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辞年更加莫名其妙,盯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春风满面的“有钱男人”一脸的费解,而后突然笑了起来,“先生,我应该认识你吗?”
董锋一下子被噎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多年养成的看见徐辞年就发憷的毛病又犯了,当即有种开口认错的冲动,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
他现在已经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了,腰杆子也硬了,哪怕曾经做过对不起徐辞年的事情,现在也没必要害怕。
想到这里,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绕到徐辞年跟前堵住他的去路,“辞年,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心里肯定还是怨我,可是念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难道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谈谈?其实这么多年我还是很挂念你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直接把徐辞年给逗笑了。
如果不是碍于如今的身份和场合,他真的很想戳着董锋的胸口问问他:谁给你这么大的脸,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
这么多年我还埋怨你,你还挂念我?那当初做那些恶心事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我蹲监狱五年不见天日的时候,你又在什么地方?
如今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么种话,也不怕闪到舌头。
他心里冷笑,面上仍然一片茫然,挣了挣被董锋握紧的手腕说,“先生,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董锋勾了勾嘴角,英俊的脸上露出纵容的表情,“别骗我了,你长什么样子我还能记不住?当年还没毕业的时候,我们参加化装舞会,你带着面具我都能从人群里一眼认出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想起以前徐辞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唏嘘,原来高高在上的徐大公子,如今落魄成这个样子,如果换做是自己早就没脸见人了,现在他不愿意跟我相认,也是情有可原。
伸手紧紧握住徐辞年垂在身侧的手腕,他的语气更加温柔耐心,“你不用担心,当年你蹲监狱的事情我不会介意,也不会把你还活着的事情告诉新年,这样我们总能好好的聊聊了吧?”
徐辞年看着他,眼前的男人一如往昔的温柔英俊,当年大学相遇时他还是个穷小子,穿着一件洗旧的白衬衫,能在天不亮的时候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给他买一份早餐。
可是经过这么多事情,再回想以前,徐辞年只觉得自己是瞎了眼,恐怕当时这个男人之所以对他好,也不过是图自己有钱,如今他意气风发,西装革履,再也不用俯小作低讨好自己,所以也自以为的觉得有了跟他谈条件的资本。
他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扫了董锋一眼,甩开他的手,抱着窝窝走到馄饨摊前,董锋不依不饶,紧紧地跟上来,“辞年,别闹脾气,跟我上车。”
徐辞年这次真的没有耐心了,倏地转过头,目光不善的说,“先生,刚才你差点撞伤我的孩子,现在又不依不饶的跟上来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打人?”
说句话的时候,他故意抬高声音,原本两人的对话声音就很小,四周的人根本不知道两人有什么纠葛,如今这么一听再联系董锋这副不依不饶,撞了人还想再纠缠的样子,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这都什么人啊!差点撞了人不赔礼道歉就算了,还在这里纠缠干什么?”
“就是,你看他黏黏糊糊那德行,别是对着馄炖小哥有什么企图,人家说有钱人都有变态嗜好,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董锋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一听周围人这么说,恨不得赶快离开,但是看着徐辞年对他的态度,他又有些不服气,上去抓住窝窝的小胳膊问道,“你说这是你的儿子?你什么时候结的婚?这种事情你竟然也瞒着我?”
他的力气太大,一下子把窝窝握疼了,小家伙直接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抽抽搭搭的往爸爸怀里钻,“粑……粑……疼!呜呜呜……”
窝窝这么一哭,直接把徐辞年,乃至周围所有人的火气给点燃了。
徐辞年抱紧儿子,毫不退缩的站到董锋跟前,指着他的胸口说,“先生你发疯麻烦也先认准人,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徐辞年!你纠缠不休影响我生意也就罢了,现在还动手伤人到底什么意思?!就算我穷,只是一个摆摊的,也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董锋这时候也毛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但是徐辞年他搂着睡了四年,怎么可能认错呢?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周围人看着,脑袋一热,伸手就要扯徐辞年的衣服,“辞年后腰上有颗痣,你骗不了我。”
大庭广众,周围全都是看热闹的人,宽大的红色宝马把一条街堵的水泄不通,周围乱成一锅粥。
徐辞年忍无可忍,眼眶都红了,抬手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
“啪!”
又响又亮一声,哪怕隔了一条街都能听见。
周围人愣了一下,接着都受不了了。
这变态仗着自己有钱,天天开着辆破车来这里得瑟,还不停的按喇叭瞎哔哔,这些已经够引起众怒的,如今不仅开车撞人,还对一个有小孩的男人动手动脚耍流氓,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民愤到了极点,就是群起而攻之。
从小贩到路人,从食客到店家,基本上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涌上来,拿着鸡蛋菜叶、番茄酱臭泔水之类的就往董锋身上泼,他那辆拉风的红色宝马就更惨烈,直接被人砸了好几个坑,泼的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董锋向来衣冠楚楚,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一时也懵了,抓着徐辞年的手就想把他往外拽。
徐辞年心里憋笑憋得几乎内伤,可是脸上还必须做出愤怒羞耻的样子,“你松手!别伤我儿子!”
为了演好这场戏,他根本就不使劲,任凭董锋拽着他走,这时候被他一拽接着配合的“摔”倒在地上,沾了一身的泥巴。
他本来就一身功夫,假摔的瞬间把窝窝紧紧地搂住,用一个巧劲儿一滚,小家伙稳稳地坐在他怀里,别说摔倒连颠簸一下都没有,不过窝窝一看爸爸被坏人给拽倒了,挥舞着小拳头就要打董锋,一边打还一边不停地哭,那哭声震天响,再配上徐辞年刚才那失声一叫,所有人都以为董锋打了窝窝。
这时候民愤更激烈了,之前搂着窝窝不松手的胖大妈,一听小家伙被打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扫帚就往董锋脑袋上抡。
董锋一向文质彬彬,身手也好不到哪儿去,慌乱之间抬手一推,正好摸到了胖大妈的屁|股。
“你个流氓!还要不要脸啊!”胖大妈一声怒吼,想都没想抄起旁边的锅子就泼了过去。
锅里是徐辞年之前煮的小混沌,虽然已经停火了很久,但还是带着热度,这么一锅高挑浇在身上,烫的董锋大叫一声,一身西装彻底报废,狼狈的不成样子。
汤汁流到嘴边,被他无意间舔到。
这个味道太熟悉,记得徐辞年当年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要给他露一手,那时他煮的就是高汤小馄炖,味道跟现在尝到的一模一样!
董锋脑袋里霎时间一片空白,甚至来不及反应一身狼狈,就已经在心里确信眼前这个馄炖摊主就是徐辞年!
往事一幕幕涌上来,他突然想起两人四年的相处,想起自己对徐辞年并不是没有爱,只是……
心里瞬间空落落的,哪怕已经过了七年,突然接触到跟徐辞年有关的东西他竟然还是没法放手!?
“辞年,徐辞年!”
他抹了把脸站起来,慌乱的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片警儿来了!”
所有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警察钻进人群一看眼前的阵仗,二话不说直接拽着董锋就要送去派出所,而此时周围一片喧哗,徐辞年和他怀里的小家伙早就不知去向,只剩下之前摆摊用的木板子正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哈哈哈哈……你说真的啊?”罗小茂笑的前仰后合,完全不顾自己此时短裙长发的“淑女”打扮,直接笑倒在徐辞年怀里。
“哎哟哟,不能再笑了……再笑下去我的假睫毛都要飞了!哈哈哈……”
徐辞年这时也忍俊不禁,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笑着开口,“你差不多行了啊,不就是听说董锋被群殴了嘛,至于笑成这德行吗,注意点形象,你现在可是‘女人’。”
罗小茂一叉腰,一撩头发,做出一副“老娘才不在乎”的表情,笑眯眯的揽住徐辞年的肩膀,“我本来还担心你那馄炖摊勾不住董锋那王八羔子,没想到你第一次出手就玩了个大的,不仅让他注意到了你,还挑起民愤让他彻底吃了哑巴亏,不过这招可真够损的,亏你想得出来。”
徐辞年捏着窝窝胖嘟嘟的小脸蛋,低着头笑了笑,“我在监狱里待了五年,又跟着你这个‘老妖孽’混了两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对付什么人就用什么手段,董锋还不至于让我花太多心思,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损招才适合他。”
看着徐辞年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罗小茂从心底佩服,经过这么多事情依然百折不挠,对待仇人冷静沉稳,步步为营,天生就是玩转人心的料子。
“你今天虽然让董锋吃了大亏,但是也算是暴漏了自己,你就不怕他在徐新年面前说漏了嘴?”
徐辞年挑了挑眉毛,狭长的眼睛带着笑意,“他敢吗?”
“他这个人自小家里穷又爱面子,还偏偏极度大男子主义,徐新年在他面前一直伪装成需要别人保护的小白兔,所以董锋心里肯定非常得意。如今在我这个老情人身上吃了这么大的亏,为了脸面和他的大男子威严,他怎么可能告诉徐新年我还活着?”
罗小茂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故作娇羞的顶他一下,“讨厌,你再这么聪明我都忍不住以身相许了,我不介意作窝窝的后爹的~”
徐辞年翻了个白眼,“罗小茂女士,我今天竟然答应接你下班真是个愚蠢的错误,以后咱俩不要见面了,路上碰见也不要说你认识我。”
说着他搂着趴在怀里睡得香甜的窝窝,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留下罗小茂一个人在豪庭会所干瞪眼,“我感觉周围总有人盯着我看,肯定是色狼!我不找你还能找谁!”
他嚷嚷了几句,看徐辞年真的没有回头搭理他的意向,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歪歪扭扭的追了上去,“喂喂,你别跑啊!我要遇上色狼可怎么办!”
两人离开之后,不远处一辆黑色奔驰的车窗降了下来,车里坐着一个英武的男人,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惑人。
他盯着走远的两大一小三个人的身影,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这时候罗小茂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徐辞年回过头来笑了笑,英俊干净的脸整个露出来,一双狭长的眼睛弯起,眼角上翘,显得傲气又俏皮。
车里的男人呼吸陡然一窒,想都没想推开车门就要追上去,可远处的三人的身影此时已经消失在街角。
“陈军……”
他默默地念出一个名字,脸上罕见的露出茫然,会是他吗?
两年了,他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去寻找,可是这人仿佛石沉大海,没有半点音讯,如今他几乎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会这么巧合的意外碰上他吗?
瞿城站在夜风里,黑色的西服下摆被风刮的嗖嗖作响,后面的助手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心里也有点忐忑,默默地走过去低声说,“城哥,会所那边已经在催了,说徐先生已经等您多时了。”
“哪个徐先生?”瞿城回过神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干练。
“徐氏国际餐饮连锁的徐新年,徐经理。”
瞿城勾起嘴角笑了笑,“哦,是他。”
“让他稍等,我这就进去。”
瞿城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上面用绿松石雕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他抬手摸了摸小孔雀的脑袋,接着笑着把戒指放进口袋,转身踏进了豪庭会所。
助理紧跟在他身后,心里有点疑惑,他已经跟着瞿城干了两年了,每天都能看见他拿出这枚戒指看好几遍,还总是似笑非笑的摸孔雀的脑袋。
问题是这小孔雀的脑袋真的有这么好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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