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
柜台前的年轻男人懒懒地报了一个数:“你检查一下,里面数据有没有少,离柜后拒不售后。”
“……”
这人是徐洲推荐给他的,据说很厉害,早年也非常有名,后来出了变故才溜到影视城附近开了家维修店,什么电子产品都能修。
被修好的手机没了密码,如对方所说,里面的数据都已尽数恢复。
傅生首先点开了相册,从头翻起,绝大多数的照片都和他有关。
第一张照片是他高中时候穿着校服,单手背着书包,倚在大树旁,和身边的人说着话。
傅生想不起来这个场景了,他说话的对象是谁也不太记得,但这会儿和须瓷显然还不熟,因为这张照片一看就是偷拍。
后续依然存在着很多偷拍的场景,终于过了一个时间段,出现了第一张傅生有印象的照片。
那是须瓷和傅生第一次一起食堂吃饭的时候,吃到一半须瓷突然拿出手机,理直气壮地对他说:“你笑一下,我拍个照片。”
傅生问他拍自己照片干什么,须瓷言简意赅:“好看,下饭。”
那时的傅生无言以对,但莫名不想拒绝须瓷,由着他拍了照片,甚至还当了壁纸,理由是“她们都这样”。
后来傅生才知道,须瓷所说的“她们”是指班上有心上人的那群女孩,都拿喜欢之人的偷拍照片做壁纸。
只不过须瓷比她们高级一点,她们用的偷拍照片,须瓷用的照片是光明正大得到允诺拍摄的。
“这机型好几年了,几千张照片在里面,卡得很,最好删掉一些。”维修老板靠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提示了一句。
“这部手机以后就不用了,修它主要是为了把照片导出来。”
傅生继续翻动着相册,日期越近的照片和他有关的便越少,一直到了两年前,关于他的身影全部消失。
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须瓷没拍过一张照片。
一个月中的第一张照片,就是须瓷当初锁屏壁纸的那张。
须瓷抱着已经变成家猫的糯糯,手腕上的割伤若隐若现地暴露在空气里。
傅生心口不受控制地疼了一瞬,后续的照片便多是和糯糯有关,还有少许周伯的。
老爷子靠在藤椅上,比傅生印象中消瘦很多,抱着糯糯含着慈祥的笑意望着镜头。
一周后,所有的照片戛然而止,糯糯和周伯的照片全部消失,一直到两年后的今天,须瓷再没拍过一张照片。
傅生蹙了下眉头,糯糯和周伯是差不多时间离世的?
心里升起了些许怪异之感,还有须瓷抱着糯糯的那张照片,显得也有些奇怪,照片应该是别人帮忙拍的,因为须瓷的双手都在镜头中,可别人帮忙拍照,为什么只拍身体和糯糯,而不把脸也拍进去?
而且距离太近了……
比起别人帮忙拍照,倒更像是自己的摆拍。
傅生没再多想,退出了相册。
微信还登录着,傅生随意点开,刚准备退出就发现了不对,这个微信不是须瓷常用的那个,聊天记录里也只有一个人,就连联系人中也都只有一个人。
傅生怔了好一会儿,拿出自己的手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同意过这个“陌生人”的好友请求了。
从须瓷的手机来看,应该是他们还没分开的那段时间,须瓷偷偷拿傅生手机加上的。
后来在国外的这两年里,须瓷常常会用这个微信给他发信息,多是一些官方贺词,比如生日快乐,节日快乐,新年快乐。
他从没回复过,因为工作的缘故,微信里联系人很多,他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印象。
傅生心里酸疼得厉害,须瓷明明能联系得上自己,可就是不找他说清事情的原委,自己生生受着那些委屈。
手机里的其它软件不多,通话记录里倒没什么特别的,最近多是一些剧组负责人的联系记录,傅生还看到了陆成的号码。
再往前看,一个尾号3749的号码时不时就会出现。
是林染。
傅生并没觉得意外,须瓷和林染的通话记录过去两年里没有断过,一个月总会联系那么一次。
信息就更简洁了,里面除了广告外,就只有须瓷和林染的聊天记录。
傅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20年7月30日
林染:手腕伤口拆线了吗?
须瓷:嗯。
林染:别再这么做了,很疼的,留疤也很丑。】
【20年8月15日
林染:[照片jpg.]这是一个正规的心理咨询室,你可以去看看。
须瓷:不去。
林染:不想在你喜欢的人回来之前,变回他熟悉的样子吗?
须瓷:……】
【20年8月30日
林染:最近怎么样?
须瓷:和以前一样。
林染:想他吗?
须瓷:嗯。】
【20年9月15日
林染:须瓷,你想去找他吗?
须瓷:不想。
林染:为什么?如果是没钱,我可以帮你,如果是怕他母亲,那就直接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他。
须瓷:不想成为他的选择项。】
……
傅生心口闷疼得厉害,所谓不想成为他的选择项,不过是须瓷不愿傅生在自己和母亲之间做出选择。
既怕傅生真的为和母亲决裂而痛苦,又怕自己成为被放弃的那方。
可事实上,傅生早在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就做出选择了。
后续的信息依然还有,林染基本是每隔半个月给须瓷发一次信息,像是确认他的状态是否还活着,只有部分阶段的两条信息是隔了一个月的。
林染发来的信息就像是一个正常的普通女孩,没有遭遇过那些阴暗,鼓励着须瓷这个病人积极地活着。
最后一条信息是在须瓷手机坏之前的那天早晨——
【须瓷:他怀疑了……他正在查。
林染:别怕,知道了也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
须瓷:可他会痛苦的吧……】
傅生回忆着那天的事情,前一晚他抱着熟睡的须瓷给徐洲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查查把须瓷送进戒同所的人是谁,是谁签的字。
第二天一早,因为须瓷还没醒,他率先去了剧组,没想到须瓷会在醒来发病,以为自己丢下他离开了,这才摔坏了手机。
此时再看这条信息,傅生又气又心疼,须瓷受了那么多本不该受的委屈,却还在想他会不会因为知道真相而痛苦。
“怎么这么傻……”
傅生由心地感谢林染,如果不是她,或许须瓷未必能撑住。
深吸了口气,傅生调整了一下情绪,准备付钱离开,余光却看见须瓷有一个单独的软件夹,里面放着一个陌生的软件。
须瓷手机里软件少,这个软件夹的存在便显得有些突兀。
傅生点开看了看,是个适时监控软件,应该是要绑定摄像头一起的。
登录栏那里显示着须瓷的手机号码,但需要输入密码才能点进去。
傅生蹙了蹙眉头,没有尝试输入密码,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
下午的戏须瓷一直心不在焉,每一寸呼吸都带着惶然。
如果被傅生发现了,他会怎么做?
会觉得他变态吗,会想要放弃他吗?
须瓷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卡!”
江辉皱眉道:“须瓷怎么一直不在状态?刚刚这里不用握拳。”
须瓷回神,低低地说了声抱歉。
江辉叹了口气,不好跟傅生的宝贝疙瘩说重话:“你先休息一下,再看看剧本调整一下状态。”
“好……”
须瓷离开了片场,走到卫生间洗手台前,捧了把冷水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看着镜子里妆容有些花掉的自己,眼神逐渐变得漠然。
你怕什么呢?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
不过是直接步入最坏的打算。
禁锢不了他的心,那就禁锢他的脚步。
一道男声突兀地响起:“傅导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
须瓷侧眸看去,是丰承。
他倚着门,表情带着真切的疑惑。
“……与你无关。”须瓷冷冷丢下一句,准备去找黄音补妆。
“你比我幸运太多了……”丰承苦笑着,“我这几年活得就像是一个笑话,我都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
须瓷脚步微顿,难得没有刺激丰承,说了一句事实:“放弃吧,你争不过死人的。”
“……”
须瓷没来得及补妆,就看见了傅生回来了。
比傅生预估的时间要久,他来回花了一个小时。
须瓷心里颤了一下,迟疑了一秒才扑进了傅生主动张开的怀抱里。
“你怎么才回来?”
“中间接了个电话,耽搁了。”
傅生的神色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须瓷无声地松了口气。
幸好在反应过来时,他就用新手机登录了那个软件,把旧手机的登录挤了下去。
他将脸埋在傅生怀里,眼前一片黑暗——
一定要找时间把摄像头取下来。
傅生捏捏须瓷的脸蛋:“怎么这么爱撒娇?听江辉说你NG五次了?”
“嗯……”
“赶紧调整状态。”傅生打了一下须瓷屁股,“等会再NG我就要凶你了。”
“……”须瓷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傅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傅生看了眼,是徐洲打来的电话。
他点开接听,那边的徐洲直奔主题:“林染不见了。”
“……”傅生下意识看了眼怀里的须瓷。
须瓷抱着傅生的腰,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对不起迟到了,评论区六十六个红包)
受评论区启发,打算根据傅导要拍的戏《往生》写一本固氮短文锻炼一下,预计就几万字,过几天全文存稿完就开。
指路专栏《继承皇位后,他选择了死遁》:
慕襄以卑劣的手段继承了皇位,心中所想只有国师一人。
他以前太子的性命要挟,将国师师禾囚在了宫中。
那日他醉了酒,想去讨要一个吻,却被那人不动声色地避开。
他回过神,脑海中浮现着过往的一幕又一幕,心头泛起涩意。
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国师再陪我一月,孤就放你离开。”
——陪的是我,放你的是孤。
师禾离开皇城的第三个月,就听到了皇帝驾崩的消息。
据传死前,皇帝亲拟遗诏,将皇位传给尚在大牢里的前太子慕钰。
师禾洞悉了慕襄的假死,平静地待在原地等待着对方来找自己……
直到等了半月,对方依然不见踪影。
他多年波澜不惊的心,终于掀起了阵阵涟漪。
★前太子和师禾没有感情瓜葛。
★本文短篇,主受,师禾是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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