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良久没有说话,张昭和也没有说话,两人站在栏杆边,仿佛离喧闹声都远了。
陆陆续续有同学到达了山顶,有人直接冲到凉亭找位置休息,有人路过张昭和时客气的打声招呼。
张昭和会微笑着冲他们点点头,但那种眼神,黎容却看的真切。
冷漠。
是挤出来的微笑也掩盖不了的冷漠,是骨子里的轻蔑与不屑。
这些人是因为被考试淘汰掉,才分到他的班级的,他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生死未来,所以也无所谓他们是否珍惜学习时光。
张昭和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人人都说他是因为太怂太窝囊了,才管理不好班级,但黎容清楚,他是觉得这些学生不配。
而张昭和肯给他的关注,也不只是因为他考了年级第一,毕竟上辈子,张昭和就没有出现。
他想,是因为他不去上课仍然能考第一,因为他整理代发了黎清立的论文,因为梅江生物的垮台,因为蓝枢一区三区跟他紧密连接。
这些都让他这个人的价值远超上一世,因为他好似很厉害,完成了本不该这个年龄可以完成的事。
黎容不由得想苦笑,他不想承认自己和张昭和是同一类人,但他好像又十分理解张昭和的情绪。
等全班同学都到达了山顶,已经是中午了,太阳明晃晃的直射,山顶也有了一丝暖意。
张昭和招呼所有同学站在庭院门口的石碑边合影,他自己却不来。
广角镜头拍了十数张照片,人群慢慢解散时,张昭和却突然走近黎容,意味深长道:“很巧,当年黎兄就是站在你这个位置。”
黎容蓦然睁大眼睛,可张昭和还不等他问出口,就直接转身走了。
黎容的话也被堵在了喉咙里。
但他也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个事实。
十多年前,与张昭和一起登山的所谓朋友中,有黎清立!
张昭和透露给他这个信息的目的是什么?
示好然后降低他的防备?
下山之后,全班在塔山脚下的农家乐烧烤聚餐,等烧烤完回到学校操场,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夕阳在湿漉漉的潮气中缓慢滑入地平线,建筑物的影子被拉得无限长。
黎容不认为张昭和值得信任,但不可否认,张昭和的话,已经深深留在他的脑海里。
从操场走出来,他有些失神,甚至忘了给岑崤回个消息。
他就漫无目的的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的,居然走去了喷泉广场。
自从确定韩瀛就是慧姨要找的人后,慧姨也没那么执着于来A大摆摊了。
她在等待正义到来的同时,也开始寻觅生活中的其他可能,以前没心思没兴趣做的事,都可以慢慢捡起来了。
所以黎容也很长时间没来过喷泉广场了。
他轻叹一口气,缓慢的穿过人群,朝慧姨摊位的方向走去。
距离第一次来这里见面,已经过了两年半了啊。
他正心思深沉的往前走着,突然,自己的腿被人给抱住了。
他脚步一停。
“黎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桐桐仰着小脸,弯着圆圆的眼睛,咧着嘴,一脸天真明媚的朝他笑。
小姑娘很粘人,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腿上,小手揪着他的裤子,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漂亮的像个洋娃娃。
黎容情不自禁的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桐桐的脸蛋。
“你又跟妈妈来摆摊?”黎容蹲下身,把桐桐拉到怀里。
桐桐扭捏了一下,伸出手偷偷去揉黎容的头发,小姑娘虽然小,也知道什么是好看,黎容的长相,让她很想亲近。
“我妈妈说现在有药了,暂时不用卖房子了,谢谢黎哥哥。”
在沈桂去翟宁诊室闹之前,黎容保证过,会负责桐桐的药,直到他做出可以治愈的律因絮。
想到这儿,黎容突然怔忪了一下。
治愈桐桐?
桐桐是他接触的第一个细菌性早衰症患者,不管怎么说,他得让桐桐恢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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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容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张昭和诱导进了多可怕的逻辑漩涡。
站在山顶上,俯身下望的时候,很容易有种超脱的错觉,被张昭和的术话引导,他会觉得自己并不是茫茫众生中的一个。
他独立于俗世之外,觉得人人都对不起他,人人都面目可憎。
他恨的是个宏观的概念,而他想要救的是具体的人。
比如信赖他喜欢他,会抱着他的腿撒娇的桐桐,他想要她恢复健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必一辈子被病痛折磨。
他能做到,而她把他当成希望。
仅此而已。
“黎哥哥你怎么了?”桐桐用软乎乎的食指戳了戳黎容的脸蛋,大眼睛眨巴着望着黎容,见黎容神情不对,她就乖乖的站着,不胡闹。
黎容弯眸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什么,在想你为什么没上幼儿园。”
桐桐神采奕奕道:“笨,今天是周末呀!”
黎容还是第一次被人说笨,他无奈失笑:“好好好,我忘记了,岑崤哥哥还等着我,那我也要回家了。”
桐桐软绵绵道:“好呀。”
黎容去跟沈桂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公寓。
等他到了家门口,下意识拿出手机看,才发现岑崤给他发了很多短信。
他浑浑噩噩的,居然一眼都没看。
推门进去,黎容感受到屋内熟悉的气息,卸下了防备,这才觉得心力交瘁。
岑崤听到动静,从书房出来:“回来了,晚上吃点什么?”
黎容站在玄关看着岑崤,眼睑颤抖了两下:“出了好多汗,我想先洗个澡。”
岑崤打量他,微微皱眉。
黎容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他看得出不对劲。
“怎么了?”
“洗完再说。”
黎容换掉衣服,直接去浴室了。
水声淅淅沥沥,浴室氤氲起浓浓的水雾,半个小时后,黎容披着浴巾走了出来。
岑崤一直等在门口,见黎容出来,他抬起眼,随手将咖啡杯放在餐桌上,向前走了两步,轻轻抚摸黎容湿漉漉的头发:“宝贝儿,张昭和跟你说什么了?”
黎容的头发很软,被水淋湿后像无辜的小猫,发尖滴滴答答的淌着水珠,衬的耳垂细腻白皙。
黎容一手攀上岑崤的后背,将自己半干未干的身子贴在岑崤的衬衫上,下巴抵着岑崤的肩膀,低喃:“诛心。”
岑崤动作一顿,瞳仁骤缩一下,然后就顺着黎容的发丝抚过着他的脖颈,肩颈。
干燥温热的手掌擦过光滑的皮肤,带着强硬的力道,将黎容压在自己怀里:“但你听进去了。”
如果没有听进去,不会受这么大的影响。
虽然诛心,但是逻辑缜密,甚至符合黎容的三观。
“是,不过现在冷静多了。”黎容垂着眼睛,喃喃道。
岑崤的衬衫已经被他贴湿了,他头发上的水也滴滴答答的打透衬衫,沿着岑崤的皮肤滑下去。
岑崤低笑,鼻翼间嗅着香甜的柚子香沐浴露味儿,却也能感受到黎容身体的紧绷。
“冷静多了,但还是很难受。”
黎容咬了下唇,歪过头,凑到岑崤耳边,贴着他的耳骨,用小猫呜咽样可怜的语气说:“干,我。”
岑崤呼吸变沉,压住黎容的腰:“求之不得。”
他知道黎容需要发泄,需要扫除一些大脑里的杂音。
没有什么比跟爱人亲密运动更能消耗多余心思的了,尤其是,他很懂得取悦黎容。
他把黎容抱起来,一路抱回了卧室。
还不等岑崤把潮湿的衬衫脱下去,黎容翻身跃起,跨在他身上,有些粗鲁的扯着那些扣子。
就像得不到满足的小兽,拿一些不重要的物件撒气。
好不容易把衬衫裤子甩到一边,黎容又不闹腾了,他用水润的眸子看着岑崤,先是绷了下唇,然后喘息着命令道:“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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