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谢贻香的这一问,那旺嫂的脸色更是尴尬,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这个……鲁先生特意叮嘱过,若是关于此行之事,请赎属下不敢多言……还望三小姐见谅。”
谢贻香这一问本就没指望能得到答案,却只是要试探眼前这个旺嫂。若是将自己放到旺嫂的这个位置上,逢此一问,自己只需回答一句“属下不知”便能应付过去,而这旺嫂说的却是“属下不敢多言”。如此看来,这位旺嫂还算是个坦诚之人,至少不善于玩弄心机,自己倒也不好再为难于她。
便在这时,戴七已拉扯着吴镇长和金捕头两人走上前去,将两人带到墨残空身前,低声交谈了几句。只见吴镇长当即一个劲地摇头,神色惊惶地说道:“本官……本官早已说过多次,我只是个入赘的外亲罢了,这些年来也只去过那‘阴间’一次,还是被家里人蒙上眼带进去的,哪里知道入口在哪里?至于这位金捕头,更是连一次也没去过。不过……不过……”戴七当即轻踢了吴镇长一脚,说道:“不过什么?”
吴镇长犹豫片刻,说道:“不过下官好歹也算去过一次,听家里人说那‘阴间’进出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叫作‘天梯’的通道,似乎这所谓的‘阴间’,其实是在天上。而下官也曾亲眼见到,分明是个和赤龙镇大致相同的村落,其间有山有水,四下还有仙气缭绕,像极了世外桃源般的仙境。可眼下……眼下你们却说要挖洞找什么古墓,和下官之所见自然是完全不同,你们却让下官如何作答?”
吴镇长这话一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默不作声。谢贻香还是第一次听到吴镇长说起所谓的“阴间”之事,但是看众人的神情,显然早已从吴镇长嘴里审问出了这些内容,所以倒也不觉得如何惊异。
一时间谢贻香不禁有些好奇,暗道:“那个神秘家族的居住的地方被称之为‘阴间’,已然有些莫名其妙,更何况这所谓的‘阴间’,其实却是个世外桃源般的仙境?而且进出还需通过什么‘天梯’,难不成这个鄱阳湖的神秘家族当真是隐居在天上的仙人?但如果他们真是住在天上,似吴镇长这般说辞,天上又怎会有山有水?”
虽然这当中疑惑颇多,但谢贻香听完吴镇长的这番话,至少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原来眼下众人将要寻找的这座古墓,果然便是在寻找那个神秘家族的老巢。难怪之前鲁三通会对那杂货店的李老汉说过:“……我等此刻前去,本就是要登门拜访于他。”
照此看来,莫非这个神秘家族中的那些黑袍人,便是住在这地底的古墓当中?可是这和吴镇长所谓的“天上世外桃源般的仙境”可谓是大相径庭,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究竟是这吴镇长在说谎,还是鲁三通听信谣言被人骗了?
只听鲁三通缓缓说道:“吴大人勿要惊惶,眼下我们要寻访的这座古墓当中,究竟是怎样一副形貌,需得看过之后,才能知晓详情,未必便不是你曾去过的……的‘阴间’。至于这座古墓的出入口,其实也并不在此地。如今我们身在之处,不过是我们打通的一条捷径罢了。”
说到这里,鲁三通当即向众人扫视一眼,继续说道:“所以相比之下,鲁某人还是愿意继续相信‘那个人’的话,那便是我们此番所要找寻的东西,乃是隐藏在一座古墓之后。而眼下秀姐既然已经找到了这座古墓,我们自然要下去看上一看。”
众人顿时听明白了鲁三通的意思,眼下的情形虽然和吴镇长的话语有差异,但鲁三通还是决定要进到地下的古墓当中,他手中的一干人包括墨残空在内,自然没人出声反对。再看那海一粟和青竹老人也不说话,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双手抱胸,只有曲宝书沉吟道:“老僵尸,墓里面的事我等自然信得过你,但那个家伙说的话,只怕也未必可以全信。戴老七,你不也一直对那个家伙有所怀疑?”
那戴七听他向自己发问,却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鲁三通却淡淡地说道:“曲先生此言差矣,何止是戴老师,我们所有的人连同鲁某在内,不也一直对那个家伙有所怀疑?”
谢贻香听他们再一次提起“那个家伙”,不禁对那人的来历愈发感到好奇,然而相比起来,戴七此刻的神情反倒更令她感到好奇。在谢贻香看来,这位戴前辈的脾气一直有些古怪,无论是谁在他旁边说话,也不管说得对是不对,他总是爱接口骂上几句,这一路行来,更是和曲宝书两人互骂不停。但如今面对曲宝书的发问,戴七居然毫不理睬,莫非竟是他忽然转性了?
眼见戴七这般反应,谢贻香忽然回想起昨日深夜里的一幕。要知道经过海一粟施下“七星定魄阵”后,她便已不再需要睡眠,所以昨夜她和鲁三通私下交谈完后,便一直未曾合眼,和墨残空安排的守夜人一并坐在篝火旁聊天。待到下半夜时,谢贻香曾亲眼看到戴七和曲宝书两人从远处回来,一前一后回到帐篷中歇息,也不知他二人是何时出去的。当时她还向戴七打过招呼,但戴七沉着一张脸并未理睬自己,倒是后面的曲宝书回来时曾向自己点头示意,却也不曾言语。
此刻看来,莫不是昨夜这两人私底下闹了什么矛盾,甚至如同自己和鲁三通一般,在僻静之处因为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所以此刻戴七的举止才会有些反常?
就在谢贻香思索之际,旁边的墨残空早已让自己手下的四名墨家弟子上前,径直围成一个圈,继而弯下腰躬身在地上摸索起来。随着地上的泥沙被他们的双手轻轻刨开,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露出一片光滑的黑色绸缎来;而这片黑色绸缎,之前竟是被天衣无缝地掩盖在了泥沙之下。
只见那四名墨家弟子又摸索了一阵,忽然同时发力,便将那一整张绸缎自泥沙底下抽了出来;伴随着弥漫起的灰尘和簌簌下落的泥沙,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丈许宽阔的深洞——照此看来,这个深洞之前分明是被这四名墨家弟子用绸缎掩盖了起来。
谢贻香好奇心起,忍不住上前查看。但见这深洞垂直而下,当真是深不见底,若非是这四名墨家弟子亲自动手找出来,即便是自己身负“穷千里”的神通,也决计看不透这地上泥沙下暗藏着的玄机。
须知要想将一件事物隐藏在周围的环境之中,无论掩饰得多么天衣无缝,其实只要花上心思和工夫,倒也不算太难;这当中真正困难的,却是在将这一件事物隐藏完毕后,还能再一次准确无误地将它找出来,若是为此而放置记号,岂不是弄巧成拙,反而毁坏了这一掩藏?
而如今这四名墨家弟子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从地面上找出这个深洞,自然也是凭借记号,但以谢贻香的目力却怎么也没能看出来,可见定然是墨家人才能看出端倪的记号,心中不禁对这个神秘的墨家又多了几分钦佩。
只听那墨残空淡淡地说道:“这个侧洞直通深埋地底的古墓墓道,至于里面究竟是世外桃源还是阴森古墓,只需下去一看便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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