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开的真相仿佛决堤的洪流,顷刻间冲毁了所有粉饰的美好,将一切埋入浊水毁于一旦。
说出这句话后,姜筝唇色发白的揉了揉脸,掖在鬓角之后的发丝沿着她的指缝垂下来,让她整个人显得狼狈了许多。
耿安并不知道徐唐慧是谁,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看见姜筝懊悔的模样,又听姜筝口中的形容,徐唐慧应该是个挺好的人,他只觉得唏嘘。
“这也不全是你的错,毕竟你人微言轻,哪怕当初你敢说出真相,韩江和张昭和也不会让你说的,更何况你那时候还是个大学生,没经历过这种事,没有勇气也是正常的。”
黎容很清楚耿安说的不无道理。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说出真相的,哪怕被冤枉的是曾经帮助过你的人。
故事里往往把人的品格形容的很美好,然而正因为这样的事寥寥无几,才会被写进故事歌颂。
只是他亲眼看见过慧姨这十多年的苦痛坚持,情感上无法接受这样的情有可原。
所以黎容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耿安偷偷看了黎容一眼,觉得黎容沉稳的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但这按理来说不可能。
他只知道韩江针对岑崤,从一开始就想推杜溟立上位,所以岑崤不得不反击,努力找韩江的把柄,必要的时候,要将韩江从鬼眼组组长的位置上推下去。
而他从分到岑崤小组的那刻起,就别无选择,他想在九区混的更好,就要全力帮助岑崤。
可看黎容的模样,似乎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但耿安非常聪明,不该他知道的他绝不多打听。
姜筝得到了些安慰,抿了抿发白的唇,将手放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需要什么?”
她已经认定,耿安是想扳倒韩江上位,才主动帮她的,所以她也不打算装傻,韩江韩瀛父子把她害的很惨,一个毁她的前途,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的感情。
她为了报复,可以配合任何事。
黎容还是没有说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姜筝的声音。
耿安见过黎容这副表情,曾经在梅江总部,他看着何大勇的时候,也曾经露出过这幅表情。
前一秒还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正言厉色。
在耿安心里,黎容和岑崤不同,黎容仿佛有能影响人心情的能力。
他面带微笑如沐春风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安心,他一旦冷下了脸,周遭的气氛也会瞬间冷下来,让人既忐忑又焦虑,仿佛他就是一切情绪的焦点,也是稳定军心的支点。
耿安相信,所有和黎容共事过的人应该都有他这样的感受。
这甚至不能算是领导力,耿安也形容不好,大概就是黎容仿佛一片磁场,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被影响,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是无从防范的。
果然,见黎容不声不响,姜筝的神情似乎也变得有些焦躁。
“虽然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但我总是能梦到当年的事,任何细节我都记得。”
她甚至不由自主的开始说更多话,仿佛想在黎容面前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她确实是扳倒韩江的关键。
黎容终于歪了下头,张开了唇,淡淡道:“那你详细说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已经差不多都猜到了,但姜筝的口述还是很重要。
听到他问起当年的细节,姜筝甚至松了一口气。
“是韩瀛,我不知道韩瀛谈过多少次恋爱,但他非常,非常会哄女孩子,花样特别多。我原本是个内敛的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跟着他的那段时间,的确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精彩’,我非常沉迷,完全落入了他的圈套。那天韩瀛说,想在实验室跟我约会,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懂,对于一向保守克制的人来说,离经叛道就好像久违的精神鸦|片,只要沾上一次,就彻底离不开了。”
耿安摸了摸鼻子:“我好像记得,当年你室友说,你谈了恋爱变了很多,看来韩瀛对你的影响的确很大。”
姜筝勉强笑了笑:“那时候我们都在做毕设,我做的项目正好需要天天去实验室看培养基,所以深夜带人进去也很容易。我最初以为韩瀛是对实验室很感兴趣,或者想了解我的工作,就同意了,但没想到他的意思是……”
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姜筝还是觉得难以启齿,但她相信黎容和耿安应该能明白,两个年轻男女,深夜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她一进去就换上了实验服,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白大褂,但对韩瀛来说,还是有种禁忌的刺激。
耿安尴尬的移开了眼神,甚至佯装平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是没办法理解这种情|趣的,而且实验室必然是有监控的,虽然当年的监控设备普遍比较模糊,但……正常人都会觉得羞耻而不是刺激吧?
黎容依旧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很刺耳:“他根本就不珍惜你。”
因为不珍惜,所以可以为了自己的欲望,置姜筝的名声与安全于不顾;因为不珍惜,所以可以带着姜筝体验从没体会过的刺激,强行撬开她安全且纯粹的世界,将她拖入深渊;因为不珍惜,所以事发后一走了之,留姜筝一个人面对来自各方的胁迫和压力。
人不是到了某个年纪才突然学会负责的,有的人永远也学不会。
姜筝咬了咬牙,眼底涌起一丝迟来的愤怒。
其实她恨韩瀛恨的很简单,现在的恨意大多来自于韩瀛还没离婚,一边和外国老婆相亲相爱,一边把她这个曾经的真爱当作可有可无的玩物。
如果韩瀛已经离婚了,是真的想和她再续前缘,或许她可能迷迷糊糊的,再次跟韩瀛搅合在一起。
正因为韩瀛对不起她的情谊,再联想起当初她受到的欺负,姜筝才愿意帮着耿安扳倒韩江,报复韩瀛。
如今黎容这一句话,仿佛拨开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一刀扎在了她的心上。
不珍惜。
这三个字对她的触动很大,她曾经为了逃避现实给韩瀛找了很多理由,比如韩瀛还小,比她还小三岁,理应她承受的更多一点,比如韩瀛也是真的爱她,但是迫于韩江的压力无可奈何,比如韩瀛不是不想联系她,只是韩江那么可怕,对自己儿子也毫不留情。
可惜现实是如此刺骨,她只是当局者迷,当年韩瀛对她做的种种,哪一件是真的为她好的?
他的确不珍惜她,或许没发生这件事,等她毕业了,韩瀛就找下一个学姐体验刺激了。
姜筝挖了一大勺蛋糕,塞在嘴里,用力咀嚼,吞咽了下去,仿佛要将卡在嗓子眼的恶心和愤怒一同咽下去。
小蛋糕已经放的有些化了,蛋糕胚沾了水汽,不那么好吃了。
姜筝舔了舔唇上沾的奶油,磕磕绊绊道:“我们当时……很激烈,韩瀛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新进口的实验仪器。当时整个A大只有五台,每台都要几百万,当时我吓傻了,如果要我赔,我是一定赔不起的,而且这件事传出去,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我是没脸活下去了。其实韩瀛当时也傻了,他没想到那仪器就随便放在桌面上,连固定都没固定,不过他一向张狂,目中无人,所以当时他夸下海口,说有他爸在一定没事。其实我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韩江的影响肯定也特别不好,不仅是钱的问题,韩江那样的地位,最怕自己名誉受损。”
损坏赔偿,是A大一贯的规矩,曾经有学生玩球,不小心砸了教室的玻璃,也是通报之后赔偿了结,也有学生在走廊里打闹,踢破了暖气管道,造成几个楼层水漫金山,后来也是家长赔了钱。
但这是小钱,一台实验仪器,却不是普通家庭轻易赔得起的,更何况造成损坏的原因如此不堪。
姜筝继续道:“虽然这件事很难堪,但到这时候,还是有补救机会的,韩瀛是有钱人,我……我毕业之后,也能找份得体的工作,总有一天还得清的,可是很快这个挽回机会就没有了,因为当时仪器摔下去的动静很大,被值班的实验室管理员徐唐慧听到了。”
说着,姜筝低下了头。
她想,一切都是那么凑巧,实验室按理来说不该带无关人员来,她为了将韩瀛带进来,刻意避开了管理员,韩瀛为了刺激,关了实验室的灯,所以没注意推倒了实验设备,实验室地面是大理石的,砸碰的声音很大,所以吵醒了本在浅眠的徐唐慧。
姜筝:“我完全不知所措,站在实验室里一动不敢动,黑暗给了我可以隐藏自己的错觉,但窗外透进的灯光又让我无处遁形,直到我们听到了管理员的脚步声,走廊里有回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听得清清楚楚。因为我们关着灯,管理员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间实验室发出的声音,所以她只好一间间的开灯检查。她早晚会检查到我们这个实验室的,是韩瀛说,等她进去一个实验室,我们就趁机跑出去,我只能听他的。”
如果徐唐慧没有听见,没有过来,没有看见韩瀛的脸,那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或许韩江会选择偷偷赔偿,压下这件事,而不是甩锅到另一个人头上。
姜筝目光无神的望着木质桌面上的花纹,那花纹是树轮状的,仿佛一道道闭合的囚牢,让人无处逃脱。
“我们听到她进了旁边那个实验室,她进去十秒后,韩瀛拉开门我们就往外跑,只是我们没商量好逃跑的方向,所以出了门,我们就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跑了,当时也没有时间拉住对方,我跑的方向是里侧的楼梯,韩瀛跑的方向是楼门口,我比较幸运,楼梯很近,我飞快的上了楼,韩瀛……韩瀛和徐唐慧撞了个正着,我听见徐唐慧喊了一声‘你是谁’,可韩瀛没理她,应该是直接跑出去了。我不敢说话,也不敢出去,在实验室楼梯上呆了一夜。”
那一夜,她发着抖,不敢动弹分毫。
她给韩瀛发消息,但是韩瀛没回,她从来没有那么无助过,也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
桌面上的茶壶已经彻底没有了温度,但也没人叫老板添热水,黎容的杯底还留着几点细碎的茶沫,他抬手一扬,将杯底的茶水连同茶沫一起倒掉了。
姜筝顿了顿,看了一眼黎容的脸色,见他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才继续道:“后来你们也应该能猜到,韩瀛被人发现了,我以为我们完了,我们会上通报批评,会被找家长,以后全校人都会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那时候我居然庆幸,我马上要毕业了。可第二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耿安叹息一声:“你们把一切都推到了徐唐慧身上。”
姜筝口中有些发干,听到耿安这句话,她仍然能感受到当时的羞愧与耻辱。
“是张昭和先找到的我,他说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我当时很无助,很害怕,我求张昭和不要告诉我父母,我恨不得给他跪下,但他却跟我说,这件事涉及到韩瀛,影响非常恶劣,所以韩江会亲自处理,我需要做的只是配合,只要我配合就不会有事,还不会赔钱。我当时顾不了那么多,听到自己可以逃避责任,当然满口答应,那时候我还庆幸韩瀛有背景,庆幸韩瀛可以为我遮风挡雨。”
黎容听到这里,却忍不住蹙了蹙眉。
按照姜筝的说法,张昭和第二天就找到她,说韩江准备亲自处理这件事,让她配合。
张昭和虽然是姜筝的班主任,但以他的身份地位,韩江恐怕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就算一贯嚣张的韩瀛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兹事体大,豁出脸面,在韩江面前讲出这件让全家蒙羞的事,韩江也能第一时间从愤怒中走出来,冷静的替韩瀛善后,清除全部监控,迅速串词安抚姜筝,他也不应该通过张昭和。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消息封锁在金字塔尖才是最安全的,因为金字塔尖上的每一个人身份都很不凡,不愿轻易跟韩江交恶。
韩江没道理让平平无奇的张昭和来给姜筝施压。
张昭和在学生眼中根本毫无威信可言,把事情全盘告诉张昭和,在不清楚张昭和能不能挨过良心谴责的情况下,让他代表自己威逼利诱姜筝,到底图什么呢?
韩江就不怕张昭和是个耿直性子,关键时候反水吗?
不过黎容把怀疑揣在心里,没有打断姜筝。
姜筝继续道:“我以为这件事会悄无声息的平息下来,直到实验室那边传出消息,说有个实验室管理员,不慎毁坏了学校的精密仪器,论坛上有偷偷流出来的照片,仪器就是韩瀛推倒的那个,管理员是徐唐慧。我没想到,这就是韩江的处理方法,因为徐唐慧看到了韩瀛的脸,所以韩江才不放过她,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姜筝说着说着,愤怒中夹杂着啜泣。
是韩江的狠毒,让她背负愧疚这么多年。
耿安苦笑:“我们九区有一段历史,当年第一代鬼眼组组长为了证明鬼眼组的确是铁面无私为民服务的,他将自己涉嫌强|奸的儿子送了进去,当时那个环境,以他的地位,明明有很多解决方法,但为了鬼眼组的名声,他还是那么做了,从那以后鬼眼组才越来越让人信服。到了韩江这一代,真的挺讽刺的。”
黎容若有所思。
其实当年那个故事……真相谁也说不清楚。
据说当初那组长的儿子坚持自己没有强|奸,又因为拒不认罪,一天刑期都没有减,后来他出来,就和组长断绝了父子关系。
还有说法,组长当时已经离婚另娶了,新妻子也已经怀孕,他和这个儿子的关系早就降到了冰点。
明明有很多解决办法,却声势浩大的将自己儿子送进牢里,确实像是为了立威有意为之。
但时过境迁,除了各种各样的传说,一切都没有痕迹了。
可韩江也很奇怪。
哪怕徐唐慧看到了韩瀛的脸,执意要找到韩瀛,举报韩瀛,但韩江还是可以私下解决的。
慧姨不是死咬着不放的人,只要韩瀛赔偿了仪器,付出了代价,她不可能坚持让两个学生身败名裂。
韩江何必非要把脏水泼到慧姨头上呢,难道就像姜筝说的,是觉得慧姨碍事,为了泄愤吗?
姜筝勉强冲耿安笑笑,平复了下情绪:“韩江真不是个东西。因为徐唐慧曾经借给我卫生巾,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当时我找了张昭和,我问他能不能别这么做,能不能别诬陷别人。可张昭和告诉我,徐唐慧值班时仪器损坏,她本来就应该担责,学校肯定不能留她了,她顶了这个罪名对所有人都好,不然不好解释,张昭和还说学校知道她家庭不富裕,也不会为难她,不可能让她全额赔款的,只是尽快给这件事画上句号。他还说这件事对徐唐慧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因为徐唐慧只是个小人物,没人会记得她,就像很多单位,把错误推给临时工实习生一样。”
当时只是大学生的姜筝哪里懂那么多,她除了相信,没有别的选择。
可惜那时她没有意识到,徐唐慧是小人物,她也同样是小人物,他们可以牺牲徐唐慧,同样可以牺牲她。
姜筝缓缓道:“本来这件事应该告一段落了,学校连公告都出了,可惜还是横生枝节。徐唐慧坚持不承认是自己弄坏的,她说她看到了个学生,找出那个学生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那时候监控录像莫名其妙没了,只凭她一张嘴,没有人会信她的,按理说没有人会信她的,可是……”
“可是什么?”耿安听她停住,有些着急。
姜筝自嘲的摇了摇头:“可是这世界上不会只有一种声音的,当时教一班高分子化学的黎清立,他坚持认为徐唐慧是被冤枉的,这件事漏洞太多,必须重新调查。其实我不相信他不懂,哪有那么巧,监控刚好都坏了,这明明是息事宁人的做法,当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他却非要反其道而行,坚持什么正义。我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前年的新闻,黎清立他……那件事闹得那么大,肯定跟韩江脱不了干系,韩江当年可以报复徐唐慧,就也可以报复给他找麻烦的黎清立。”
耿安听说过黎清立顾浓的事,因为多少跟他本科专业有些关系,他当时看了全部新闻,唏嘘了几天,然后就忘了。
他并不知道黎容和黎清立的关系。
黎容慢悠悠的把玩着手里的小茶杯,对姜筝的话无动于衷。
姜筝清了清嗓子:“扯远了,总之我担心了好久,但这件事总算是平息了,徐唐慧也被赶出了学校,我以为我可以安心的跟韩瀛在一起了,可是张昭和告诉我,我们不能在一起,这样对我们都不好,而且韩瀛要出国了,希望我把我们之间的记录都删除,我当然不同意,可我那时候已经联系不上韩瀛了,张昭和说他也没办法,如果我不按照韩江的要求做,他就没法让我顺利毕业,因为仪器损坏了,我的毕业设计也耽误了。我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而且我已经习惯听他们的话了。”
耿安:“你就真的一点记录都没留?”
姜筝摇了摇头,哽咽道:“他们说,如果查到我不听话,不会放过我的,还会告诉我父母实验室发生的事,不管是无法毕业,还是被父母知道丢脸的事,对当时的我都是灭顶之灾,我只能缄口不言。”
耿安有些遗憾。
当年的网络也不发达,论坛也已经封站消失,照片更没有云端保存的说法,清除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十多年过去了,多少证据都被彻底销毁,姜筝是唯一的突破口,可……
黎容淡淡道:“发生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
上一世杜溟立能够扳倒韩江,靠的绝不是信口雌黄,他一定掌握了韩江无法辩驳的证据。
那些证据,一定还在。
姜筝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躲闪,似乎欲言又止,但却难以启齿。
黎容抬眸看着姜筝,眼神锋利,仿佛刺骨钢针扎入姜筝的皮肉:“姜筝,徐唐慧在A大广场卖了十多年的棉手套,她丈夫忍受不了和她离婚,她的家人骂她是疯子,有神经病,她伤痕累累饱受摧残,只为了给自己挣一个清白,你大可去A大随便找个学生问问,有谁不知道广场上那个执拗的傻瓜,在等一个毫无希望的真相!
再看看你自己呢,你被威胁,被恐吓,被卷入构陷别人的漩涡,被玩弄感情剥夺权利,你的所有悲剧全部来自于韩瀛的不负责任和韩江张昭和的精巧算计。你说黎清立不懂息事宁人,反其道而行,你扪心自问,作为毫无反抗能力的小人物,当灾难降临到你身上,你是希望这世上都是韩江张昭和之流,还是希望有能替你说话的黎清立!”
他突然将手中茶杯重重置在桌面上,瓷杯与实木碰撞,发出沉重的闷响。
那股震颤仿佛沿着木桌传递到了姜筝心底,姜筝惶恐的睁大眼睛,猝不及防的落下两滴豆大的泪珠。
黎容从未如此严厉的和人说话,那一瞬间,就连耿安都被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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