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大身细,脸上脏兮兮的,全是血污。
扑向我的一瞬间,他张嘴厉啸,啊——那张嘴抿起来的时候很小,一张开,却满是密集的獠牙,一大股极其难闻的尸臭味就传了出来,恶心至极。
我同情他生前横死,死后还要被人炼制成小鬼的遭遇,然而这并不代表我会任人宰割,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要狠心,当小鬼朝我扑过来的那一瞬间,我也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截黄橙橙、油亮色的符篆。
这符篆并不是我画的,我还没练出画符的功力,上面有着黑红相间的字迹——都是出自张小饼之手,我用食指和中指一搓,点燃符篆上的灵韵,然后朝他隔空掷去。
符篆上的符文弹跳起来,冒出一大团蓝莹莹的鬼火,很准,立刻就沾染到了这小鬼的身上。
阴阳相冲,符篆一沾身,立刻燃起蓝色火焰来。
我双手结印,持着咒,符篆中弹出一股震荡的能量,将它死死地拖延着,手心一热,心中并不畏惧这小鬼,一个箭步跨前,就揪着了这个小鬼头青灰色的小腿子。
它虽是灵体,可在气劲的烘托之下,还是一把将小鬼抓个正着,手上微微发力一分,将这小鬼强行拽下来,砸在地上,砰地一下作响。
这是符箓已经燃烧完毕,那小鬼被莹莹鬼火灼烧,面容扭曲泛着紫光,发出像老鼠一样“唧唧吱吱”的叫唤声,鬼魂是灵体,没有声带,一般都是发不出声音来的,除非是很厉害的鬼魂,戾气强大,能够引起空气共鸣。
它这叫声充满了凄厉,被符箓之火灼烧到了三魂,鬼魂也会痛吗?自然会的!
小鬼白色无神的眼睛突然陡然一亮,只看一眼,便觉得无比的怨毒和心寒,然后挥动爪子,从地上伸出手来抓我。
它咬向我的左臂,一口犬牙交错的利齿,我怎么可能给他扑中我的机会,第二枚黄纸符篆便伸进了小鬼满是利齿的口中,“轰”的一下燃起来。
玄门术道万千,正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自己修为太浅,加入傻乎乎地抽出刀子,像流氓打架一般与这小鬼拼命,怕是吃亏的多,占便宜的少。
然而张小饼给我这符篆,却是天生克制阴魂的不二法门,黄纸燃烧的瞬间,小鬼嘴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块火炭。
他叫喊得更加凄厉了,爬起来,在地上上下滚动,哀嚎着,叫声凄厉,犹如有人在我耳边嚼着玻璃一样。
我受不了这么尖锐的声线攻击,转身就要拉开距离。然而小鬼难缠,尽管整个口腔冒着浓烟,已经被符篆中的阳火之力灼烧的满口发黑,却“嘶嘶”怪吼着,不肯轻易放弃我,诡异地扭动,蹦起来,跳到我肩膀上。
他那颗脑袋,已经被灼烧了大半边,整个脸都是炭黑一片,可剧痛似乎并不影响他的凶戾,然而越发刺激着小鬼疯狂的神经,我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刮骨钢刀般的仇恨,然后他甩动狰狞的大头,朝我胸口撞过来。
这一撞,撞个正着,是我感觉好似被一辆汽车怼中了,身体后撤,胳膊乱颤。
我站稳脚尖,他疯了似地扑向我,满嘴獠牙已经被阳火烧穿,就剩一张漏风的黑色大嘴,夹裹着一股腥风扑面,啃向我的脖子。
好凶!
我挥手去挡,小鬼便抱住我的胳膊,姿势很古怪,反嘴咬向我的手腕。
我集中精力,将丹田之气集中于手臂之中,硬扛住了这一咬,他被我胳膊上散发出来的灼热气流灼烧,“哇哇”捂着冒浓烟的嘴巴大叫,我已经反手结了一个法印,按在他脑门之上。
大轮金刚印,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威力很猛的法门,这也是张小饼教给我的,防身最为有效的手段。
我掌心中烘托着一片光,狠狠盖在小鬼脑门上,他大半张融化的脸便腐烂得更加厉害了,与此同时,我也用起了道家中的超度手段,口中飞快诵念经文。
一大段经文,生涩难懂,既拗口,发音又古怪,这我是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从张小饼那里学会的超度经文,配合念力使用,能够超度亡灵,直达彼岸。
我口中的咒语诵念得越急,小鬼便越难受,捂着头在地上翻转,痛苦哀嚎,然而身子也慢慢化作青烟,在我眼中换换散尽,最终露出一个七八岁小孩,那清澈又充满无助的双眼。
他在说叔叔,我好疼,求求你不要念了,放过我吧……
我说乖,叔叔这就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我右手中指和食指并屈,并指做剑,朝着小孩额头上凌空一点,大股热流沿着手指迸射出去,犹如笔直的尖刀,小孩发出了最后一声嘶鸣,身体炸开,烟消云散。
而我则望着满地还未散尽的浓烟,心中悲悯,又多了几分狰狞的杀意。
我从来不以圣母心标榜自己,然而作为一个人,应该有最起码的良善和恻隐之心,这畜生,连七八岁的孩童都舍得下手,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我一句话没说,将匕首紧紧抓在手上,转身朝着那黑影逃走的方向追逐而去。
或许是仓库中的打斗声太闹腾,惊扰到了守夜的保安,我没跑多远,就有一束强光电筒照在我身上,几个抓着警棍、一身横肉的保安朝我奔来,为首的人大声质问我是干啥的,是不是想偷东西?
凶徒近在咫尺,我根本顾不上理会这些保安,沿着仓库二楼上的铁栅栏往下一滑,跳到了三米下的地面,落地一个驴打滚将冲势缓解,爬起来,视线尽头处还能一道隐约的影子在夺路狂奔。
我杀心顿起,立刻喊了一声,
“别想跑!”
这一声吼叫,既是为了震慑对方,也是在给张小饼通风报信,我未必能追得上这家伙,但只要张小饼及时赶到,从另一面配合我包抄围剿,除非这家伙能够上天遁地,否则就插翅难飞。
果然,我吼声刚落,前面就传来一个人的暴喊,紧接着是符纸破空的“滋滋”声,气浪折叠,在空中点燃了一抹飞霞。
符纸炸开的强光灼烧着前面那人的眼睛,我又听见一声暴吼,那人将近两米的身高不知被什么撞了一下,犹如皮球般反射回来。
我急吼吼冲了上去,“你跑呀,看你长了几只脚,给你狗、日的全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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