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盛凛坐了好一会才离开。
绅士惯了他似乎没法去理解江丛羡的三观。
直白点讲,这个人好像根本没有三观可言。
他终于理解了林望书为什么会对这段关系难以启齿,的确,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太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对林望书的心疼,越发多了一层。
江丛羡并没有回家,是去了医院。
赵廖正好在坐诊,江丛羡挂了号过去。
看到他了,赵廖调侃了一句:“稀客啊。”
后者解开西装扣子坐下。
这是江丛羡第一次来医院找他。
赵廖盖上笔帽,把手里的病例推到一旁:“今天是来找我叙旧的?”
江丛羡不爱讲一些废话,也跳过了他嘴里说出的那些废话,直说了今天过来的目的:“我的病可以治好吗?”
听到他的话,赵廖愣了一下。
江丛羡对待治疗这件事一都表现的不算太积极,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甚至可以说,他这个人本身就是消极的。
主动询问病的话是头回说。
赵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用手指掏了掏耳朵
又问了一遍:“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是火山爆发了?”
他语气淡:“这些我没法控制,我至少可以让你交完车贷房贷以及你孩子的学费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喝西北风。”
赵廖做为三甲医院的主治医生,工资其实也高。
北城的物价更高,他家两辆车,有市中心的房子,都是贷款买的,老婆在家做全职主妇,女儿还在上学。
这一大家子可就指他了。
江丛羡给的酬劳很可观,很大程度上改善了他家交完贷款就变的拮据的生活。
赵廖笑道:“等你什么时候不爱威胁人了,大概太阳才是真的从西边出来。”
江丛羡的病其实不算严重,只是病的时间太长了。
“心理疗法加上药物辅佐,治愈不算难的,当然了,这个病容易复发,所以你也得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
久病成医,这些江丛羡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他没说话,眼神看诊室的某个角落。
赵廖问他:“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
他收回视线:“就是觉得想当一个正常人了。”
不被嫌弃的正常人,。
做为他的心理医生,赵廖对他内心剖析的很清楚。
能让他说出这种话的,除了那个叫林望书的女人也没别人了。
既然是心理医生,江丛羡对他自然是知无不言。
赵廖不光知道他那段阴暗的童年经历,甚至还知道林望书和那个把他折磨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他以为自己得了斯哥德摩尔,所以跑来问赵廖,喜欢上仇人的女儿是心理不正常吗?
那个时候他看上去非常痛苦。
他不想去面对这段让他恶心的感,是内心不会骗人。
像是被谁强硬的推到那张镜子前面,他不得不去看镜中自己丑陋的嘴脸。
他居然喜欢上了林望书。
且超出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范围。
很奇怪,他甚至因为太想和她在一起了,不止一次的想要放下对她父亲的恨。
可是这不应该。
如真的就这么放下了,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从这场噩梦中醒过来。
这对他不公平。
所以他不停的催眠自己,他喜欢的不过是她的身体。
是啊,她长的好看,身材又好。
他做为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有点需求也很正常。
可时间越长,他发现自己陷的越深,已经出不来了。
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太好的事。
没办法,他连自己的病都控制不住,更别说是感了。
只能束手无策的任其生长,如同雨后的藤曼,以最短的时间将他缠住。
赵廖在电脑上输入电子病历:“我明天下午坐诊,你过来我你做个检查,药你记得按时吃,这期间也少饮酒,如没有必要的应酬的话,最好烟酒都别碰了。”
江丛羡没听说过抽烟对这个病也有影响的。
“抽烟会影响药物的效?”
边上的打印机在运作,发出微小的轰鸣声。
赵廖说:“抽烟不会对药物有影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别病没治好,肺就先出问题了。”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药单打印出来了,赵廖递他,同时还感叹了一句:“哪个妹子被你看上,真是她倒霉。”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江丛羡的“疯”也不全是因为他的病,他这个人本身就是扭曲病态的。
面对赵廖的调侃,江丛羡也没答话,起身离开。
赵廖担心他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晚上又去应酬。
他们这种人的应酬免不了烟酒。
于是问他:“拿完药以后要去哪?”
他开门出去:“和你女儿表白。”
赵廖无奈的笑了笑,有心思开玩笑,看来状态不错。
江丛羡的照片很快就在学校论坛传疯了,甚至有人发去微博大V那里投稿,说今天在学校发现了一个野生帅哥,想在这海底捞一波,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联系方式。
那张有点模糊的侧脸发出去以后,评论和转发以万为单位的飙升。
人都有个凑热闹的心理,帅哥谁都爱看,说不定转发的人多了,就有人知道了呢?
那条微博在网上疯转了一天,甚至那一话题被刷到了微博热搜。
可还是没人出来认领。
到了下午,那个发博的大V将那条微博删除了,并且发了一条声明:那条微博是接受的投稿,与他无关。
热搜也是突然下掉的。
关于那个男人的痕迹,彻底消失在了网络上。
江丛羡没想过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多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拿着一张糊掉的偷拍图喊他老公。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高架桥上,他下意识的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
想到赵廖的话,手下动作微顿,然后把烟扔了蒋苑。
后者愣了一下。
江丛羡把车窗关上:“你抽吧。“
蒋苑立马担忧的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语气淡,“戒了。”
蒋苑在那愣着,却也没继续多问。
林有勤过来的时候,林望书刚下课。
他是特地约的这个时间,因为不想耽误她的学习。
林望书其实对这个二叔没什么印象,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家去了马来西亚。
只是偶尔从家里人的口中听到一些他的消息。
听说他在马来西亚定居了,娶了一个日本媳妇,四十岁时老来得子。
他中间其实回来过一次,在林望书八岁生日那年。
不过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不记得自己也正常。
林有勤看了她很久,到底是亲侄女,哪怕很多年没见了,可对她的疼爱还是在的。
只要一想到她这些日子以来受的苦,他就觉得眼底泛酸。
“很苦吧,孩子。”
他长的仍旧年轻,可是声音却有些苍老。
眉眼和父亲很像,在他身上,林望书看到了几分父亲的影子。
那种终于见到亲人的委屈,和对父亲的思念层层叠叠的铺上来。
林望书抿了抿唇,想忍住的。
她很坚强,也一直都很坚强,在亲人面前她一点也不坚强。
林有勤看她哭了,心疼的摸摸她的脑袋:“别怕,以后有叔在,叔会保护好你和小约的。”
她一边哭一边点头,肩膀都哭的颤抖了。
似乎要把这些日子来的所有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林约在二叔的安排下被接回了北城,姥姥年纪大了,舍不得她的小院子,就没有一起过来。
林约的状态不错,这次没哭也没闹,个子又长高了一些,比林望书高出一大截。
有些日子没见了,林望书问了他很多。
“姥姥身体好吗?”
“你在家有没有好好听话。”
“有交到新朋友吗?”
林约依旧是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
之前林望书一个人,可以住宿舍,可林约回来了,她得照顾他。
林有勤已经给他们找好了住所,离学校近。
东西什么的也都搬进去了。
“小约学校那边我也都处理好了,你小弟弟生病了,我得回一趟马来西亚,最快应该是下个月过来,最近降温的厉害,你和小约注意下身体。”
林望书点头:“您也是。”
林约坐在客厅,一个人发呆。
林有勤看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说到底苦的是小孩啊。
直到他离开,林约才肯说话,声音很小:“姐姐……哥哥。”
他说话一没头没尾的,林望书能听懂。
“哪个哥哥?”
话说的磕绊,每一个字都极为艰难:“江……哥哥。”
林望书愣了一下,坐过来替他把衣领折好:“我已经从那里搬出来了,和那个哥哥也没有关系了。”
他抿着唇,头低:“可……我喜欢。”
“喜欢那个哥哥?”
他点头,拼命点头:“喜欢。”
几个月没见,他瘦了点,肯定又没好好吃饭。
他倔起来谁的话也不听,姥姥年纪大了,也管不住他。
脸部的轮廓显出来了,脸颊因为太瘦而往下凹陷。
“这几天好好吃饭,姐姐就带你去见那个哥哥,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