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书脑海里浮现出那些旖旎暧昧的场景。
属于她和江丛羡的。
她头垂的很低,手紧紧攥着衣摆。
江丛羡用手背蹭掉鼻子上的灰,眉眼微抬。
他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林望书在想什么。
于是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一段距离:“衣服脏了。”
语气淡,又像是在解释。
林望书一愣,反应过来是自己多想时,她的脸猛的涨红,话也说的结结巴巴:“我……我去给你拿换的。”
走了两步她又停,脸上有迟疑:“只有林约的衣服了,你……”
江丛羡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林望书知道。
“没事。”
有了他的点头,林望书这才放心的进了林约的房间,他的衣服大多都是林望书给他买的。
不少买大了,还没穿过的。
林望书挑了一件最大的,拿出去给江丛羡。
他手腕和脖子也脏了,应该是擦汗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林望书说:“我去给你烧水,你洗个澡吧。”
他点头,顿了片刻,又问她:“还有什么地方需修的?”
林望书拒绝道:“我等物业来了再修。”
“别等了,破地方,物业都是些不管事的废物。”
不病时,他的情绪似乎少有起伏的时候,哪怕是说脏话也给人一种斯文淡然的腔调。
很多时候,也不怪那些人被他的伪装所蒙骗。
就连林望书自己,有时候都不清楚到底哪一面,才是最真实的江丛羡。
厨房灯泡换,抽油烟机也有点问题,那件弄脏的衣服他肯定是不会再穿了,至于林望书刚拿给他的衣服也没法换。
换了肯定也会弄脏。
索性就光身子上了。
厨房是开放式的,林望书在客厅里还是可以看到。
她避着嫌,别开视线,可还是偶尔,会忍不住看一眼。
他穿着深灰色的抽绳运动裤,身上那些伤口可以看出来,有些年头了。
应该是她父亲造成的。
至于肩上那几道新鲜的抓痕,林望书还有印象。
她当时的确很使劲,恨不剜掉他一块肉。
那个时候的林望书也没想到,他们也有心平气和,好好说话的时候。
而且他居然,还在给自己换灯泡。
想到这里,她有点唏嘘,又有点好笑。
灯泡换完了,抽油烟机也重新修了一遍,江丛羡在洗手台旁反复的冲洗满是油污的手。
一抬眼,就看见林望书在冲他笑。
不是冷笑,也不是带怨恨的笑。
她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
所以江丛羡很爱看她笑,不惜用任何方式。
她应该笑的,应该对他一个人笑的。
他本身就是一个偏执阴暗的人。
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不稀奇,可此刻,他突然开始后悔。
他应该从一开始就对她好点的。
这样,他就可以一直看到她笑的这么温柔的样子。
多好啊。
看到他从厨房里出来,林望书进了盥洗室,开最面的抽屉,拿出新的毛巾和牙刷。
“漱口杯我忘了买。”她为难的征求他的意见,“用我的可以吗?”
他不爱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正打算说她楼去买一个的时候,江丛羡点了点头:“好。”
直到浴室的门关上,林望书还处在些微的震惊中。
总觉,江丛羡好像变了。
至少不再是之前她那个熟识的,让人厌恶的江丛羡了。
林望书把东西整理好,又用烤箱做了点小点心,用盒子装好。
她之前尝试做过,寻雅说好吃,所以她今天就又做了点。
等她把一切都弄完以后,浴室门开了,江丛羡擦着湿发从里面出来。
林约穿大了的衣服他穿着刚刚好。
自然垂落的额往滴着水,林望书把吹风机递给他:“先吹干吧,不然待会就感冒了。”
他没接:“手酸。”
话语简洁,但其中的意思很好理解。
林望书哦了一声:“那我把暖气开大点。”
自然烘干吧。
他略微咬紧了后槽牙,然后又松开。
喊她的名字,语气有点重:“林望书!”
她无辜的抬眼:“嗯?”
他也懒和她打哑谜了,直接把手里的毛巾扔给她:“你给我擦。”
语气不容置喙,霸道强硬,又有点无取闹。
林望书很少看到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睥睨众生的冷傲感。
这样的他似乎更有烟火气一点。
她拿着毛巾,绕到他身后,轻轻擦拭了几,然后才将吹风机插上。
热风,一档。
她动作温柔,偶尔抓几他的头发。
质软,沾了水以后更软了,就这么听话的被她放在掌心蹂/躏来又蹂/躏去的。
客厅里很静,两人都没说话,只有吹风机运作的轰鸣声。
短发干的快,林望书把吹风关了,拔插头放下:“好了。”
他轻嗯一声,然后起身,去拿车钥匙。
林望书看他的头发,好像稍微长了点,额前碎发都快挡住眼睛了。
他的眉骨凌厉,眼神也是。
所以总给一种,不好接近的疏离感。
可这会挡了一半,疏离感自然也少了一半。
穿着她买给林约的卫衣,上面还印着可爱的卡通图案。
和他平时那身价格不菲的高定反差太大了,一从高冷禁欲的精英范变成了学生。
觉好像年轻了不少。
午太阳大,没有早上那么冷。
出了电梯以后,江丛羡让林望书在这里等一会,他去把车开过来。
林望书点头说好。
就站在便利店旁边的过道里等他。
前面是绿化道,中间是去停车场的必经之路。
林望书看到江丛羡被两个穿着黑色工装服的女生拦住,看上去年纪也没多大。
为江丛羡是背对着林望书,所以她也看不见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但光从背影也能感觉到,他此时的不耐和厌恶。
好看的人总会过多的侵占别人的注意力和目光,这句话还是寻雅告诉她的。
林望书觉其实也不无道。
男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两个小女生都将眼神移向了林望书。
脸上笑容稍微停滞了一会,然后笑的更开心。
正好林望书的手机响了,是盛凛给她发的消息。
之前那件事以后,他们之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
林望书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
说再多也只会显得更尴尬,倒不如什么也不说。
他这次找她也只是为了聊工作,半个月前说的那场个人演出,已经敲定了,就在跨年夜那天。
在城南音乐厅。
她的个人独奏音乐会。
林望书看到这条消息后,瞳孔逐渐放大,激动的有点想尖叫,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这是她一直以来努力的最大目标。
终于得以实现。
没有什么比实现梦想还让人雀跃兴奋的事了。
【林望书:谢谢您。】
【盛凛: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努力来的结果,和我无关。这么多天的演出,你的名字早就被业界内外所熟识了,我不过是个传话的。】
【林望书:不管怎样,还是应该谢谢您。】
奔驰车内,盛凛看这条信息,双眼无神了很久。
冷静自持的他少有动心的时候,高中时曾有过一段懵懂初恋,谈了一个月就分手了。
对方说受不到他对自己的爱,甚至于,她于他而言还没有他的一根琴弦重。
盛凛没有挽留,为觉她说的的确有点道。
果循环,你看,这不就转回来了吗。
他终于也明白了死心塌地喜欢一个人的觉,可是对方却一直在身体力行的和他划分界限。
多讽刺啊。
他拍了方向盘,头低去,靠。
太累了。
林望书刚把手机收好,刚刚那两个拦过江丛羡的女孩子就过来了。
应该还只是高中生,她们胸口别着的校徽林望书认识。
附近高中的。
两人手上拿着奶茶,笑嘻嘻的问她:“姐姐,你是刚刚那位哥哥的女朋友吗?”
她们太热情,林望书有些不太适应,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礼貌的询问:“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就是觉姐姐太好看了,和哥哥超级配!”
“姐姐您别误会,我们刚刚是看哥哥长得帅,所以想搭个讪,他说他有女朋友的时候我们就立马死了这条心了。”
“姐姐和哥哥99哦。”
林望书被她们这通直白的赞美夸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们走远,她才后知后觉的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
有点烫。
江丛羡把车开过来,见她还傻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按了两下喇叭。
林望书这才回过神来,拿着包过去。
她系好安全带,问他:“你刚刚和那两个小妹妹说什么了?”
江丛羡看后视镜倒车:“她们真去找你了?”
“啊?”
“她们拦住我不让我走,说要当我的女朋友,我说我女朋友在后面,让她们找你一架,赢了我就答应她。”
林望书皱眉:“你真这么说的?”
她好看,笑的时候好看,生气的时候好看,一脸严肃的时候也好看。
真奇怪,明明人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
他却永远都看不够她。
想看一辈子。
这张脸,这个人,包括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他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脸,唇角带着宠溺的笑:“怕什么,有我帮你呢。”
莫名其妙。
林望书深吸一口气,反正自己也早就知道他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了。
“你把我放在东门就可以了,我从那里进去快一点。”
“好。”
好在并没有引什么骚乱,除了林望书从豪车副驾驶上来这件事在校内小范围的流传了一会。
学校里的人似乎总是能将校花和被包养联系到一块去。
林望书把她做的小点心给了寻雅,然后才去上课。
北城的雪近来越越大,积雪都快没过小腿了,每天环卫工都在那里铲雪。
离跨年夜也近了,林望书为了应付演出,已经有一些日子没和江丛羡联系。
太忙。
他也很少找她。
为知道她忙,所以就不去打扰她。
和成熟男人谈恋爱的好处便是,他会充分的解你。
偶尔夜深了,会给她发一条消息。
就是一些普通的标点符号,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为知道林望书睡前有将手机静音的习惯,如果她回复了,所以她还没睡。
而她失眠的原不是在学习,就是因为演出而到紧张
江丛羡会给她打电话,开导他。
他的确是个合格的领导者,哪怕话再少,也能三言两语点出重点。
以至于到了后来,林望书每天晚上都要在他的安抚才能缓解紧崩的情绪,成功入睡。
说到底,还是她疏忽了。
只知道自己为紧张而失眠,却忘了每天凌晨两三点,江丛羡都在给她发消息。
她忘了问他一句,为什么会失眠?
接到蒋苑的电话的时候,她在城南音乐厅彩排。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江丛羡还在里面抢救。
蒋苑说,他割腕了。
故意在蓄满水的浴缸里,这样血能流的快一点,也能死的快一点。
还好蒋苑现的早。
不过等到医院的时候,他的生命体质已经很弱了。
医生几次下了病危通知。
可是他连个可以在上面签字的家属都没有。
最后还是蒋苑签的。
医院走廊的灯光太亮了,惨白惨白的。
林望书不是第一次知道他自杀的消息,他死过很多次。
但她是第一次这么难受。
胸口像是被谁攥着,反复的拉扯。
很痛,痛的他没法呼吸。
蒋苑说:“他的病很严重了,严重他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
“林小姐,羡哥他是为了您才坚持这么久的。”
“他已经很努力了。“
“我这么说可能会有点自私,可我还是想拜托您,不放弃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