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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除夕守岁(1 / 1)

虽说她是公主,这种情况会好很多,但谁让她曾经是个流落民间的公主,回宫以后似乎又不太受母后待见。

所以,见好就收,两相欢喜,不得罪别人,也不吃亏自己。

花浅深觉有理。

可这总白拿,心里很是汗颜,再者,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万一对方借此机会,埋个“炸药”给她怎么办?

虽说她是个小透明,无权无势,没什么好图谋,可正因如此,对方所为就更值得怀疑了。

幸好锦心机伶,从侧面打听过来,原来是御膳司的副厨老王,对她上回送给薛提督的点心手艺念念不忘,引为知已。

得知她近来胃口不太好,所以送了点小心意。但他自己不能随意出动,才特意让小伍带着自己的杰作来给她送温暖。

这小道消息是锦心不知用啥招数给套出来的,小伍竟连老王偷吃薛提督点心一事都给捅了出来,显然锦心花的血本还不小。

当然,这事儿锦心指天指地的向小伍保证,绝不会透露出去,为了不失信于人,她还缠着花浅也天地为证了一番。

不多时,锦心果然带了个清秀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正是小伍。

“奴才小伍给公主请安。”

“免礼免礼。”花浅挥挥手,眼睛晶晶亮的盯着小伍手里提着的竹篮子:“今日又给本宫带了好吃的来?”

大家都是老熟人,除了场面上必要的礼节之外,早已处得相当滋润。

小伍嘿嘿一笑,将篮子放在桌上,掀开上头的盖子,里面裹着一层厚厚的棉布。

“天冷,这样捂着不容易凉。”小伍一边说,一边从里头端出一盘点心。

要说御膳司这个老王,花浅真是神往已久,可惜至今未见过面。倒不是她不想见,主要是她三天两头的犯事儿,也逮不着机会去见面。

偏偏老王也是个有骨气的,不管花浅怎么派人去请他,死活不肯来。

一次两次以后,花浅也就算了。

反正有的吃就好。

“这小点心可是老王花了好大工夫才做出来的,与其他点心不同,乘热吃口味最正,公主快尝尝。”

花浅捏起翠绿的一小块,抿了一口:“唔,味道不错。”又咬了一口,咂咂嘴:“真不错。”

小伍笑眯了眼:“口味很正吧。这是老王新近研究出来的品种,还没谁尝过味儿呢,头一个便想着公主。”

花浅边吃边赞:“回头等我伤好些,给他备个回礼,吃了他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

“公主说哪里话,能为公主效劳,是奴才的荣幸。”

“能被你们惦记着,才是本宫的福份,唔,真好吃。来,你别干站着啊,尝尝,一起尝尝。”

于是小伍和锦心眉开眼笑的一起捏块小点心,三人头对头的吃得很欢乐。

“对了公主,再过不久便是除夕,奴才这几日刚得了个采买的趟头,公主可有什么需要,奴才去宫外替公主捎一捎。”

后宫众人,无令不得离宫。所以大到首饰珠花,小到碎玩零嘴,都是由出宫采购的小太监代捎,一般人,他们还不愿意带,非得给点好处,才能顺上一程。

有的人自小入宫,几十年都没见过宫外世界。

花浅倒是没什么特别需求,只是想到除夕,往年都有几个同门一起过,今年,怕是她只能独自一个人了。

有心想让他捎封信出去给沈夜,但一想小伍的身份,还是作罢。

又闲聊了几句,小伍才告退,花浅本想向他打听打听薛纪年的动向,但又一想那日他那奇怪的举动,算了,估计问也问不出。

宣统二十年,除夕

据闻,除夕当夜,陛下要与民同乐,上摘月宫亲自守岁。

为此,宫里除旧布新,张灯结彩,已忙了许久。

一早,花浅便被锦心收拾妥当,紧着慢着的赶去飞云宫。

她这野路子公主,也没有人指点,这宫里的守岁有什么规矩,花浅是一窍不通。想着不如就跟着长乐,去蹭蹭热闹。

今日飞云宫上上下下喜气洋洋。

长乐公主很大方,飞云宫上到掌宫,下到门侍,通通都拿了个不小的红封,连刚跨进门不久的锦心,新年贺词还没吐出口,也被塞了一个,乐得锦心合不拢嘴,什么福寿绵延美艳动人,祝福词跟不要钱的往外吐。

花浅坐在位置上,脸上眉开眼笑,心底眼馋不已。无数次抛眼在长乐发红包的托盘,那里还有数个未送完,鼓了无数次勇气,终究败给自己的脸皮。

唉,有时脸皮太薄也是种罪,银子在前都不好意思伸手构。

说真的,此刻她非常想念薛纪年,说不定他此时也跟长乐公主一般,在东厂狂撒银子,发放年终奖。

不晓得有没有她的份。

虽然锦心捏着红包,对她这个主子也并无半句怨言,但花浅总觉得她在她和长乐聊天间隙中偶尔递过来的眼神,是在无声控诉她的吝啬。

飞阙宫上下直至现在,一分银子也没拿到手。

包括花浅这个主子。

她也想体验一把土壕的感觉,可谁让她入宫不过两月,又一再犯错,月俸几乎被扣光,至今没饿死还得多亏薛纪年这棵大树站得牢,枝繁叶茂触臂极长,否则御膳司里那些人精,说不定顿顿送猪食,饿不死你也呕死你。

在飞云宫吃吃喝喝陪着长乐闲嗑牙,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两人带着浩浩荡荡的侍从,出发前去摘月宫。

自从与安平公主一战,长乐公主现在在宫里走哪都带着仪仗队。看她每次威风凛凛的出门,花浅总有种她是去找安平公主干架的错觉。

这次花浅学聪明了,出发前先在飞云宫塞了几块糕点。

她是这样想的,那摘月宫地处高位,前几日刚下过雪,湿冷得厉害,听锦心说,因摘月宫位处偏远,从御膳司到摘月宫要走老长一段路,为赶个吉时,宴席吃食早已摆下。

花浅略略估算了一下从飞云宫到摘月宫的距离,等她们走到,估计只能啃冰疙瘩。

这么一想,她又往怀里揣了两块点心,顺便揣了个汤婆子,这么一路捂着,她就不信到时候还能吃冷食。

天真是越发冷了,还呼呼的刮着北风,夹着细碎的雪星子直往人脖子里钻。

若不是出于对宫庭守岁的期待以及初次入宫没好意思请假,花浅其实是有些想偷懒不去的。

长乐公主盛装打扮,她这人不说话的时候一派冷艳高贵,一开口,风范全无。

她坐在步辇之上,歪着身子向落后她一步之遥的花浅说道:“皇姐,一会儿看见安平,你别理她,那人嘴贱得很。”

“好。”花浅想说,就算她不理她,对方估计也会凑上来。

宣统皇帝很会生,生的这一双女儿完全一个德性,气性都大,心眼都小。

只怕她上次那样得罪安平公主,以后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

想到这里,花浅扶着脑袋叹了口气。

长乐公主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怕她,她要是不长眼的来惹咱们,咱们就再联手,这回非打得她母妃都认不出来。”

花浅:“……”

她一点都不想联手。

若是她再动手,皇贵妃能不能认得出安平她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皇贵妃一定可以将她剁成一块块,拼都拼不起来。

似乎是想到那番场景,长乐公主不禁有些手舞,她挥手做了个大幅度手劈的姿势,有些兴奋:“皇姐,你上回踹她那动作太好看了,我在飞云宫试了好几回,踢得都不如你利索。回头你再教教我呗。”7问

花浅有些震惊:你想干嘛?

虽然花浅在师门每天混水摸鱼,但抵不住传承的强大,是以她现在的拳脚功夫在薛柒沈夜等人眼里不入流,但在长乐眼里,那是高人般的存在。

只可惜这个“花高人”不太爱出手,长乐公主每天缠着花浅,无非是想多学几招。

花浅实觉心累,若她真正是高人,教也就教了,可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很清楚的,最怕的是教的过程中,一不小心伤了长乐,那她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温皇后砍。

退一万步说,即便她小心谨慎没有伤到长乐,难保长乐不会学会几招后去对付其他龙子龙女,比如说安平,指不定又来个“以武会姐妹”!

花浅相信惹急了长乐,她完全干得出这种事。

她还要不要活了?

到时候温皇后再来一句“教唆”,说一切都是她带坏的,呵呵,结果自行想象。

唉,她一点都不敢想象!

见花浅神色不明的没接她话,长乐公主疑道:“皇姐,你在想什么?”

“嗯?喔没有,这天儿太冷了,啧,真冷。”

长乐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已略有暗沉的天色,道:“是啊,这鬼天气,我瞧着,一会儿又要下雪了。对了,一会儿上摘月宫你可要小心些。”

花浅一手揣在怀里,一手扶着自己的毛绒竖领,闻言不解:“为何?”

“那地方风骤高寒,你身子还没好通透,自然要注意些。”她是指上回花浅挨她的两鞭。自个儿下手的份量有多少,长乐还是有数的。

“这个无妨,我身子好多了。”花浅不在意的挥挥手,薛纪年给的那药可真好使,她这两天瞧自个儿身上,连疤痕都淡下许多,再过不久,估计连条痕迹都找不到。

提到这事儿,长乐公主又忍不住想教育花浅几句:“皇姐,你说你是不是吃撑了,逞什么英雄好汉。”

花浅拢着手,闻言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是啊,的确吃撑了,不然咱俩现在都不用出来,这天寒地冻的,也怪受罪的。”

以温皇后的脾性,指不定又是禁足面壁静思已过。别说守岁,估计她们连元宵都赶不上。

长乐公主噎了噎,愤愤的瞪了眼花浅,霍的转过身子生了会闷气。

花浅悠闲的倚在步辇上,也不知道薛纪年在做什么,她寻思着明儿初一,她是不是该送份年礼去东厂?

可她今日压岁钱都没拿到,明日再送他礼,想想都觉亏得慌。

长乐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花浅这边的盘算还没结束,她已经缓过劲儿来,又斜身趴在椅背上,娇娇的跟花浅挥了挥手:“好嘛皇姐,那以后我听你的。”

长乐公主可从不是个轻易作小伏低的人,突然这么好说话,花浅很意外。

她斟酌着道:“哪能听我的,还是你作主就好,只是有些事,我们能商量一下会更好。”

长乐猛点头:“我明白,以后有事儿我都跟皇姐你商量,咱们一起想好对策。你脑子好使,把后路都想好了,咱们就不怕她们。”

花浅:“……”

我脑子好使,我怎么不知道?

长乐咯咯一笑:“这叫我管杀你管埋,合作愉快!”

花浅:“……”

非暴力,不合作,你休想!

那头长乐公主还在继续:“皇姐,咱们可说好啦,等咱们想好了对策,头一个就不能放过薛纪年!对了,还有那个叫薛柒的狗奴才!”

花浅不咸不淡的嗯了声,心里却想,你跟薛纪年倒是想到一处去了,他也不准备放过你。

一提起薛纪年,长乐就有点停不下来的趋势,她反趴在椅背上,准备跟花浅再深入探讨一下怎么个不放过法,忽然,身子一歪,四人抬木骤然上翘,前低后高,长乐一时反应不及,尖叫一声,连人带椅的往前摔去。

这一路青砖白石,面朝下的砸下去,非得满脸开花不可。

还好前头两个侍卫反应及时,一把捞住了她。

长乐公主惊魂未定,在花枝连声呼喊下才狼狈的站直,待回过神来,猛的旋身,朝自个儿面前跪着的侍卫狠狠的踹了一脚:“狗奴才!你想害死本宫!”

“公主恕罪,公主饶命。”所有下人慌忙跪成一地,不住求饶。

花浅也吓了一跳,她跳下步辇,拉住长乐关心问道:“你还好吗?没事吧?”

长乐摇摇头,神色很难看,幸好这周遭都是她的人,若是让安平看见她出这么大的糗,她脸往哪搁?

虽是虚惊一场,但此刻她犹气得不行:“说!怎么回事?”

“公主饶命,是属下一时不小心,滑了一跤,请公主恕罪。”

“好了长乐,别气了,这雪天路滑,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长乐一瞪眼:“他们敢!我砍了他脑袋!”

那个受伤的侍卫低着头,他想说不是地滑之故,他本走的稳稳,骤然腿弯一疼才不由自主的摔倒。

只是看长乐公主的样子,他若这样说,少不得又是一顿闹,再说他无凭无据,公主也未必会相信。

他们跟在长乐身边久了,多少了解长乐的性子,她最不喜欢有人推卸责任和过错。

若是能勇于承担,她或许会高看几眼。

果然,长乐恨恨的又骂了几声,终究没有再为难他。

“你们仔细着些,若再出了差池伤了皇姐,本宫扒了你们皮!”

众人连连应是。

一阵忙乱后,又开始往前走去。

花浅似有若无的往不远处的桂花树下看了一眼,她这人夜里眼神不行,大白天的却好使的很,方才若没看错,那是薛柒吧?

薛柒来了,薛纪年呢?

摘月宫高近廿十余丈,主楼是用一色青石起座,直上数十层,石条又故意不打磨平整,粗犷凝重,也不知道是哪代皇帝的一时兴起,画风明显与宫里群殿不符。

今日即是年岁,又有一年最热闹的宫宴。各宫妃嫔只要叫得出名号的,统统出动,集体下人浩浩荡荡奔赴摘月宫。

离摘月宫隔得老远,便能看见甬道两旁侍人如织,来回穿梭各自忙碌。

大晋朝除夕,宫庭历年节目都是在御极台吃宴,宴席完毕,君臣同欢,才一同上摘月宫赏景。

宣统皇帝大约是觉得年年都这么按部就班的过,不太能体现他天下共主的崇高地位,今年突发奇想,直接将宴席摆上了摘月宫。

摘月宫是一处独立的宫殿,它的特殊之处不止于高,还在于爬上宫顶的楼阶并不似普通宫殿那样是修在室内的木梯,而是一条特殊的蜿蜒狭窄的仅容两人堪堪挤身并行的石阶,环绕着宫殿露天呈螺旋状形的往上延伸。

所以这条路,它不仅长,它还很陡。

又因为平日少有人至,导致这青石阶上滋生了许多青藓,混着上面的霜冰,即便有宫侍清扫过,依旧滑人得很。

花浅站在宫墙之下,抬头仰望那长长的牵手搭臂却依旧惊叫连连的后宫佳丽,暗自叹了口气,这皇帝真是害人不浅。

这万一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滚下来,跟在后头的人估计接都接不住,除了跟着滚,别无他法。

平日这些佳丽行事端庄稳重,举止温柔动人,说话轻声细语,个个都是一派大家闺秀风范,自认自己风姿独特遗世独存,在宫里谁也看不惯谁。

即便是在这条又陡又长的石阶上,依旧要不服相让一争风采,不管是婉转娇啼还是河东狮吼,特点出奇一致,声调奇高,波澜壮阔此起彼伏,肺活量一个比一个足。

瞧花浅一直仰着脖子,长乐不明所以凑过来:“皇姐,你在看什么?我们不上去吗?”

花浅咂咂嘴:“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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