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授人以渔
高九说道：“请把护送运粮队的弟兄们叫来，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很快一个参谋人员，带着一名军官和两名士兵走了进来，高九一看，原来是熟人，就是那个他曾经救回来的周岩和他手下的两名士兵。
周岩的情况比上次还要狼狈，他的头上缠着绷带，左边的耳朵那里渗出了血渍，看来是耳朵受伤了。
两名士兵的情况看起来也很不好，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看上去仍然十分狼狈。其中一个没戴帽子，头发缺了一撮，能够看到发白的头皮，看来是命大，差点儿被人把脑袋砍掉，另外一个有些搞笑，脚上的一只鞋跑丢了。
他们是刚刚回来不久，汇报完情况后，长官们要留着他们接受高九的问话，还没有来得及回去换衣服，就这么被带了过来。
周岩看到高九，向高九敬了个礼，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九爷，又让您见笑了。”
他真的是很惭愧，也很尴尬，两次见到高九，都是在这种很狼狈的情况下。
杨军长也很不好意思，他有些不满地瞪了一下那个带着他们进来的参谋，意思是，也没把他们简单地收拾一下，就这么带进来见特派员，实在是没有眼色。
高九倒是没有在意这些，让周岩和那两名士兵坐下，对那个参谋说道：“找人给他们倒杯水。”
那个参谋被杨军长瞪了一眼之后，也觉得自己考虑不周，他站在那里正感到尴尬，听到高九分配他去做事儿，急忙走到一边去了，很快来了两个勤务兵，给周岩等人倒了水。
周岩真是渴了，他“咕咚咚”地喝了几口，放下了茶缸子，就说了他们的遭遇。
周岩率领着他的那个营护送着后勤处运粮队，从新城县购买了粮食，然后返回郯西县城，这一路上一直都很顺利。上午11点的时候，眼看着已经到了距离郯西县城只有十几里的山羊村，突然遭遇了日军骑兵的袭击。
日军的骑兵应该是早已经埋伏在这里的。日军骑兵有二百多人，他们从南北两翼突然杀出，官兵们手持着马枪，一边打枪一边朝着运粮队冲了过来。到了距离运粮队200步左右的时候，背上马枪，拔出了马刀，呼啸着冲了过来。
骑兵部队最厉害的就是他们发起冲锋时的的宏大的气势，两百多匹战马汹涌而来，那种排山倒海的气势，给guo军官兵们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周岩的这个营经过了多次战斗的损耗，如今还没有补充，全营只剩下了一百八十多个人。周岩和他手下的官兵们都没有对付鬼子骑兵的经验，面对着呼啸而来的鬼子的骑兵，当时就乱做一团。
就在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鬼子的骑兵就冲了过来，周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鬼子的骑兵，其实，他现在想起该怎么做也来不及了，因为他手下的官兵们已经被吓得四散逃窜了，周岩也只好跟着乱兵一起向县城的方向逃走。
鬼子的骑兵追上来冲杀了一阵，guo军的官兵们伤亡惨重，就连周岩的一只耳朵也被砍了下去，他拿着手枪朝着马上的鬼子骑兵开了两枪，打中了那个鬼子，这才捡了一条命。
由于guo军的官兵们四散逃走，鬼子们追杀了一阵儿，大概是担心guo军的运输队会有接应的部队，因此就放弃了追杀，拉着运粮的马车就离开了。
周岩收拢部队之后，这才发现手下只剩下了八十余人，其他的都死在了鬼子的马刀下。
讲完了他们的遭遇之后，周岩等人还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
高九理解他们的感受，一个人面对着奔腾而来的战马，只有躲避的份儿，面对一大群战马朝着自己冲过来，那种情景想想都令人感到绝望。更何况，战马上还有手持着马刀的敌人的骑兵。
问完了情况之后，高九说道：“周营长，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周岩等人走后，副军长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说道：“这一带都是平原，鬼子的骑兵来去如风，机动力极强。我们第20军没有骑兵，真是拿这些鬼子的骑兵没办法。”
说到这里，他对高九说道：“特派员，你打过鬼子的骑兵，你说该怎么对付这些鬼子的骑兵？”
杨军长、参谋长等人也都望着高九，想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高九说道：“鬼子的骑兵训练有素，要想对付他们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如今毕竟不是冷兵器时代了，骑兵部队的优势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只要战术得当，以同等的兵力，步兵照样可以消灭鬼子的骑兵。”
众人听到这里，都感到精神一振，杨军长说道：“高兄弟，你说该怎么打，要多少兵力？都听你安排。”
高九说道：“其实，这个仗你们的部队自己就能打。这样吧，你给我一个营，另外再加上周营长和他们剩下的这些人，我来教他们如何对付鬼子的骑兵。”
杨军长马上说道：“军部的警卫营现在还有340人，再加上周岩剩下的那些残兵，都交给你。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
高九问道：“你们有多少马匹？不一定是战马，驮马也行。”
作战处长熟悉部队现在的具体情况，他大概一算说道：“军部这里可以找来40匹马。”
副军长有些疑惑地问道：“特派员，这些马大部分都不是战马，我们也没有专门的骑兵，要他们有什么用呢？”
高九说道：“各位长官！你们先按照我的要求去做，然后找一个操场，把我所要的那一个营的部队带过去就行。”
参谋长说道：“县城里的中学有一个很大的操场，去那里行吗？”
高九说道：“行，你们先准备吧，准备好了去叫我。”
高九回到了宿舍，把贾六等人都叫了过来，对他们交代了一番。
不久以后，副军长亲自过来了，他说道：“特派员，按照你的要求都已经准备好了，军座要求军部的所有不当值的军官都去操场，跟特派员你学习步兵对付骑兵的战术。”
高九觉得这样安排更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会这些军官们更重要。他就带着贾六等人跟着副军长，一起前往县城第一中学的操场。
此时已经是7月底了，学校已经开始放假了。其实，即便不是放假时间，在日军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学校也是不会开课的，学校里空无一人。
在学校的操场上，士兵们搬来了一些桌椅，临时设置了一个主席台，第20军的主要将领们坐在主席台的桌子后面，其他的军官们站在两边。
在操场的一端站着第二十军警卫营的官兵，还有周岩所部的残兵。
在操场的另一端是王贵敏、贾六等人，带着的一队临时拼凑的骑兵。
高九来到了操场上，他首先走到了主席台的对面，正正规规地行了一个礼，对20军的军官们说道：“各位长官，各位同僚，今天，我要为大家展示的是步兵对付骑兵的战术。我先组织警卫营的官兵进行战术演练，有什么问题，然后咱们再进行探讨。”
杨军长点了点头说道：“特派员，请开始吧。”
高九又向着众位军官们敬了一个礼，然后来到了警卫营的队列前面。
第一中学的操场是一个标准的学校操场，里面有400米的跑道，中间是一个足球场，主席台距离警卫营官兵们所站的位置大约有100米左右，这么远的距离，第20军的军官们担心听不到高九的讲话，因此使劲儿地盯着高九那里，想通过他们演练的动作，来判断高九到底对这些官兵们讲了什么。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高九在那里说话，他们这里竟然也能够听的很清楚，众人都十分惊奇，不明白高九是如何做到的。
高九来到了警卫营的队列前面，接受了警卫营营长的报告之后，对官兵们说道：“弟兄们，你们怕不怕鬼子的骑兵？”
警卫营的官兵们对鬼子的骑兵都十分畏惧，但是他们都是要脸面的，他们当着高九的面儿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听到高九的问话，稀稀拉拉地回答道：“不怕。”声音参次不齐，听上去就没有底气。
高九看到官兵们的样子，就知道众人对骑兵十分畏惧，尤其是20军的官兵们已经多次遭遇过日军的骑兵，损失惨重，给他们的心理上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他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他说道：“鬼子的骑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士气高昂，的确是很难对付，你们怕也是正常的。其实，鬼子的骑兵并不可怕，只要战术得当，消灭他们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警卫营的官兵们都听说过高九的厉害，大家都竖起耳朵，想听听高九到底有什么办法。
高九问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趴在地上打枪和骑在马上打枪，哪种情况打得更准？”
说到这里，高九手指着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兵，说道：“你来回答吧。”
这个问题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那名士兵大声说道：“报告长官，趴在地上打得准。”
高九说道：“说得好，我现在再问你，打一个趴在地上的人和打一个骑在马上的人，哪一个更好打？”
那个士兵受到了高九的夸奖，这次回答得更加有精神了，他大声地说道：“报告长官，骑在马上的敌人目标大，更好打一些。”
说到这里，这个士兵感到有些疑问，他说道：“长官！鬼子骑在马上飞奔起来，那可就不好打了。”
高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已经听到了杨军长等人已经带着军官们朝这里走来了，高九扭过头去，等着他们走近。
原来，杨军长等人虽然能够听得到高九的说话，但是他们听不清楚警卫营官兵们的说话，于是干脆就带着军官们走了过来。
高九等到杨军长等人来到了他的旁边，朝着他们点了点头，转过脸来，继续对警卫营的官兵们讲话。
他说道：“刚才这位弟兄问得好，鬼子的骑兵骑在马上快速奔跑起来，的确是难以命中，可是，如果让你们打他们的战马，你们觉得能够打得中吗？”
这回很多官兵都回答道：“战马目标大，打得中。”
高九说道：“说得对。俗话说，射人先射马，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我问你们，你们打中了战马，鬼子骑兵掉到地上来，你们还怕他们吗？”
这回官兵们的回答整齐了许多，大家一起说道：“不怕。”
高九转过身来，朝着操场那头的骑兵队伍招了招手，贾六和李小山就骑着马飞奔了过来，他们来到了高九的面前飞身下马，牵着战马，站在一边。
高九向警卫营的官兵们问道：“你们谁会骑马？”
警卫营的一个排长说道：“长官，我会骑马。”
高九说道：“出列。”
那个排长大声答道：“是。”然后跑步出列，来到了高九面前立正站好。
高九拿过贾六身上背着步枪，交给了那个排长，让他就地卧倒，举枪做瞄准的姿势。接着，让贾六骑着马站到了他的对面不远处的地方，手里举着马刀。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停留了一分钟。
高九说道：“现在你们两个人互相换一个位置。”
那个排长就骑到了马上，然后贾六趴在了刚才排长所在的位置上，这样的姿势又保持了一分钟。
高九命令那个排长下马，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问道：“在刚才这两种情况下，你更愿意是哪一个？”
那个排长仔细地想了想，说道：“报告长官，我想当趴在地上的那一个，骑在战马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高九接着问道：“如果把你手中的步枪换成轻机枪的话，你觉得如何？”
那个排长说道：“马上的骑兵就更危险了，我还是愿意趴在地上。”
高九让那个排长回到队伍里，然后对警卫营的官兵们问道：“你们大家听明白了吗？”
官兵们一起回答道：“明白了。”
高九说道：“其实啊，骑兵一点都不可怕，在战场上他们比步兵更加容易受伤，只要你们不怕他们，采取适当的战术，打起来后，吃亏的更容易是骑兵。
当然了，骑兵也是很厉害的，他们的厉害之处就是集团冲锋，这样会给人以很大的压力，如果你们承受不住压力而溃散了，那就会任人宰割，遭到骑兵的屠杀。
怎么对付鬼子骑兵的集团冲锋呢？
对付鬼子骑兵的冲锋，有很多种方法，现在我给你们讲一种最容易遇到的，也是最不容易对付骑兵的一种情形下，打骑兵的办法，你们学会了这种办法，在其他的情况下，对付起鬼子的骑兵就轻松多了。”
说到这里，高九对周岩说道：“周营长，把你的队伍带过来。”
周岩把他手下的那些残兵们带到了高九的面前。
高九说道：“你们今天遭遇了鬼子的袭击，损失惨重，咱们接下来的科目，就是要重现一下，你们今天遭遇鬼子骑兵进攻的情形。”
高九指挥着周岩所部的残兵，每12个人一组，间隔10米左右，面朝着操场另一端的骑兵，趴在地上，他们前后分成两排，互相之间交错着，不影响后一排官兵们的射界。
随后，高九对操场那一端的骑兵队伍发出了信号，那些骑兵们排出了骑兵冲锋的常用的三角形队形，朝着趴在地上的官兵们冲了过来。
当他们冲到了距离周岩所部的官兵们20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高九对趴在地上的官兵们问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害怕吗？”
说实在话，周岩这个营的残兵们刚刚遭遇了日军骑兵的袭击，他们对骑兵还是有些恐惧的。不过，这次他们的感觉就好多了。
周岩站起来说道：“报告长官，我明白了。”
高九让官兵们都站了起来，集合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说道：“其实，鬼子的骑兵并不可怕，只要你们保持镇静，就采用刚才最简单的办法，鬼子的骑兵就是活靶子，你们手里如果有机枪，那鬼子就更好打。如果没有机枪，你们就由班长统一指挥，打排枪，这样效果更好。
鬼子骑兵距离你们远的时候，你们就打他们的战马，距离近的时候，你们可以直接打马上的鬼子。
鬼子们冲锋的势头猛烈，你们用机枪或者排枪打过去，他们一定会人仰马翻，乱作一团，进攻的气势就会大大的减弱。在那种情形下，他们更是你们的活靶子了。
即便是鬼子们冲到了你们的跟前，他们手里拿着马刀，你们趴在地上，他们又能拿你们怎么样？用马蹄来踩你们吗？你们不要慌乱，这么近的距离，我就不信你们打不中他们。只要打中了他们，哪怕打中了他们的战马，他们还能够威胁到你们吗？”
说到这里，周岩和他手下的官兵们一个个眼睛发亮，应该是都有了对付骑兵的信心。
为了彻底让他们明白，高九把骑在马上的几名第20军的官兵叫了过来，问道：“刚才你们在冲锋的时候，看到前面趴着的那些弟兄们，你们有什么样的感觉？”
一名班长大声说道：“报告长官，在刚才那种情形况下，骑在马上冲锋就是送死。”
高九点了点头，让官兵们回到原来的位置，让周岩也把队伍带回了警卫营的旁边。
高九站在队列前面说道：“打骑兵，关键就是不要慌乱，更不能跑散，以班为单位，或者几个人为一组，就地利用地形地物，来打击鬼子的骑兵，鬼子的骑兵在你们面前就是活靶子，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官兵们一起大声喊道：“明白了。”
高九说道：“你们就照着这个办法，多加演练，这样打鬼子骑兵的时候就不会慌乱了。”
杨军长、副军长等人和20军的军官们也都看明白了，副军长感慨地说道：“没有想到，对付骑兵的办法就这么简单，照这样打，鬼子骑兵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杨军长说道：“组织咱们所有的部队，就照这个样子训练打骑兵。”
参谋长说道：“我马上就去安排。”
高九让警卫营长带着部队，在贾六等人的配合下进行演练，然后来到了杨军长的面前。
杨军长伸出大拇指说道：“高兄弟，你的点子就是多，这下，我们20军的弟兄们就不怕鬼子的骑兵了。”
高九说道：“鬼子的骑兵大队机动力强，留着他们始终是个祸患，咱们商量一下，把他们给解决掉。”
副军长问道：“特派员，你有什么计划？”
高九说道：“咱们的给养刚刚被鬼子抢劫了，咱们肯定会再次出去购买粮食的，鬼子们也知道这一点，他们还会派骑兵来拦截的。
我的意见是将计就计，打掉这些鬼子的骑兵。”
说到这里，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5万法币的汇票，说道：“这些钱是小弟我的一点儿心意，拿去购买给养吧。”
高九虽然给了他们3万法币，但是对于一万多人的一个军来说，这点儿钱的确是不敷使用。
杨军长等人把高九当成了自己的兄弟，也不跟他客气，就收了下来。不过，高九的这份情意，杨军长等人记下了。
杨军长说道：“高兄弟，我们川军远离家乡，补给实在是太困难了。在这关键时刻，你雪中送炭，这份恩情我们20军的弟兄们都不会忘记的。
但凡是将来兄弟你有需要的话，我们第20军的弟兄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高九点了点头说道：“具体的作战计划，还要看过地形后再说，这样，咱们现在就去看一下运输队要经过的地形。”
第20军对于打鬼子的骑兵十分重视，副军长和作战处长、警卫营长等人陪着高九，一起乘车沿着运输队必经的路线去勘察了地形，然后制定了作战计划。
第二天中午，运输队再次购买了给养，在返回郯西县的路上，日军的骑兵果然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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