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十来分钟,终于叫到江丛羡的名字了。
他腕上的伤口深,得缝合。
没打麻药,林望书光是看着缝合的针都觉得头皮发麻,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林望书不算关心,顶多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不痛吗?”
江丛羡抬眸轻笑:“关心我?”
“不是,好奇而已。”
他语气平淡:“早就痛习惯了,这种程度还是能忍的。”
对于他的过往林望书还算好奇。
到底是有过怎样的经历,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变态心理。
“痛习惯了?”
他抱着她,轻轻蹭了蹭:“还说你不是关心我。”
林望书:“……”
她懒得再理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
缝合结束后,医生简单的叮嘱了几句。
出了医院,江丛羡在车前停下,问林望书:“回家还是?”
她脸色平静:“我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他笑道:“好像没有。”
她没有再理会他,径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因为不想和江丛羡坐在一起。
她正系安全带,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江丛羡。
他左手还贴着无菌纱布,林望书眉头微皱:“你能开车?”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试试嘛,又死不了。”
林望书仅有的耐心告罄:“你到底想干嘛?”
她性子清冷,很少与人争论,更别说是生气。
对江丛羡,她有畏惧,更多是厌恶。
外人都传,是他害死了她父亲,现在又霸占了她。
两年前第一次见到江丛羡,是在孙伯伯的寿宴上。
他那时已经和现在一样沉稳了,不过演技要更好一些。
至少林望书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斯文温润,待人谦和。
那些名媛贵女们都将他视为心尖上的白月光。
席间长辈敬酒,他喝的有点多,去洗手间吐了一遭。
出来的时候,正好和调整了腰间系带的林望书遇见。
十八岁的女孩子,眉眼明晰,脸上全是胶原蛋白,就算披个麻袋都好看。
不过她披的不是麻袋,而是一件白色的高定礼裙,盈盈一握的楚腰被缎带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她见江丛羡走路都有些不稳,于是上前询问:“需要我帮你叫人过来吗?”
他笑着摇头:“可以麻烦你扶我去前厅吗?”
江丛羡轻慢的语调将她的思绪拉回来:“不想和我坐一起?”
林望书沉吟良久,最终还是妥协,乖乖的下车,坐到后排。
江丛羡喉间轻笑,也一并下了车。
林望书紧贴车门坐着,离他很远。
江丛羡也不逼她,刚刚喝多了酒,有些上头。
闭眼休憩了一会。
夜凉如水,车辆穿梭在城市里的夜景中。
车内没开灯,偶尔窗外的灯影映照进来。
江丛羡头抵着窗,一半在暗处,一半覆着光亮。
他睡颜安静,纤长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层浅薄的阴影。
领带扯松了些,领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解开的,就这么微敞着。
周身气质清冷矜贵。
林望书对他的第一印象其实并不坏。
可谁知道,他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那副美好皮囊之下的,不过是个腐败恶臭的灵魂。
回到家后,司机安静的坐在驾驶座上,也不着急将江丛羡叫醒。
林望书一刻也不想和他对待,开了车门就下去。
小莲放完假回来,正和吴婶在厨房腌泡菜。
林望书喜辣,也爱吃这种酸酸辣辣的泡菜,所以她们都会做一些备着。
看到林望书回来了,小莲擦干净了手过来:“书书姐姐,我给你带了点我家的特产。”
她拿出一个黄色的纸袋,递给她,“周黑鸭。”
林望书接过后,和她道谢。
小莲说:“厨房里有刚腌制好的泡菜,你去尝一尝,看味道好不好。”
林望书今天没怎么吃饭,的确有些饿了,小莲用筷子夹了一小块萝卜喂到林望书嘴巴。
她尝了一口:“挺好吃的。”
酸甜口,比较开胃,更饿了。
小莲听到她肚子里的咕噜声,笑道:“我去给你盛碗饭。”
小莲从小就是自己做饭,厨艺虽然不如厨房里的厨师,但还是挺不错的。
她坐在餐桌旁,看着小口吃饭的林望书,一直有股兴奋劲:“我听吴婶说,你过几天有个比赛选拔?”
学校年底有场公益演出,在纽约。
这次的舞台是和国际接轨的,如果能被选上的话,对以后的发展有很大的帮助。
林望书虽然报名了,却也没太大的把握能选上。
小莲见过一次林望书拉大提琴,她被接过来的第一天,正好是先生的生日。
他让她拉首曲子给他听。
林望书穿着好看的白色裙子,眉眼清清冷冷,没有一点笑意。
可是她拉的曲子很好听。
小莲只听了一次就爱上了大提琴。
难怪先生喜欢她,她一个女孩子都觉得她好看。
大门被推开,江丛羡从门后进来,已经恢复了往日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看了眼坐在餐桌旁的林望书,后者避开视线。
他也不在意,径直上了楼。
小莲看到他手腕上的伤了,担忧的问林望书:“先生怎么受伤了?”
林望书说:“不小心被划伤了。”
联想到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小莲疑惑道:“你们今天是一块回来的吗?”
林望书点头:“嗯。”
小莲知道林望书讨厌江丛羡,平日里更是话都不想和他说一句。
想不到今天居然一起回去了。
“可先生不是去应酬了吗,是在路上偶遇了?”
林望书显然不是太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简短一句:“在聚会的地方偶遇了。”
小莲知道林望书不想继续说,也就没有再问了。
上楼回房,林望书照常给姥姥打了个视频过去,不过没人接。
平时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院子里玩耍。
林望书不放心,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还是没人接。
她只能发了条短信过去,让姥姥看到消息的时候记得给她回个电话。
为了应付月底的选拔,林望书这几天一直在琴房里练习。
奖励的诱惑太大,报名参加的人肯定也很多。
林望书需要这次机会,非常需要。
寻雅这段时间不在学校,她为了论文,跟着附近的考古队一快开荒去了。
昨天刚到营地就给林望书发了一段视频。
位置很偏,在深山里,她兴奋的不得了:“是一个汉代的墓!”
林望书没什么朋友,寻雅算是她在大学里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了。
她不在学校,林望书便又恢复了独身一人的寂冷。
不过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习惯成自然。
学校里的食堂她很久没去了,除了大一刚入学那会,被学姐带着去了一次。
她饭量小,随便打了点素菜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学校食堂里的饭菜不如家里厨师做的好吃,有点腻。
她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小口小口喝着牛奶解腻。
面前突然多出两三个餐盘,接着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他们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这里没人坐吧?”
她咬着吸管点了点头:“嗯。”
听到她这么说,他们便放心的坐下了。
不过饭也没吃几口,全程都在和她搭讪:“学妹有男朋友了吗?”
“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们在外面的酒吧开了台,一起去喝几杯?”
“你不用怕,我们没恶意的,就是想约你一起吃顿饭。也有几个大二的女孩子,还有个和你一样,也是学西洋乐的,就当多交几个朋友。”
林望书冷声拒绝:“不好意思,我晚上有约了。”
那人笑道:“别骗人了学妹,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唯一的朋友昨天都出远门了,哪还有人约你啊。”
林望书紧握着手里的牛奶纸盒,眼神也淡。
旁边一道高大的阴影覆盖过来,徐景阳揽过她的肩膀,笑声清润:“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今天的确有约了呢。”
他们大多认识徐景阳,他家在学校有点关系,不好得罪。
突然感觉没意思,赔笑了几声纷纷走了。
徐景阳松开手,和林望书道歉:“我刚刚只是想替你解围所以才……”
指的是揽她肩膀的举动。
林望书摇头:“应该我和你道谢才对。”
徐景阳有些不太自然的抿了下唇,脸色微红:“下次你如果来食堂吃饭的话,可以喊我陪你。”
“谢谢。”
又是那种疏离淡漠的语气。
不过徐景阳也早就习惯,能和她说上话就已经很好了。
他和她一块出了食堂:“我看你刚刚好像也没吃多少,是不合胃口吗?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日料店挺好吃的,如果你不想吃日料的话韩餐店我也……”
林望书顿下脚步:“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吃什么。”
徐景阳急忙解释:“我和那些人不同的,没有调查过你,是我……”
他突然变的有些支吾,“是我去问的寻雅,她告诉我的。”
自从父亲的那件事发生以后,也有过几次被跟踪的经历,所以林望书的神经时刻都是紧绷着。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稍微有些重了,林望书把自己手里那杯未开封的牛奶递给他,当作赔礼。
“这个,你喝吧。”
徐景阳愣了好半晌,盯着她递过来的牛奶迟迟没动。
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甲修剪的整洁圆润,在阳光下,带着一点透明的粉。
林望书轻轻歪了下头:“不喜欢吗?”
她刚要把手收回来,何景阳忙说,“喜欢。”
接过牛奶后,他似乎怕她会要回去,攥的很紧:“谢谢。”
盛夏,蝉鸣声嘈杂,烈日透过繁茂的树枝投下烫人的阳光。
林望书要去琴房,徐景阳一直跟着她。
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后者解释说:“我要去学生会,也是这条路。”
她点头,没再开口。
徐景阳看着她的背影,娇小柔弱,长裙之下露出来的那半截小腿白皙纤细。
女生的胃都那么小吗,一顿饭才一两口。
可是她又那么瘦,仿佛风再大一些她就能吹走了一般。
这么想着,徐景阳不由自主的站在她身旁,正好挡住出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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