦了,一人发五十文钱的辛苦费。”
她从装散钱的陶瓷盅里抓出一把铜钱,数出五十文推到黄宁面前:“给,拿上,这是额外的奖励,月钱在月底才结算。”
黄宁接过钱,连连道谢:“谢谢掌柜的,谢谢!”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把五十文捧在手心里,看了又看。
“方叔,这是您的。”白小芽又数出另外五十文铜钱,给了方老先生。
自从熟了后,店里的人都称呼方老先生一声“方叔”。
毕竟一直称呼方老先生,显得比较见外。
方老先生接过钱,装进自己口袋里,笑着说了句感谢的话。
接着,白小芽又给了江玉红五十文。
然后就是李春花和江玉姝,她也一人都给了五十文。
李春花连连推着不要:“给啥给,娘又不是外人,哪里还要你给钱。”
白小芽笑着道:“娘你收着吧,大家都有,五十文也不多,玉姝你也拿着。”
最后一个便是江远山了,白小芽从陶瓷盅里抓出一把钱,正要数五十文给他。
江远山急忙站起身道:“我想起来还要写一篇赋。”
他转身就走了。
白小芽数出五十文攥在手里,笑了笑道:“我一会儿上去给他。”
然而当她到了楼上,走到江远山门前,正要敲门时,江远山打开门。
“这是给你……”她话还没说完,江远山伸出手递给她三两银子。
白小芽诧异地看着他,挑眉笑道:“什么意思?”
她又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一下拿出三两银子的“巨款”,这小子是去抢劫钱庄了?
“饭钱,我这一个月在你这吃饭的饭钱,以及住宿费。”
江远山见她不接,直接塞到她手里。
白小芽把银子捏在手里搓了搓,笑道:“被我那天的话刺激到了?这是要找回男人的自尊还是骄傲?”
她掂着手里的钱,淡淡的笑着。
江远山一脸淡定道:“没有,没有什么自尊与骄傲,只是该怎样就怎样。
别说你并不是我嫂子,就算是,我们一家也没脸靠你来养。更何况,你与我哥什么都不是,只是走了个形式罢了,根本算不得夫妻,没道理要养着我们一家人。”
白小芽捏着沉甸甸的银子,却没说话。
她低垂着眸子,心里大致猜出了眼前这个少年的想法,哦不,应该算是成年男子了。
他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辰,在她这就是成人了。
江远山看着她:“你那天的话,点醒了我。我想了一夜,你说的很对,让我很羞惭。
我如今什么都不是,连吃饭读书都困难,却厚颜无耻的说爱慕你,着实是很羞愧。
我有什么资格说爱,又拿什么去爱呢,我连下一年的束脩费都还凑不齐。
嘴上说着爱,但却靠着你挣钱供我读书生活,看上去,倒像是个孟浪的骗子。”
他扯了下嘴角,自嘲地笑了声:“你是个聪慧通透的女子,想得比我深远,我也很庆幸你没有顺着我胡来,否则,待我醒悟时,不知该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你。
接下来两年我入学的束脩费,你不用管,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别告诉娘,免得她胡思乱想。
包括我刚刚给你的三两银子,你心里知道就行,也不用告诉她,连玉姝也不要说,就你一人知道就行。
你也不用猜我是怎么来的,总之不是非法途径得来的,是我正经挣来的。”
白小芽点点头:“好,我不说,谁也不说。”
她把银子捏在了手里。
江远山朝她笑了下:“我该看书了,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说完,他关上了房门。
白小芽攥着三两银子回了卧房,她打开床头边的樟木大箱子,从箱笼里抱住一个四四方方的朱红色檀木小箱子。
然后又打开檀木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两个圆盒,一个金色的圆盒,一个蓝色的。
金色的圆盒里装着整数的银钱,一共是二百两。
蓝色的圆盒里装着散钱,有散碎银角和大把的铜钱。
散碎银子有八十钱,铜钱有九百文。换算成整银子,总共是八两九钱。
她把江远山给的三两银子,放在了金色的圆盒里。
又把今天挣的散碎银子,放在蓝色圆盒里。
她抱着两个圆盒,左手抱着金色圆盒,右手抱着蓝色圆盒,笑得一脸满足地的躺在大床上。
两盒子钱压在身上,从身到心都是满足的。
这特么抱着钱睡的滋味儿,比和男人行鱼水之欢要快乐得多。
当然了,她也没和男人做过那事。
男女欢好究竟有多快乐,她心里没数,但抱着钱的快乐,她却深有体会。
白小芽抱着钱,回想了下刚才江远山一本正经对她说的那番话。
难怪他这阵子对自己态度突然变了,估计是她那句“我又不靠你来养”刺激到他了,让他瞬间就从羞涩的悸动少年,长成了理性的男人。
挺好的,人成熟了,心性才会稳。
过完花朝节,接下来的半个月,生意又慢慢淡了下来,不过因为饭馆紧挨着书坊,主要顾客源是书院的学子,所以每天的进账还算稳,不至于亏本,只是赚的少些罢了。
因为到了春耕之季,所以李春花来的也少了,她仍旧是种着田地的。
白小芽给了她钱,让她忙不过来就请几个临时的佃农帮着种一下。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拿钱请人,白小芽是没时间回去的,店里的生意不敢轻易断,一时走不开。
白小芽打算等过完三月,到了四月清明再回去一趟。
总也不能一次都不回,还是该回去看一看的。
过完二月,进入三月时,她决定再增添两样新口味——盖浇饭和煲仔饭。
先前做干锅的小火炉可以继续用,拿来煮煲仔饭也一样。
只是砂锅需要再增加一批小号的,饭食刚够一个人的容量就行,大了一人吃不完,两个人合着吃也不像话。
她夜里把自己所需的东西都想好后,让江远山帮她写下来。
第二天一早,她卖完早上一波的饭食,便带着黄宁和江玉红去采办。
饭馆留给方老先生看着,门前挂着“暂停营业半日”的牌子。
今天她打算去一趟县里,一来,她到现在还没去过县城,二来,她想多采办一些东西,把所要的东西一次性买齐全。
江玉红听说要去县城,激动得早饭都没吃几口。
她从来也没去过县里,最远也就到柳溪镇和王楼镇。
黄宁也是很兴奋,又紧张又期待,一个劲搓手。
白小芽背上自己缝制的小包,笑着道:“走吧,带你们去县城转一转。
咱们今天中午要是赶不回来,就在县里吃午饭,我请你们上大酒楼吃一顿好的。
正好咱们也去学一学人家,看看人家大酒楼都是怎么经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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