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书看了眼他手腕上的表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自己。
“三点半了。”
他低嗯一声,便再无后话。
只是偶尔,视线会短暂的落在尚在腰间的那张薄毯上。
不过片刻,很快就移开。
空姐端着饮品过来,他把薄毯递还给她。
空姐礼貌的询问:“请问不需要了吗?”
他语气冷漠,态度转变的有些快:“拿走,碍眼。”
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空姐有点尴尬,却还是保持着职业性的笑容,尽可能的满足VIP客户的需求。
不清楚他的情绪为何突然转变的这么快,林望书也不太想去清楚。
神情专注的看着书。
飞机降落在岭东机场,从VIP通道离开,机场外已经有人等在那了。
黑色的宾利后还跟了两辆奔驰。
几个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站在车旁等着,林望书只认得倚着宾利车身站着的蒋苑。
看到江丛羡出来了,他站直身子过来,语气恭敬:“陈二公子生辰,让您一定过去,光是电话里就催了好几遍,我也不敢擅自替您应下。”
江丛羡把扯松的领带整理好,恢复了往日的一丝不苟:“去吧,他家老头子还有点用处。”
陈二就是个圈子里常见的纨绔,花天酒地,无所事事。江丛羡从不把这种人放在眼里。
他家真正管事的是他家老爷子。
蒋苑拉开车门,安静的等在一旁。
上车前江丛羡停顿片刻,看了眼身后的林望书。
她正抱着书,不知道应该上哪辆车。
江丛羡明显有工作要忙,肯定顾不上她。
他收回视线:“送她回学校吧,本来成绩就差,还敢翘课。”
林望书秀眉微蹙:“我有请假。”
他挑眉,淡道:“还说不得了。”
林望书不想再理他,径直走到后面的奥迪车旁,开了车门坐进去。
司机也不敢贸然开车,将询问的眼神移向江丛羡。
后者点了点头,他才踩着油门倒车离开。
虽然请了两天假,但林望书的确也该多把时间放在练习上了。
她抱着琴谱去琴房,走廊上的几个女生正议论着最近听到的八卦。
“听说陈素敏也参加了这次的选拔。”
“啊,那我们岂不是没胜算了?”
“本来就没多少胜算,林望书好像也报名了,这下有好戏看喽,看看这两个西洋乐的才女哪个更胜一筹。”
陈素敏和林望书都是西洋乐专业的,学的也都是大提琴。
两人因为外形过分优越,经常被放在一起议论。
学校的论坛里甚至还有她们的对比贴。
关于长相和身材还有性格,方方面面,格外具体。
娇气小姐和清冷美人,似乎各有特点。
那个帖子都给堆盖出两万多楼了,还是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这次的选拔赛,众人的目光似乎都放在了她们身上。
就等着看谁胜出了。
正议论的几个女生看到旁边走过去的林望书,彼此交换了下视线,快步走开了。
林望书对于那些话充耳不闻,只是脚步逐渐放慢。
陈素敏,如果她也报名的话,她的胜算就会更小一点。
“林望书!”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一点雀跃。
徐景阳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他小心翼翼的护着。
直到跑到她身边了,才喘着气停下来,“我听你们教授说,你感冒了,没事吧?”
感冒不过是她为了请假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她微抿了唇,点了点头:“好多了。”
徐景阳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看你今天都没来还以为感冒加重了呢。”
他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给你买的。”
林望书没接:“什么?”
“蛋糕,我问过寻雅了,她说你最喜欢吃的就是这家了。”
“谢谢,不过我最近在减肥。”
她礼貌的拒绝了他的好意,继续往前走。
徐景阳跟在她身旁:“我听说你月底要参加一个选拔?”
林望书点点头。
他东扯西拉的说了很多有的没的:“那天我正好没课耶,礼堂好像离的挺近,走过去十分钟就到了。”
他说这话时,时刻观察着林望书的表情。
“那个……”他犹豫的挠了挠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我可以去看吗?”
林望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自己:“选拔那天本来就是公开的,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
徐景阳开心的嘴角的咧嘴笑,露出两排大白牙:“那我到时候去给你加油。”
林望书礼貌的道了声谢,走到琴房门口时,她顿下脚步:“我到了。”
徐景阳笑道:“我看着你进去。”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林望书没有再理会他,开门进去。
然后动作极轻的把门关上。
徐景阳站在窗户旁看了一会,她把琴谱放下,手臂抬高,将长发随意绑成马尾。
露出白皙纤细的天鹅颈。
她演奏的曲子徐景阳没听过,他对音乐没什么涉猎。
但是很好听。
微风将白色的窗帘吹的晃动,暖阳沿着缝隙渗进去,她周身都像是镀了一层光。
像误入凡尘的仙女一样。
陈旬电话打了十几通,蒋苑就是个公事公办的机器人,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一句话。
“待先生下飞机了,我再给您答复。”
怀里的女人都索然无味了,他就跟块望夫石一样,站在露台,盯着酒店大门外的车来车往。
江丛羡不来就太没意思了。
外人眼中不可一世的陈二公子,实则是江丛羡的一条舔狗,说出去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宾利车内,江丛羡长腿交叠,看着笔记本上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
蒋苑在前面开着车,一边说着:“方才陈二公子打来电话,听他话里的意思,陈老爷子好像有意让你成为陈家女婿。”
江丛羡将笔记本合上,随手放在一旁,不太感兴趣的问了一句:“陈家女婿?”
蒋苑点了点头:“您见过的,之前在江北慈善拍卖晚会上,与您打过招呼的陈素敏,您还夸过她眼睛好看。”
这几日的舟车劳顿,江丛羡平静的眼底也稍微浮现一抹倦色。
他抬手按了按眉骨:“不记得了。”
哪怕的确有说过这种话,也并不意外。
生意场上总得说些漂亮的奉承话,夸男人事业有成,夸女人长的漂亮。
来来回回也就这点套路。
拉拢人心嘛。
他有野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与生俱来。
那点自命不凡的清高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车子匀速行驶,停在了酒店楼下。
陈旬通过窗户看见了,连忙让小弟下去迎接。
江丛羡才刚从车上下来,就瞧见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排排站着,低头和他鞠躬。
场面颇为滑稽。
他看了蒋苑一眼,后者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个状况。
陈旬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来:“羡哥,你看我这阵仗可以吗,酷不酷?”
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却不过片刻而已。
脸上仍旧挂着淡笑,温和的点头:“不错。”
他的话对陈旬来说显然很受用。
上个月他在夜店喝酒,和人起了点冲突,那人也是有点势力的,带了几个人,手上还都拿了家伙。
如果不是江丛羡的人恰好路过,恐怕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从此以后,那个不可一世的陈二公子,便有了仰慕对象。
一路将人带到宴厅,他喋喋不休的讲着自己最近的英勇事迹。
不过就是在夜店里把别人都给喝趴了,自己却还站得稳,或者是跟好朋友抢女人抢赢了。
将不务正业的纨绔发挥到了极致
江丛羡轻笑的应着:“看来陈二少最近风光无两。”
陈旬被他夸的有点不着五六。
电梯门开,一行人出去。
陈旬还想拉着江丛羡多说会话,不过后者显然和他的纨绔不同。
上流社会的酒宴,不论是红的白的,都能和利益挂上钩。
江丛羡此番过来,不光是为他庆祝生日的,他有正事要办。
陈旬也清楚。
瞧见他眼底的失落了,江丛羡笑了笑,温声安抚:“我很快就过来。”
闻言陈旬眼前一亮:“一言为定啊。”
“嗯。“
江丛羡去见了陈老爷子,年近六十了,仍旧精神矍铄,左拥右抱一个不耽误。
想来也是顾及到今天的场合,只带了个模样温婉的女伴。
看眼角细纹,应该在四十岁上下。
他礼貌的打过招呼。
陈老爷子见他稍显倦色,关切的问道:“听蒋苑说,你飞机刚落地就过来,眼下是还没休息过吧?”
江丛羡:“在飞机上休息过了。”
陈老爷子的笑声爽朗,看向身旁的女人:“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小江,怎么样,是不是一表人才?”
女人笑着点头:“的确,和我们素敏倒是般配。”
儒雅温和,谈吐斯文,听说还是个经商奇才,年纪轻轻便靠着自己走到今天这步,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优质股。
宴厅里的灯暗了几个度,前方的灯倒是亮了。
铺洒在那一方区域里,众人纷纷将眼神移了过去。
身穿高定礼裙的女人,正姿态优雅的拉着大提琴,音色浑厚丰满。
曲调熟悉。
林望书曾经给他演奏过。
还是她刚来江家那天,他让她拉的。
小姑娘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跟死了亲爹一样。
……不过她那时的确也刚死亲爹没多久。
不情不愿的拉给他听,还故意弹错几个音,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他反抗一样。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前面拉琴的女人,拉的没她好听,长的也没她漂亮,那双被她夸过好看的眼睛更是没法和林望书比。
鱼目与珍珠的区别。
一曲结束,满堂掌声。
他也跟着敷衍的拍了几下,陈素敏放下琴弓,视线在人群里扫过,最后落在江丛羡身上。
见他在鼓掌,她脸一红,放下琴起身。
陈老爷子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疼爱的紧。
哪怕她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开始关心她的婚姻大事了。
上流阶层的婚姻大多都与利益挂钩,没什么感情。
既然都是联姻,不如联个优秀点的。
江丛羡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不光是年轻一辈里最有能力的,而且待人谦逊,又是个温温柔柔的性子。
最重要的是自己女儿喜欢。
陈素敏红着一张脸过来:“爸,你们在聊什么呢?”
陈老爷子笑着训斥她:“没大没小,见到哥哥还不打招呼。”
她不太敢看江丛羡,视线偶尔对上都会很快的挪开,像被烫到一般。
上次江北一别,她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江丛羡那张禁欲好看的脸。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夸她眼睛好看。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语气,辗转在她耳边,似成了请话。
缱绻的让人心软,好似浸泡在蜜罐里,从头到脚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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