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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1 / 1)

化妆间人本就不多,见两人不合急匆匆地避开了。魏莹后来说的话,他们也没听到多少。

喻迟笙依旧是南唐公主的妆造,只不过发上的步摇被打落,一身红衣灼得人心落寞。

云谣爱穿红衣,一辈子却也只是穿了一次。

她被当做祭品跳完最后一支舞后,就像一团火从祭祀台一跃而下。

在这场闹剧里,竟然只有谢吟川回来问候一句。

喻迟笙说不出没事,只好对谢吟川歉意地笑了笑。

谢吟川这时候也是谢小侯爷的口吻,递过来一瓶水:“你可别学云谣跳祭祀台。”

喻迟笙哭笑不得,她看起来很像想不开的样子吗。

“怎么?谢小侯爷很担心吗?”

“何止担心。”谢吟川看她,“我可不想和别人搭戏。”

魏莹是娱乐圈的大前辈,谢吟川也猜出了她怒不可遏的缘由。

瓶盖被拧开过,谢吟川的善意都在细节里。

“那谢小侯爷可要好好讨好我。”喻迟笙低头拧瓶盖反而笑起来,“因为我随时都会罢工。”

她在魏莹面前,有过太多这样崩溃、想终结的时刻。

但她不会去判自己死刑,她总是在慢慢消磨自己的期待,变得麻木。

慈恩寺的主持夸她清醒,说她比魏莹更有佛缘。

她想反驳,主持却笑她,但这缘啊,可不是净缘。

谢吟川果然说到做到,不知从哪知道喻迟笙喜欢看画展,给喻迟笙送了两张票。

看来谢吟川是真的怕她撂挑子不干,喻迟笙最后还是可惜那两张票,拉着周微去了。

画展是个新晋画家的个人展,去的人很多。

喻迟笙不太懂画,周微也是个半吊子,两人隐在人群里也大致听出这个画家的身份——法国学成归来,才貌上乘的富家千金。

“不行了,学姐,你是真的喜欢看画展吗?”

看画对不感兴趣的人来说是枯燥的。

周微强打起精神,也忍不住跟喻迟笙吐槽。

喻迟笙忍笑:“不是挺好看的吗?”

“但学姐我除了好看真的夸不出别的了!”

喻迟笙打趣周微却也能理解,她第一次被沈靳知拉来看画展也是这样。

沈靳知问她,她只能词穷地说句好看,他却觉得她的反应有趣,破天荒地笑起来,拉她逃跑。

喻迟笙没强迫周微看下去,边笑边拉着周微往回走,被迎面的熟人叫住。

“阿笙妹妹!”

周彦叫得亲昵,许多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喻迟笙笑收了收,只是礼貌地看回去,因为她对周彦也一样,没有一个适当的称呼。

如果她离开了沈靳知,周彦也会在她世界里消失。

周彦不避嫌,他问:“阿笙妹妹怎么也在这?”

喻迟笙说:“朋友给的票。”

周彦以为喻迟笙是不好意思:“沈二这人真是的,给你票怎么不和你一起来。非要跟林家的人来。”

从周彦的只言片语,喻迟笙聪明地猜出沈靳知今天来了。

她不去问,笑着回避:“那我先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像小乌龟一样,想着去逃避。

她只是觉得这样最舒服。

有时候生活就像一场荒唐的戏剧,经不得推敲。也是这天,她在画廊转角撞见了余晓。

余晓也是来看画的,不过她神色淡淡也不像是在看画,只是抱着臂盯着某幅画出神。

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即便只是这样出神地看画,也让人挪不开眼,的确担得起电影学院校花的名头。

所以喻迟笙也不大相信那些传言。

周微是不认识余晓的,但余晓太过打眼,她偷偷扯近喻迟笙说:“学姐,她好漂亮,她是不是那个富家千金!”

喻迟笙还没来得及说话,从身旁过去一个女人。

女人像是见不得余晓这个样子,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怎么来了?和林深都断干净的人怎么能出现在这?”

余晓笑着看她:“我和他没关系,为什么就不能出现在这?”

女人气急败坏骂她:“余晓,你真不要脸。”

余晓。

周微虽然没见过余晓,但这名字在这段时间没少听。

八卦说起喻迟笙的时候,总是会提到余晓的名字。周微下意识去看喻迟笙,喻迟笙依旧盯着余晓她们,样子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晓本来是想反驳,却看见话里的主人公。

林深跟一群人一起过来,她突然不想看见他,想走,眼前的路被人挡住,几乎要正面相见。

她原以为躲不过,恍神之间有人拉她的手。

她对上喻迟笙的脸,喻迟笙对她笑:“不想见他,对吧?”

喻迟笙说不清是什么让她拉着余晓走,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余晓不想见到林深。

她在试戏的时候见过林深,他是观察团的成员之一。

拉着余晓走了一段,喻迟笙也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她先收回手:“抱歉。”

余晓说:“没事。”

她目光在打量喻迟笙,却没什么恶意,反而觉出一种熟悉感,像是在看自己。

她猜测地笑道:“你也不想见到什么人吧?”

被余晓坦然戳穿,喻迟笙竟然如释重负。

她说:“是啊。”

因为她也在林深身边看见了沈靳知。

也看到和沈靳知说笑的女人。

她们竟然同病相怜。

余晓邀请她:“一起喝杯咖啡吧。”

两人去了附近的咖啡厅,喻迟笙还是不爱喝咖啡,点的是杯果汁。

余晓喝咖啡不加糖,直接抿了口黑咖啡:“刚刚谢谢你。”

喻迟笙说:“不用谢。”

余晓先问她:“你认识我?”

喻迟笙嗯了声,她是在流言蜚语里认识余晓,此刻却觉得余晓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这样聪明的人自有她的骄傲和底线,肯定和流言不一样。

余晓不多问,却也猜出喻迟笙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只是问:“我是不是看起来很落魄?”

她们看着对方,却也不像是看对方,突然相视一笑。

余晓对她说:“怎么办呢,我太喜欢你了,甚至不希望你像我一样。”

“我知道你一定会问我哪里像,”从余晓的语气里,喻迟笙听出几分了然,“你知道吗?这就是我们最像的地方。”

喻迟笙突然问不出口了,就像下棋时被人先知道下一步,她问或者不问答案都昭然若揭。

余晓继续说:“你应该听过我和他发生过什么,但那不是全部,其实那之前我就和他隔三差五吵架,分分合合。”

“后来林家的联姻对象找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难堪,那天林深也在场,再后来你也知道了。”

余晓在学校的画展上被人扇了巴掌,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余晓就跟林深分了手。

画画这事讲究人脉,余晓都断了自己的路,后来也没再画画,只是当了个和画沾边的博主,虽然吃穿不愁但余晓也不太乐意说起那段过往。

不是因为觉得不光彩,而是觉得没必要。

“我不是没想过和他好好在一起,”余晓突然看着喻迟笙笑,“但和他们那样的人在一起哪还有什么以后。”

余晓今天是替人来看画的,晚点还有约,她勾起钥匙扣朝她示意了下:“账我结了,你再呆会,我先走了。”

钥匙扣撞在一起,清凌凌地响,压断了喻迟笙的那条弦。

喻迟笙听过余晓和林深在一起的样子。

林深有求必应,宠余晓宠得不像话,最后余晓还是落得一个跟字。

那她呢。

余晓把那句“没有以后”说得像“我不抽烟”般自然。

她怎么能不去想她和沈靳知的以后。

余晓走后,喻迟笙突然想起了她和沈靳知的那个“以后”。

同学会那晚,其实沈靳知没做出什么承诺。

对于她无畏的勇敢,他只是笑,然后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以后。

哪个以后。

喻迟笙也不知道。

他的话就像一张空头支票,里边什么都没有,却总是勾起她的期待,让她一遍一遍地想。

多想一次,她就会在空头支票里再加一条赌注。

后来她才知道,只要赌注加的足够多,空头支票也能实现一小部分。

那天她经历了那种崩溃想终结的时刻后,魏莹的歇斯底里终于让她疯狂想要逃离那种控制。

她跑出去的时候,街上没什么人。

受台风影响,天气预报在晨间新闻刚播报完橙色预警。

天空沉滞,云层压低,像一座灰败的牢笼。

雨滴溅落,打湿她大片的裙摆。

她坐在公交车站的木椅边,瑟缩地抱住自己,不知道还能去哪。

也许在沈靳知眼里,那天的她太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可怜得让人在意。

他意外看到她,恻隐地让司机停车,撑伞过来。

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在干什么?”

她侧身去看他的脸,他面容沉静,有几分极淡的笑意。

他的伞倾过来,帮她挡雨。

雨下得很大,雨滴从伞面下落,雨幕自然地把他们和世界隔开。

全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们。

喻迟笙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她眼睫颤了颤,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等...等公交。”

等公交对沈靳知来说应该是个新奇的词。

他笑着看她:“去哪,我送你。”

喻迟笙其实无处可去,就连离家出走都是临时起意。她被魏莹控制得太久,都快忘了自由是什么感觉。

她只是想随便搭上一辆不知目的地的公交,然后放任自己迷失在未知里。

但她却遇上了沈靳知。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目的地,沈靳知也不戳穿,笑着让司机慢慢开。

那天雨很大,明城最大的十字路口出了场严重的交通事故,后来还上了新闻。

司机猛地刹车,喻迟笙身体不由前倾,差些撞上前座的后背,被沈靳知伸手护住。

司机解释前方出了交通事故,沈靳知嗯了声,随口报了个地址。

但她根本无心再听,她离沈靳知太近,甚至能闻到沈靳知身上的冷香。

香味偏冷,前调是清冽的苦,混着雪松木和鼠尾草的味道,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朦胧感。

她身体心虚地往后靠,不自然地去看沈靳知。

她急着掩饰:“沈靳知…我们去哪?”

“只要阿笙在,去哪都可以。”他笑得斯文,“阿笙无处可去,不是吗?”

原来沈靳知早就看出她并没有目的地,却也任由她说谎。

他恰如其分的笑意,让人觉得不远不近,却又是雾里看花的虚妄。

喻迟笙觉得那时候沈靳知应该是喜欢她的。

不过那种喜欢很淡,甚至敌不过路边被淋湿的小狗。

但没什么可失去的她情愿在那场大雨里荒唐一回。

侍应生领他们去的是顶层的总统套房。

它坐落在酒店最高处,拥有着明城最好的视野。

那天糟糕透顶的大雨,在明城最高处都成了夜景的一部分,让人知晓自己的渺小。

沈靳知让人送了换洗的衣裙上来,又亲切地问她饿不饿。

酒店的前台尊称沈靳知为沈先生。沈靳知这样优越的人,是在五星级酒店提名字就被倍加礼遇的存在。

这顶层的总统套房也像是只为他私人开放。

喻迟笙不敢猜她和沈靳知之间的遥不可及有多远。

他似乎是看出她的顾虑,哑声笑起来:“我不住这,你不用担心。”

沈靳知音色很特别,薄凉却又让人听出几分多情,暧昧得让人窒息。

她脸一红,说:“我才不担心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不对,阿笙应该担心才是。”

那天沈靳知似乎很爱叫她阿笙。

这样温柔的称呼,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再听一遍。

她鬼迷心窍地问:“那你要住这吗?”

沈靳知盯了她几秒,她才觉出自己的唐突。

她低头不敢再看沈靳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她都很讨男孩子的喜欢,也没主动追过什么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表达她对沈靳知的那种喜欢。

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紧张得打了个嗝。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总是洋相百出,一次比一次狼狈。

但沈靳知不介意,他觉得喻迟笙可爱。

他微笑问她:“真想和我谈恋爱?”

从沈靳知口中说出的谈恋爱太有诱惑力。

喻迟笙没出息地默认了。

“不怕我是个坏人?”

喻迟笙想,要是沈靳知坏,他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好得让人混淆误以为这是爱情的开始。

他双手按住她的肩,俯身过来看她:“阿笙,你对我的坏一无所知。”

喻迟笙那一刻突然想到一个词去形容沈靳知。

——斯文败类。

他总是给她留好退路,但也确信她会自愿进自己的陷阱。

他问她:“会后悔么?”

喻迟笙不敢应。

谁知道少女的迷恋能持续多久。

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也许一辈子。

她保守地说:“说不定。”

她说不定会后悔跟着沈靳知走,会后悔没在沈靳知问她的时候早些收好自己的心。

沈靳知似乎被她的坦诚逗笑,他伸手揽她的肩,也不向她要承诺:“那等你后悔的那天,记得告诉我。”

她以前总觉得,她对沈靳知有着一种奋不顾身在死胡同里勇往直前的劲头。

即便结局事与愿违,她也情愿走到最后一刻。

可她开始不确定了。(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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