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蛤蟆这一句话说的森然。
黄轻云却不怕:“爷爷,把咱族谱拿出来,如果我死了,我就点齐咱们黄家英烈,去地府闹他个天翻地覆!”
黄化极脸色阴沉,恍若未闻。
黄姚氏看着他欲言又止。
黄流风带着哭腔说道:“阿姊你莫说这丧气话,你不会有事的,大武叔已经快马加鞭赶去京城找爹了……”
黄化极突然用手拍了拍桌子,管家叹了口气道:“苏新安死了,被砍头了。”
满室皆惊!
黄轻云猛的抬头看向管家:“你说什么?”
管家说道:“苏新安是逃犯,将军将他捉拿送去了县衙,审讯之后砍了他头。”
黄流风捂住嘴,不哭了。
黄轻云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爷爷:“你胡说!你没有这么做,他是天将转世……”
“他是鬼。”谢蛤蟆打断她的话说道,“你的阳气便是被他吸走了,还不明白吗?你去的那鬼市里面都是鬼,哪有什么十殿阎王派天将看护?鬼话连篇,哼!”
王七麟不说话,看他们表演。
他在思索那座一夜只能掉一层的塔。
这塔诡异。
黄轻云没理睬他们,只是盯着黄化极:“他在骗我!”
黄化极挥手道:“我亲手砍了他脑袋!”
说这话的时候,老将军一脸冷酷。
王七麟暗暗心惊,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愧是杀人如麻的疆场悍将!
黄轻云俏脸含煞、目光如霜:“黄、化、极!你怎么能这么做?”
黄流风畏畏缩缩的说道:“阿姊,爷爷这么做肯定是……”
“你滚出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黄轻云叱道。
黄流风捂着脸哭着往外跑。
跑到门口他停下喊道:“阿姊,我跟你相识二十载,你跟那苏秀才相识不足二月,你却为了他让我滚?你为了他这么对我?”
“哼,我以后再也不理你啦!再也不让你欺负啦!”
听了这话徐大目瞪口呆,然后伸手猛挠手臂:“我身上痒痒。”
王七麟道:“回去撒点杀虫药,肯定是跳蚤太多的缘故。”
黄氏祖孙还在对峙。
黄轻云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你要害他性命?”
黄化极闷哼不语。
丁管家解释道:“因为他犯下了滔天大罪!这贼子仗着一身好皮囊、好嘴皮,从京城到九州各地,不知道多少姑娘被他蒙骗、被他侮辱甚至被他拐卖,他是朝廷要犯!”
黄姚氏悄无声息的离开又回来,回来的时候她拿了一张卷纸放开:
卷纸上面是个英俊男子的画像。
上头四个字:海捕悬赏。
海捕令是新汉朝缉拿重犯的最高通缉令,缉拿普通犯人只写个‘告示’,缉拿要犯则是用‘缉拿榜文’,只有缉拿重犯才会用海捕悬赏。
看着画像上的男子,黄轻云的脸色顿时通红。
黄姚氏柔声道:“公爹发现这所谓的苏秀才其实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后……”
“不要说了。”黄轻云一把将海捕令给拍飞,“我要自尽!我现在就变成鬼去找他!我要把他挫骨扬灰,让他魂飞魄散!给我、给那些被他拐骗的姑娘一并讨还公道!”
黄姚氏急忙去追她。
尽管不是亲生的,但母女情深。
王七麟看的眼神发直:这将军家的姑娘,当真是性烈如火!
另外她背影真好看,纤腰大长腿的。
黄化极面色凝重的说道:“我这孙女小小年纪便没了娘,她爹又在京城为官,我一介武夫不会带孩子,把她宠坏了,唉,没想到惹出这些麻烦。”
王七麟道:“现在看来,缠着小姐的鬼就是那苏氏贼子?”
黄化极缓缓点头:“应该是他。”
王七麟又问道:“黄公子刚才进来的第一句话,说黄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这起诡事中,还有什么古怪的事情?”
黄化极叹了口气道:“王大人果然是拨草瞻风、洞察秋毫,不错,有些事我们一直在瞒着云儿。”
“云儿精气神每况愈下,我知道她被鬼缠住后便去县里找了一名天师,但那天师当晚就死了,见此我又赶紧将我一个黑瑶族部下找来。”
“我了解我部下的本事,可是他也压不住这邪事,于四天前夜里死去。然后我亲自给他守灵三天后,于昨日按照黑瑶族的规矩以黑龙抬棺之法,送他灵魂升天。”
“这就是昨天王大人来了要帮忙却被我拒绝的原因,我不认为你们的本事能比我那部下更强……”
“实际上我们就是没有他强,告辞。”谢蛤蟆拱手准备跑路。
徐大一把拉住他:“别丢了咱听天监的威名!”
王七麟没说话,他注意到一个小细节,悄悄的打量老将军。
接着黄化极又说道:“如果三位大人不想管,那我大门敞开,你们随时可以走。但如果三位大人能救我孙女摆脱苦难,以后三位有任何需求,只要我黄某人能办得到,万死不辞!”
王七麟明白了,谢蛤蟆之前所算的卦象还真准。
《周易》同人卦说的就是贵人扶持。
黄化极将是他的贵人。
于是他抱拳道:“黄将军放心,这件事我们听天监接了!”
谢蛤蟆愁眉苦脸的说道:“王大人,这件事不那么好接!”
王七麟道:“不好接也得接,今晚我们跟黄小姐一起,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在兴风作浪!”
徐大道:“不错,大爷我今夜亲自去试试它的斤两!”
黄老将军是讲究人,中午和晚上款待他们吃了大餐。
将军府上人其实挺多的,只是房间众多、面积庞大,导致看起来有些冷清。
不过黄化极的血亲家人不多,他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二儿子则在京城国子监做官,只留续弦的妻子和前妻的子女在家乡伺候老将军。
一天时间很快流逝。
夜幕再度降临。
三人被恩准进入将军孙女的闺房。
不过是在外间。
徐大要求去内室,黄将军握着刀问他要不要跟着上床。
其实只能进外间徐大也很兴奋,这正儿八经可是大家闺秀的闺房!
但进去后他失望了。
黄轻云不愧是将军带大的,她的闺房没什么女儿家东西,特别是外间更是简陋,除了家具便是墙上挂的刀枪硬弓。
其中北面墙上赫然挂着一个狼牙棒!
男人用的狼牙棒。
徐大失望:“这里多点臭脚丫子味不就是咱俩的房间了吗?咱房间通通风,也能叫闺房啦?”
“鬼房差不多,里面全是你冤死的子孙。”王七麟冷笑。
谢蛤蟆不说话,一脸担忧。
徐大拍拍他肩膀道:“就是一个不甘心被斩了头的小鬼回来捣乱而已,小意思,我就能把它给办了!”
谢蛤蟆斜睨他道:“一个小鬼能反杀一个黑瑶族的通灵圣童?”
徐大说道:“有可能那苏氏贼子懂什么邪术,变成鬼之后有点厉害;也有可能那游墓民族的人名副其实,只是吹嘘的厉害。”
谢蛤蟆愁眉苦脸的说道:“但愿如此吧。”
月色穿过窗纸照了进来。
洒在青砖地上,清冷如霜雪。
时间流逝,将军府上下安静起来。
王七麟眼观鼻、鼻观鸡,内心平静如寒冬腊月结了冰的湖面。
逐渐的,他的耳朵中只有三人的呼吸。
粗重急促的是徐大。
轻缓悠长的是谢蛤蟆。
还有——
‘咚咚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