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城主把檀木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颗散发幽兰光芒的圆珠子。珠子很美,但是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晦涩,就好像蒙上了一层雾霾薄纱,像被乌云掩盖的幽兰星河。
“这是……”周璟迟疑的看着珠子,虽然看起来很不凡,但是未曾听说过什么天地宝材是这般模样的,若说妖族是为了这个,总该是有理由的才对。
孙城主也知道他们的疑虑,将檀木盒往桌子中央移了移,以便众人能看的更清晰些,然后便悠悠解释了起来,“我也不知此为何物,说是与之相关,其实也是我的揣测,只是这东西出现的时机太过刚好。”
孙城主目光深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当日,我收到消息,又有妖修伤人。待我率城中守卫赶过去的时候,百姓死伤过半。恰有一个孩童,被父母紧紧护在身下,保全了性命。我在救那孩子的时候,从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原本我也未曾注意,可是因缘巧合之下,这颗珠子掉入火堆之中,竟然毫无损伤,我因惊诧,又用修仙者的真火灼烧。结果,这颗珠子非但没有损害,反而吸收起了真火。
问那孩童此珠的来历,才知道这是他前段时日随父亲在边界一带采青麦草时所捡到。当时为珠子漂亮的光泽所吸引,就藏着偷偷玩。
我一开始还没想到,后来灵光乍现,突然意识到,那孩子捡到珠子的时间,恰好是边界开始出现妖修扰境的时候。
虽说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冥冥中,我直觉二者必有关联。”
孙城主说的笃定,原本质疑的周璟也多了两分相信,不为其他,而是因为修真者踏上仙途,对事物的感知比凡人更甚。就好像凡人常说第六感,修仙者有的,是第七感,他们若是有很强烈的感觉,哪怕说不明白,很可能也是真的。
孙城主如今的状态就是如此。
二者之间定然有联系,但是知道这个也没用,一颗珠子能看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祁皎坐在位子上,看着众人愁眉莫展,气氛似乎有点陷入凝重。她捧起桌边的茶水轻抿一口,回了回精神。众人都想不到的东西……
她圆润的杏眼一亮,好像也不是没有办法。祁皎的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两分狡黠和俏皮,在其他人都注意不到的识海中,默默呼唤起了《河洛录》。
自从祁皎将《河洛录》炼化之后,它便融进了祁皎的识海中,平时需要用它的时候,未必需要召到手上,在识海之内也可以催动。
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遇见这种时刻,祁皎才发现分外的方便,也不用担忧其他人会出口相询。
感受到祁皎的召唤,原本还在识海的一个小角落快乐转圈圈的《河洛录》,蹭的一下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兴奋的跳了跳,像是想看看祁皎在哪里。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祁皎已经很清楚《河洛录》的秉性,别看它记载了那么多的东西,然而它的本质就是一本憨憨书,又热情又好骗,傻傻的分不清意思,脑回路还清奇。
祁皎无奈,只能在识海中叫住《河洛录》,让它别蹦哒,因为自己现在没把它召出识海,所以它是看不到自己的。
《河洛录》领会到了祁皎的意思,它一下子就蔫了,书头朝下四十五度,就像在难过一样,书页还一动一动的。
冷不丁见它情绪变换的这么快,任是祁皎心大,也忍不住生出一点点愧疚之心。
她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别难过了,我答应你,等这件事了了,我就放你出去,带你去晒太阳,而且挑最好的天气,那种空气干燥还带一点点风的,舒服的晒一天,保证你一年半载生不出虫子。”
闻言,尽管《河洛录》是天生的天阶法器,根本不会有虫子能咬的动它,还是叫它兴奋的凌空飞舞,书页乱翻,显现出它此刻激动快乐的心情。
真是拿它没办法,祁皎自觉她如此聪明,怎么养了这么本憨的可爱的书书。
殊不知物似主人,祁皎她……
一人一书之间还是有很多地方蛮相似的。
不过兴奋过后,《河洛录》还是尽职尽责的帮祁皎查起了那颗珠子的来历,别看它看起来不靠谱,在这方面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照例的翻书之后,《河洛录》的空白扉页上出现了关于这颗珠子的详细介绍。
“九尾狐族内丹,色泽幽兰似雾,非千年修为不可结,水火不得侵……”
祁皎洋洋洒洒看了一堆,视线落在其中的一句话上,“以九名死前心怀怨恨的筑基期修士为引,炼化成九冥丹,服者可得内丹千年修为。”
对比之前听闻的消息,金鹏趁老妖王不备,暗害了老妖王。而老妖王就是九尾狐族,两相对比,再结合这几日的景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不难知晓。
祁皎抬头,面向孙城主,还有些稚气未脱的白嫩小脸上,是未见的凝重,“孙城主,我想,您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其他人都被祁皎郑重肯定的语气引去了目光,孙城主布满皱纹,尽显老态的脸上褶皱更深,夹了夹眉头,带着请教的语气,“敢问仙子,何出此言?”
祁皎将她从《河洛录》中看到的悉数说了,不过隐去了她是从《河洛录》中知道的事情,只说恰巧在书中见过。认真说起来,倒也没错。
有祁皎信誓旦旦的肯定,原本还萦绕在众人之间的疑惑悉数解掉。
周璟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若真如此,只怕,金鹏统率的妖修并不会善罢甘休。”
李敏柔也跟着道:“他们原本只是假装有余散妖修入境,想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九尾狐妖丹的事情。听闻我们来了,或许会消停一些?”
“这可未必。”李雅反对李敏柔的说法,她柔美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赞同,“怕就怕他知晓我们来了,会狗急跳墙,反倒是更严重了。”
对于金鹏这样的恶人来说,阴险狡诈又不失孤注一掷的勇气,显然李雅说的更在理些。
祁皎的目光落在李雅身上,认真聆听着,“假如是这样,我们是不是该早做准备了?”
李雅看着祁皎一脸认真的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她的神色看起来更柔了些,“看样子,应该是。”
很好,经过刚刚的一通分析,事件的性质看起来更加严重了。
原本只是简单的低阶妖修扰境,现在则变成了新任妖王妄图靠千年妖丹提升修为的大事。更何况,如果按照那丹药的用法,定然有无辜修士要丧命。
而金鹏的实力大大增强,对整个修真界都不是好事,他能对抚养自己长大,视他若亲子的老妖王下手,就足见他的心思狠毒。如若真的修为大增,未必不会想染指人族的地盘。
当务之急,还是通知归元宗的人,这样的大事,他们能做的,仅仅是拖延。
再次向宗门传信之后,便开始商量应对的策略。
临出宗门的时候,知事堂另外给了他们一套阵盘,是专门用来迷乱困住妖修的阵盘。原本按照云州城传来的消息,只以为是某个临近交界的村落频频被袭,而且是练气筑基的低阶妖修,这个阵盘可以困住金丹初期的修士,若是照之前来看,绰绰有余,而今日,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正当他们俱是沉默,看起来一筹莫展的时候,祁皎几乎没有犹豫,拿出了徐景程在她上次去珈蓝秘境时,留给她防身的两个阵盘。
徐景程送出的阵盘,品阶效果比起宗门的,只好不差。一样困阵,一样杀阵,对付金丹期的修士不成问题,虽说杀不了对方,但是困住他们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之所以不给更高品阶的阵盘,主要是因为祁皎修为不够高,贸然动用品阶过高的阵盘,很容易反噬自身,再说了,当时珈蓝秘境修为最高也不过筑基巅峰,他们又哪里能想到,祁皎看似简单的下一次山,貌似轻松的历练,会横生出这么多变故。
祁皎给的大方,其他人都给惊了。
李敏柔忍不住道:“皎皎,你这手笔,好像有点大。”
祁皎态度坦然,脸上没有半丝犹豫,眉宇舒展,不见心痛,“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当前最要紧的,不是撑过三天,等宗门的人来吗?如若真出了事,我留着阵盘也无福消受。”
这一番说的很在理,其他人都沉默了一瞬,周璟看着祁皎,眼中隐有敬佩,冲祁皎拱手,道袍袖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幅度,“是我等狭隘了。”
李敏柔想了想,也将她姑祖母留给自己的符阵拿了出来,“有皎皎在前,我、我若是藏私,心中该要不安了。”
坐在下首的李雅看着祁皎和李敏柔对视时亮晶晶的眼神,放在储物袋旁的手指微动,像是在做心理斗争。作为修仙者,怎么可能没有一二底牌,用来应付危机关头。
只是李雅这样的外门弟子,手上的东西都是千辛万苦攒出来的,不像祁皎和李敏柔,有宗门长辈照料,可以随意赐下护身宝物。
李雅犹豫间,嗓门颇大的郑武嚷着开口,“我没有这些有的没的珍贵东西,反正我郑某把话放这了,只要我的刀在,就没有退缩的时候。”
他整个人五大三粗的,说这话却很孤勇,莫名逗笑了一众人,屋子里沉重的氛围稍散了些。
然而,突变,总是来的措不及防。
还是刚刚带祁皎她们进城的那位修士,他几乎是冲进来的,神色焦急,连束发的冠歪了都没心情扶正,“城、城主,刚刚去边界巡逻的人,出事了!只有一个人冲出来,受了重伤,回来报信,说是束村那里有不少妖修,看起来来势汹汹,比过往的妖修都要多。”
孙城主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怒发冲冠,垂垂老矣的面容,听到妖修二字,瞪的眼珠子都起来了。
他果断道:“快,叫上其他守卫,跟我去束村。”
直直走出了几步,他才想起身后的归元宗弟子,只是此刻已经顾不得这许多,孙城主焦急的对祁皎等人一拱手,“事发突然,恕我不能再招待各位。”
他也没有强求归元宗弟子要与他一道去,抉择的权利全在他们的手里。
祁皎等人自然不可能看着孙城主单独前去,他们都站了起来,准备一道去看看。
而当祁皎迈步的时候,腰间的铃铛隐隐作响,祁皎察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铃铛似乎想要制止她前去的步伐。这一行,似乎很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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