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
莫云杉坐在椅子上,嘴里衔着一根圆形管状的抹茶夹心饼干,一晃一晃的,没有着急吃下去的意思。
她的视线没有焦点,不知在想什么。
殷如离从后面拍了拍莫云杉的肩膀。
莫云杉下意识扭头,一根手指戳到她脸上。软嫩嫩的肉陷进去一小块。
殷如离手掌搭在莫云杉肩头,食指戳在她的脸颊上。
趁莫云杉怔愣的工夫,俯身，从饼干另一端咬下去，直到嘴唇快与莫云杉的挨上才停下来。
“味道不错。”殷如离评价道。
莫云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红,像壶刚烧开的水。
“脸怎么红了？”殷如离一脸无辜，“不可以吃吗？”
莫云杉一急，直接把剩下的一小截饼干吞了下去。
她指着桌上的饼干盒,羞愤交加。
“那么大一盒放在那里你不吃,为什么要吃我嘴里的？”
“我没看到。”殷如离拿起饼干盒，“如果早看到,我怎么会吃你嘴里的呢？你不会多想吧？”
莫云杉两只手在身前交叉挥了挥,“我完全没多想。”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
殷如离眨眨眼睛,道：“以我们的关系,吃你一根饼干,你不会生我气吧？”
“不会。”莫云杉扯了扯嘴角,干笑着说，“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殷如离点点头，冲莫云杉绽出个笑,“我就知道云杉不会那么小气。”
“不过我们刚才算是间接接吻吗？”
莫云杉听到“间接接吻”四个字,心率又快了几分，脸上的红色也深了几度。
“什么间接接吻，我以前经常这么跟人吃饼干，早就习惯了。”
“原来云杉经常这样吃。”殷如离从盒子里捻出一根饼干，将一端衔进嘴里，“那再来一根。”
莫云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抓住裤子边，强装镇定道：“为啥？”
“你可以跟别人这么吃，跟我不行？”殷如离面上显出失落，“因为我不如别人重要？”
“不是，你重要多了！”莫云杉脱口而出。说完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
殷如离指了指嘴边的饼干，示意莫云杉给她证明一下。
莫云杉站起来，垂着眼帘，快速在饼干另一头咬了一口。跟殷如离毫无眼神接触。
根本不像刚才吹的那样，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跟人吃饼干。
殷如离将剩下半截卷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直至完全咽下去，说道：“云杉是害羞了？”
“我有什么好害羞的？”莫云杉像是听到了个大笑话，特意和殷如离对上视线，以证明自己底气十足。
“我挺害羞的。”殷如离眼睛弯如勾玉，“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吃饼干。”
莫云杉脸上的火更旺了。
“我以为要跟特别的人才能做这么亲密的事。”殷如离继续道，“原来云杉跟许多人都这么亲密。”
“没有！”莫云杉立刻反口，“我刚刚开玩笑的，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女生这样好像挺常见的。”殷如离道，“云杉为什么说这样就是随便的人？有几个关系特别好的闺蜜不是正常的吗？”
莫云杉的怒意盖过了羞赧，狠狠在殷如离脚上跺了一下。
“闭嘴吧，王八蛋！”
殷如离疼得跌坐在凳子上。
太暴躁了。
莫云杉十分认真地思考了她和殷如离的关系，总结出四个字：八字不合。
莫云杉回忆了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经过，她完全被殷如离牵着鼻子走。原因可以归结为一点：她没有姓殷的脸皮厚！
不就是不小心亲了一下吗？
好几周过去了，她莫云杉才不会放在心上！
抱着这样的心态，莫云杉制定了“反击大作战”。
第一条，就是不管殷如离说什么令人脸红的话，都要稳如泰山。
……
下周是考试周。
莫云杉每天都泡在书海里，作为一个平时爱和周公下棋的特困青年，她也只能临时抱抱佛脚这样子。
殷如离洗完澡出来，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走到莫云杉身后。
“你今天一晚上的时间都给我？”
“你说啥呢？！”莫云杉猛地回头，脸色比殷如离这个刚洗完澡出来的还红。
殷如离俯身，略带湿气的唇距莫云杉极近。
“你自己说的，忘了？”
莫云杉回忆了一下，她的确是说过这么句话，但她意思是让殷如离帮她复习，怎么从姓殷的嘴里出来就变味儿了呢？
莫云杉想起自己“反击大作战”的第一条守则，稳住脸上表情，说道：“麻烦殷同学帮我复习了。”
“你想让我帮你做点别的……也是可以的。”殷如离上半身压得更低，“我刚洗完澡。”
“我哪有什么要你帮我做的？！”
莫云杉做了个深呼吸，按下激动的情绪，露出个假笑，“再说你洗澡跟我有什么关系？”
殷如离：“我刚洗完澡手是干净的，可以帮你削个苹果吃。”
顿了几秒。
“还是说你想吃别的？”殷如离道，“我皮肤还挺嫩的。”
耳濡目染久了，莫云杉也知道汉语文化博大精深，“吃”这个字有好几层意思。
莫云杉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语气却是充满不屑：“我对你没兴趣，白送到我床上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云杉在说什么？”殷如离茫然地看着莫云杉，“我只是感叹一下自己洗完澡皮肤看起来很嫩。”
看着殷如离那无辜的小眼神，莫云杉都不禁怀疑，是她想歪了。
但是莫云杉太了解狐狸精了，不就是演戏么，谁不会似的。
莫云杉抓住殷如离的手腕，轻轻在她手臂上捏了捏，赞赏道：“又白又嫩，吹弹可破，手感也不错。”
殷如离勾勾唇，“一晚上的时间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可以多给你留出几晚的时间。”
“我要你那么多个晚上干什么？”莫云杉面上嫌弃，将殷如离的胳膊推出去，“都说了我对你没兴趣。”
殷如离惊讶道：“云杉一晚上就能掌握全部考点？”
莫云杉咬咬牙，“我是怕你有别的事，不想耽误你时间，你如果一定要死乞白赖帮我复习，我就挤挤时间，满足你的愿望。”
“我一定帮云杉好好划重点。”殷如离双手搭上莫云杉的肩膀，视线下移，“从哪里开始挤？”
莫云杉吼道：“你变态！”
“你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殷如离耸耸肩，“我是说你的时间，是从复习国际贸易法的时间挤还是从复习英语的时间挤？你这两门课面前还算不错，不用花太多时间。”
莫云杉横着眉毛恼道：“我信了你的鬼话我就是智商负二百五的蠢蛋！”
殷如离摇摇头，一派淡然。
“云小姐的脑子里最近是不是多了些奇怪的东西？为什么总是误会我的话呢？难道是对我有什么……”
“我对你什么都没有！”莫云杉彻底炸了毛，“你跟我喜欢的人一点边都沾不上！我也绝不可能对你产生任何奇怪的念头！”
殷如离：“我以为你是对我有意见，才总误会我的话。”
莫云杉一口老血堵到了嗓子眼。
她这不是上赶着自爆么！
“别浪费时间了。”殷如离露出一个引人遐想的笑容，“良辰苦短。”
正在这时，宿舍门发出响动，辛芮抱着一摞书进来。她刚泡完图书馆。
辛芮站在门口，眨了眨眼睛，“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不等那两个人说话，她已经以最快速度进了屋。
莫云杉深吸一口气，推开殷如离，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既然殷同学这么热心，那考完试之前就不要睡觉了，我可是有很多门课都需要恶补。”
殷如离也跟着坐下来，“我很乐意把自己的每个晚上都奉献给你。”
莫云杉心脏“突突突”个不停，跟打机关枪似的。
……甚至不争气地有那么一丝期待。
“我能出去上个厕所吗？”
屋里传来辛芮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
莫云杉澄清道：“我跟姓殷的什么都没干！”
卧室门猛然被打开。
“你们还想在宿舍里——”辛芮陡然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转而道：“这里可是公共空间，我只能接受你们回自己房间里，这是我的底线！”
义正言辞。
莫云杉差点背过气去，捂着心脏说道：“我一定是被上帝抛弃了，才被分到这么一个污浊的宿舍！”
“这我就不高兴了！”辛芮用鹰隼一般犀利的目光盯住莫云杉。
“等我先上个厕所再回来跟你理论。”
一句话，就破了功。
莫云杉揉揉脑袋，有气无力说道：“快开始吧，我的能量值快不够了。”
殷如离没有再跟莫云杉开玩笑，翻开书，认认真真给她讲解案例。
辛芮出来的时候看到莫云杉学得认真，默默回了房间。
过去许久。
莫云杉猛地抬头，“辛芮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掉坑里了吧？我可不会动手去捞她的！”
殷如离：“早回屋了。”
莫云杉放下心来，继续低头学习。
殷如离抬眼，目光落在莫云杉脸上，驻留了很久。
“狐狸精，你说这里为什么……”
莫云杉抬头直直撞上殷如离的目光，一刹那失去了时间、空间的概念。
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们两个人。
殷如离语气如常：“想问什么？”
莫云杉鬼使神差问出一句：“我亲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殷如离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莫云杉能问出这么直接的问题。
“你希望我是什么感觉？”殷如离将问题抛回来。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莫云杉会回去敲晕刚才问问题的自己，却不想阻止亲了殷如离的自己。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