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角斗被暂时中止了。
由于承诺,所以皇帝不会主动挖掘苏睿公主的想法,不过皇帝本人还是通过现有的情报将一些可能性串联了起来。即便不使用魔法来侦测想法,苏睿公主与王后拉蒙达所表现出的放松也是肉眼可见的,直到黑豹神庙的祭司解释之前,已经进入下方瀑布角斗场的特查拉和化名艾瑞克·克尔芒戈的恩·贾达卡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角斗会被暂时中止。
双方在黑豹神庙祭司的劝说下拉开了一些距离,尽可能维护这一次决斗的公平。
如今就算特查拉自愿放弃使用链锯剑也来不及了,因为黑豹神庙的祭司们需要讨论出一个能够沿用到未来的规则,这可不是一件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的事。如果链锯剑可以使用,那么由于机械一词的定义,许多武器乃至战斗机甲也能够成为武器。黑豹神庙祭司内受过上一任国王特查卡恩惠的人和那些决心保持中立的祭司吵得不可开交,而支持使用链锯剑的人无一例外都曾经与王后拉蒙达进行过谈话——从古至今黄金部落都是黑豹王座的拥有者,哪怕是名义上永远中立的黑豹神庙也不可能不受到影响,自始至终都想要公平决斗的人只有特查拉和恩·贾达卡两人。
目前看来这场小小的阴谋的知情者人数并不多,而簇拥在王后拉蒙达身边来来往往的战犬组织成员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皇帝可以判断苏睿公主之所以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战犬组织执行某些计划。
他将自己的猜测掐头去尾告诉了苏睿公主。
“猜得没错,但我敢肯定你肯定猜不到我让他们执行了什么任务。”似乎是看出了皇帝的疑虑,又或者因为负罪感而急于自我辩解,苏睿公主主动向皇帝解释道,“我没有让战犬组织执行任何违背道德和法律的任务看,他们所作所为完全合规,而且绝对不会影响角斗的公平性。没有人胆敢破坏角斗的公平,就连黑豹本事也不行,因为那代表着黄金部落与其他四个部落签订的契约。瓦坎达就是建立在这一份契约上的国家,继位角斗的公平相当于宪法,正因如此那些黑豹祭司们才会讨论这么久而不着急进行继位决斗。”
“我希望今天这场角斗之后,特查拉还能听完你的解释。”皇帝指着下方站在溪流里的特查拉,语气里带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深意。“你昨天晚上劝说他带上那把链锯剑的时候,肯定没有告诉他那把武器会引发这么多讨论。”
“的确没有。”苏睿公主点点头,“如果他获得了胜利,那么我的计划就没有必要执行。如果他失败了,那么我将带给他一场全方位的胜利,顺便还能将瓦坎达团结在一起。我相信到时候他再怎么不满,也不得不承认我做得对。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劝说他的而不是我的母亲?Oh,shit!你的魔法,对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从眼睛里射出激光。暂时的,不过也够唬人了。”
也不知道是否是人类社会组织的通病,谁也没想到黑豹神庙祭司的会议会任由那几個老家伙居然能在烈日下张牙舞爪地讨论这么长时间,观众席上已经有许多人在非洲的夏季烈日下中暑了,但他们却依旧神采奕奕地互相喷溅唾沫。直到落日时分,这群除了嘴巴以外其他地方都派不上用场的家伙——这是苏睿公主的评语——终于拿出了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那就是任何由外部能源驱动的武器都不能在角斗场上使用。此时溪水已经被烈日晒得滚烫,雕琢着历代黑豹战士以及芭丝特形象的花岗岩石壁观众席也残留着恒星的余温,当黑豹祭司宣布结果时,哪怕是再虔诚笃信芭丝特的信众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现在已经是旱季了,如果可以的话瓦坎达人还是更希望待在有温控系统的房间里吹空调。无论观众席上的贵族们为了迎接新王如何盛装打扮,在这样炎热干燥的天气下这样的服装都成为了一种折磨。虽然会场有人提供午餐,但许多人也都被热得失去了胃口,除了往肚子里灌冰水什么都咽不下去。
“我现在很庆幸当初设计动力装甲的时候考虑到了温度控制系统。”拉托维尼亚皇帝陪着苏睿公主在花岗岩观众席上坐了整整一个上午,相比起左右两边狼狈的众人,他的表情就要显得轻松不少。“我还以为你会在这个时候把底牌拿出来。”
“我也是,但我做不到。”苏睿公主满脸焦急地东张西望,“应该是母亲拖不住了,如果落日时分还不能让继位决斗进行,那么贵族们就有理由怀疑是我们授意黑豹神庙拖延决斗。这项罪名是对父亲名誉的侮辱,她绝对不可能让贵族们找到借口。战犬现在应该来了才对,为什么他们现在还没有回来?”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关心下面发生的事。”拉托维尼亚皇帝指着下方波光粼粼的溪水,遥远的瀑布轰鸣声淹没了黑豹祭司对两位参赛选手所说的话,被落日晕染成橙红与灰色色块的溪水将残存的阳光反射进观众的眼底。按照仪式流程,特查拉要先站在角斗场中央宣布自己继承王位,然后邀请对此有异议者上前挑战——然而这一次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恩·贾达卡拥有和他一样的权力,甚至因为上一任国王特查卡的弑亲之罪,连带着特查拉的权力也产生的动摇。因此黑豹祭司一开始就让两人面对面决斗,宣布继承王位的仪式将会由胜利者进行,这也是王后拉蒙达耍弄政治手段的产物,只不过没能成功罢了。
角斗是一项参赛双方比拼体力、智力与技艺的最佳场所。
历史上的大多数角斗都是血腥且残忍的拼杀,双方眼中只有对方以及武器。
如果没有了武器,那就用手指和牙齿。如果牙齿被砸碎、手指被切断,那就用自己的血淹死对方,无论如何都要用让对手的生命散落在沙子与灰烬上,唯有如此才能称得上胜利。虽然瓦坎达的继位决斗已经趋向于仪式化,以至于比赛可以以认输结束,但这一次的参赛选手都是为了父亲的名誉殊死搏斗,是瓦坎达近千年来唯一一场以死亡为代价的继位决斗。这是角斗,不是训练场里点到为止、划破皮肤就能够获胜的武艺切磋,而是向死而生的血战,胜负在一瞬间就能够确定,哪怕是武器超群之人也有可能落败。
黑豹祭司让人在角斗场附近点起火盆,参赛双方脱去上衣,手持武器,开始缓慢靠近。
大多数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苏睿公主和王后拉蒙达,她们更是无比紧张。
“我所经历的一切让我走到了这里。”恩·贾达卡将矛尖对准了特查拉,“你呢,表亲?是你可怜的自尊心吗?你的父亲犯下罪行之后,他有向你表达过悔意吗?当我们年龄差不多的时候,我在社区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时候,你在哪里,嗯?”
“莪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这么做。”特查拉和恩·贾达卡绕着圈,全神贯注地握紧了短矛,随时准备刺出去。他有一面盾牌,但恩·贾达卡却拒绝了任何防护用具而是选用了两把短矛,特查拉知道恩·贾达卡的进攻性更强,但是他不是没有面对过进攻性强的对手。“但我相信他有理由这么做。”他感觉喉咙被火盆里冒出的黑烟填满,烦躁的情绪顺着脊背往上爬,“我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
“没有了,表亲。当我父亲死去之时,一切就都无可挽回了。”
恩·贾达卡像是一头矫健的猎豹那样扑了过去,两根振金短矛就是他的利爪与长牙。
他完全放弃了防御,拨开特查拉刺出短矛的一瞬间便挥出疾风暴雨般的攻击,接连不断的戳刺瞬间让特查拉处于下风。恩·贾达卡和特查拉之间的距离远远小于武器长度,几乎是贴身肉搏,两人之间的交手也是快得令人惊讶,三把武器像是溪水一般反射、闪烁着灰橙色的晖光。恩·贾达卡向下切开特查拉的大腿,特查拉则用盾牌砸向了恩·贾达卡的额头,然后用矛尖贯穿了对手的手臂。
角斗开始三十秒后,两人的血就不可遏制地流向了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