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女子不是别人,就是薛媒婆的侄孙女小三。
她手腕上的一对绞丝银镯子还是罗尔雅买的,罗尔雅当日看那镯子两头做了三叶幸运草的模样,勾起了前世的记忆,才掏钱买了,所以记得。
当日西虏抢她,因为连人抢了,所以没有剥首饰。
罗尔雅在一堆妇女中,一眼就认出了这对镯子。
只是她为什么出现在了山南,罗尔雅就猜不出缘故来,难道钱家把她卖了?可是几个月前打听的消息还是好好的,还说刚生了儿子,一家人喜欢得不得呢。
若这消息不准,那其他人……
罗尔雅一肚子谜团,又不好直接问,就打发了陶立雪去看顾,特别叫她注意那个戴了一对绞丝银镯的妇人。
陶立雪到那里一开始居然找不到,再加意地找,才发现人已经在井里了,慌忙叫人打捞上来,好在发现及时,打捞的人动作又粗鲁,三晃两摇居然把水控了出来,便没有死成。
陶立雪把几个负责看管的婆子训了一通,又再三叫人陪她,才不至于再生出事情,只是还是整日啼哭,不肯吃饭,眼见着人一天天憔悴下去了。
又过了两日,去白云的人得了消息回来,说原来钱家小娘求子,许了上北云山娘娘庙烧香的愿心,生了儿子后,和丈夫一起,抱了儿子,跟了上香朝圣的队伍去娘娘庙烧香还愿,路上遇到西虏……过几日钱家听到消息不好,寻去的时候,就看见钱大郎被杀倒在地,砍做两截,几个婴儿摔得稀烂,也认不出哪个是自己家的。
钱家哭了一场,把大郎的尸首收拾埋了。
至于小三,一来起因是她求子,钱家为此甚是埋怨,就是快嘴薛婆也为此弄得不敢出头,二来钱大郎也死了,几个兄弟已经将家分了,就是正室回去也没地方住,她一个妾到哪里安身?
又过了几日,罗尔雅陶立雪给小三预备了一些衣服什物,将她送到城外普救庵落发出家,法号慈心。
请老尼来开导是陶立雪的主意,丈夫、儿子、家就逝代女人的一切,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儿子,没有了家,小三的世界已经被打了个粉碎,再也寻不回来了,她又自感罪孽深重,若不叫她修来世,还有什么办法?
罗尔雅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老尼姑跟小三说了几日的因果,果然将小三说动,要出家为亡夫幼子修冥福,于是也肯吃饭。罗尔雅觉得宗教在这方面也算能够提供慰藉,而且在大楚,就算出家,还俗也不是难事,若是时间能够治疗她心灵的创伤,到时候再还俗不迟。于是为她弄了度牒,给她准备了一切应用之物,又许了老尼时常施舍,与陶立雪两个一起送她出家。
“罪女罪孽深重,此世不敢说报答,只是在菩萨跟前为大官人夫妇念佛罢了。”慈心如此说着,哭着与她们拜别。
“这不是你的错,”罗尔雅说到,“如果守军称职一点……如果……如果他们的军饷克扣得不是那般厉害……如果……”
她的这番话,慈心也只是以为说了与她宽心的,并不往心上去,只是再三感谢罗尔雅与陶立雪慈悲,要立她们的木主每日念佛祈祷。
别了小三,罗尔雅与陶立雪都是闷闷不乐。
“她……她不该随便上庙去。”
“太后也上庙。”
“太后有护卫。”
“平常女子的安全,也应该得到保护,那些……那些……”罗尔雅吐了一口气,“错的是杀人抢劫的西虏,错的是只顾贪污走私不管保卫平民的长官,错的是任由长官们贪污渎职还因为关系和平衡而提拔他们的朝廷,她,并没有错,青天白日,一家人在大路上赚有什么错!有什么错啊!”
“尔雅!仔细些!”陶立雪急叫道。
“立雪,我是激动了,可是,钱家不是什么恶人,他们……种田纺织,交税交粮,末了,连青天白日地在本国的大路赚都不能够,我……”
“这也不该你负责,”陶立雪说,“都怪朝廷里的奸臣作乱,我听说,都是那些公公们瞎闹,要是有饱读诗书,两袖清风之人主持朝廷,断不至于这般。”
被公公们瞎闹得了一个官的罗尔雅隐约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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