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慢吞吞地走进漆黑的训练场,紧贴在干瘦胸膛上粗糙亚麻布随着他的脚步反复摩擦,让他感觉皮肤一阵刺痛。更让他感到不适的是训练场里的冷风,吹过他刚刚剃过的发茬时竟能让他打个寒颤,脚底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更是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他仅存的体温,把他的脚趾冻得麻木。训练场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清脆且孤寂,如同他的心跳。
他被从族人中被挑选出来,参加一个只有他能参加的仪式。
为了这个仪式,他必须经历极为繁重的学习,接触过去不曾学习过的政治、军事、地理、数学、物理和化学知识。短暂的学习逐渐展露了出来。与族中其他喜欢上蹿下跳的男孩不同,相比起雪球、弓箭和短刀,他更热衷于在先知身边听故事,而先知也经常向他讲述十世纪拜占庭皇帝,约翰一世·齐米斯西斯的悲惨死亡,以及被誉为保加利亚屠夫的巴西尔二世的故事。今天晚上,索菲亚族长,也就是先知的女儿将他从不是太过温暖、也不是特别柔软的床铺上拖了起来,将他带到了这里,让他一个人走进去。紧接着,索菲亚就独自离开了,没有理会疑惑的男孩。
即便不明就里,他也硬着头皮照做了。
他反复体会着混杂着寒冷的恐惧,在舌尖反复咀嚼咽下。在短短的一段路程里他思考了很多,似乎又什么也没想,他只不过是机械性地往前走,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黑暗的训练场里亮起了一道光,霎时间所有寒冷都退去了。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男孩精神一振。他眯起眼睛,迎着光看了过去,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训练场中央。“晚上好,塞奥多拉的后裔。”那个身影用十分温和的语调对他说道,“从今往后,你就要开始真正的训练了。”
“什么训练?”男孩问道。
这是说无法言说的感觉,他认为自己学习的知识暂时无法描述这种宿命感。
“世间最严苛的训练,孩子。”光芒渐渐减弱,男孩也逐渐看清了光芒中的人。那是一个有着黑色长卷发的高大男人,他的五官如同刀劈斧凿的古希腊塑像那般完美。他带着温和的微笑,对男孩说道,“不过我相信你能够承担这样的训练。看,那就是你的盔甲和武器,你未来将会成为配得上那身盔甲的人。”
男孩迅速朝着男人指着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太高了。”男孩紧张地说道,“我没法长得像一间房间那么高!”
“我们会有办法的。”那个男人微笑走上前,将大手放在了男孩的头顶。仿佛温暖的呼气,男孩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疲倦都随着暖夜的到来消散一空。“这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服役,你将会面对人类心智难以承受的重压,但是你能够承受。我向你保证,你一定能穿上这身盔甲,站在我身边面对人类难以想象的敌人,亦或者指挥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舰队,命令火炮摧毁那些令人作呕的怪物。”
“为什么是我?”男孩抬起头,用清澈的蓝眼睛看着他。
那个男人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窘迫,原本应该存在的神圣感被他自己上扬的嘴角给破坏了,他看上去随时都会笑出来一样,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直到这时,男孩才发现这个男人还没有老到需要留胡子,他还非常年轻,非常健壮。但是男孩还是无法直视那个男人发光的双眼,那双眼睛似乎要把他过去的小秘密全都挖掘出来。比如他会在半夜偷偷吃东西,在西伯利亚,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会跑去村边,往井口里丢石头。
他担心这些丢人的事被这个男人知道。
他在发抖。
“因为你最合适。”那个男人欢快地挑了挑眉毛,“这可不是什么胡话,而是一种巧合。我正在寻找合适的人选,然后你就出现了,仅此而已。”
谁也不知道那个身上有手术痕迹的男孩为什么一直跟在萨洛蒙身后,谁也不知道这个男孩为什么会带着把短刀和手枪。不知情的人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为这个男孩身体上的手术痕迹感到惊讶和愤怒。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虽然未来还有数十台手术等着他,但仅仅是第一期长达数天的手术改变所东西就让他十分满足。
那仿佛是一个漫长的梦。
他长高了一些,大脑运转速度更快,反应更加迅速。他的饭量增大,原本干瘦的肢体开始生长肌肉,能够使用短弓射中过去没法射中的东西。他不再是一个瘦巴巴的书呆子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针对这个男孩的手术是特别定制的,玛雅·汉森为此不眠不休做了长达一个月的准备工作,稍稍休息一下之后就又投入到了下个阶段的工作中去。在拥有现成模板的情况下,这个工作进行得很快。这个男孩身上带着生物实验室目前所有的成果,包括了绝境病毒基因剪裁,外星基因工程以及生化植入物,其技术涉及诸多医学领域与强大的炼金术。随着他不断长大,手术也会不断进行,男孩每天都要接受体检,确保植入物和基因工程不会出现副作用。
这样的程序会一直持续到达成最终目标,也就是金甲近卫军最终的形态。但那只是模板,玛雅·汉森对对每一位不同的受术者修改改造方案。所以这个男孩的最终形态与那位金甲近卫军稍显不同。
当第一阶段结束之后,男孩还要接受萨洛蒙的心灵幻境法术以及脑机接口进行的精神与化学调整,让他在心理层面上也成为一位超人。这是一个十分艰难且漫长的过程,现代科学对于大脑的研究还处在起步的阶段,就算不朽之城投资了许多实验室,接收了来自未来的技术,男孩也不得不在接受调整的时候待在培养舱里,以免精神调整时生理体征出现巨大波动。
“你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娜塔莎·罗曼诺夫用质疑的眼光打量着男孩。
虽然她拒绝了萨洛蒙的邀请,但是出于感性的推动,她还是会来不朽之城看看,以免萨洛蒙真的实行那项惨无人道的计划。虽然她并未看到自己预想中的地狱,但这个男孩身上的手术痕迹却是无法抹去的。要是她知道这个男孩的身高在一周之内长高了二十厘米,她说不定会被吓得跳起来。
男孩十分乖巧地吃着巧克力蛋糕,充耳不闻女间谍与萨洛蒙之间的交谈,他戴着的耳机也不允许他听到其他声音。经过心理调整和植入物手术之后,他的感官变得过于敏锐,此刻正在适应阶段。按照正常程序,这个男孩此刻应该被投放到森林里进行荒野求生训练,而不是坐在这里吃蛋糕。
但是娜塔莎·罗曼诺夫的到来打断了这一流程。
萨洛蒙满不在乎地摊开双手,“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娜塔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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