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清原看着京城的变化,看着剑门关处依然死守的姜柏鉴,看着仍往京城赶来的谢三,忽然间心中有一种荒谬的味道。
无论是姜柏鉴,还是谢三,或是范八,都把希望寄托在京城这里。
只要京城能守两日,或许局势便能反转。
然而蜀帝竟是开门投降了?
“这……”
便是以清原的阳神造诣,以他经历过的许多事情,以他这些时日以来观测三方朝堂的诸般变化,种种积累下来,本以为对朝堂之事,已是看得十分透彻。
但就是他,却也没能预料到这一点。
“开城投降?”
清原一时间竟是显得错愕难言。
……
京城内外,一片肃然。
白衣军队列齐整,分散在京城之外,剑指京城,已有了强攻的味道。
陈芝云身着白色轻甲,风尘仆仆,血迹已干,他本就是文弱书生,一路奔波至此,气色不佳,但意气风发,仍有势不可挡之态。
在修道人眼中,这个凡人将领身上,已然有了一股冲天之势,不可抵挡。
“本以为京城必然是这一路来,最难啃下的骨头,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竟然开门投降了?”
这个场景,就连陈芝云本身,都觉得讶异到了极点。
身边将领笑道:“只因将军声名强盛,蜀军闻风丧胆,连蜀帝都失了抵挡的念头。”
陈芝云略微摇头,说道:“蜀国朝堂之上,能人不少,诸位不要大意,兴许蜀国京城之时缓兵之计……让他们一刻钟之内,开门投降,否则便立即强攻。”
那将领顿时点头,显然是明白陈芝云的意思。
兴许蜀国京城只是猝不及防,才故作投降,兴许暗中是在稳住内中局势,或是用上什么布置。
陈芝云有此顾虑,因此只给了一刻钟的时限。
“将军……”
这将领正要喊话,却见城门陡然打开,“城门打开了?”
陈芝云微微皱眉,说道:“看蜀帝可在?”
这将领抬目看去,皱眉道:“未见蜀帝。”
陈芝云沉吟说道:“白衣军一路冲杀至此,已不足五千人,我知道这一路来攻城掠地,战无不胜,诸位心中难免自大,但莫要忘了,我们也是血肉之躯,我们人数也不满万。”
那将领心中一凛,道:“将军的意思是?”
陈芝云说道:“看来蜀军确实有意迎我们进城,但要避免被他们关在城内,成了笼中之鸟,避无可避,只能正面迎战,毕竟蜀军人数众多,又占地势,我们失了灵活机变的优势,太过不利。”
说着,又听陈芝云沉吟说道:“你仔细看看,蜀帝可在那里?”
这将领闻言,驾马上前,怒目圆睁,遥望过去。
陈芝云神色凝重。
眼前的京城,乃是蜀国的要害,而那位帝皇,则是蜀国的唯一。
只要拿下蜀帝,有他作为人质,京城便稳稳入手。
那么这,蜀国也就这般灭了。
“真是这般顺利么?”
一路攻城三十二座,都没能这般顺利。
偏偏这座蜀国京都,此前重视到了极点,认为是最为难啃的一块骨头的京城,就这般开城了?
陈芝云心中陡然有一种荒谬到了极点的味道。
……
城门之处。
蜀帝看着城门缓缓打开,心中随之沉了下去。
有好多次,他便几乎想要开口呐喊,关闭城门,死守京城,与蜀国共存亡。
但心中的念头,转了又转,终究让他闭着眼睛,沉默到了最后。
胡皓站在蜀帝身边,稍微低头,看不清神色,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任何变化。
谢七看了看手中的刀,目光逐渐扫过,手上紧了又禁,松了又松。而在谢七的身后,傅将军的心腹,正用一柄匕首,抵在了谢七的后腰,只要他胆敢有任何异动,便立即刺杀。
傅将军静静看着城门打开,才缓缓上前,低声道:“皇上。”
蜀帝偏头看了一眼,冷声道:“怎么?”
此时此刻,在这京城之中,无论是谁,他都充满了怨毒之色。
比如这个姓傅的,倘如他本事能胜陈芝云,京城又何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傅将军低声道:“自接到圣旨之后,群情汹涌,起了动荡,适才末将已命麾下将士,镇压动乱之人,共诛杀六十七人,关押二百六十三人,除此之外,例如谢七等众,也被末将麾下的将士控制住了。如今城门已经按照皇上旨意打开,将迎入梁军,从此刻起,蜀国灭了。”
蜀国灭了?
蜀帝脸色刹那变得铁青。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
“不……”
傅将军低沉道:“蜀国灭了,作为一名将军,便应战死沙场。”
他陡然拔刀,跃上一匹骏马,朝着城外而去。
一骑绝尘!
蜀帝惊怒交加,喝道:“你敢!”
话音传出,傅将军宛如不觉。
而城门内外,足有上百将士,随着傅将军,从城门处冲了出去。
蜀国已经灭了,蜀帝也不再是蜀帝了。
圣旨不再是圣旨。
谢七眉目低垂,骂了声:“愚蠢至极。”
若真要抵挡,那么从一开始,便不该依照皇命开城。
既然依照皇命开城,还反抗什么?
落得个违逆圣旨的下场?
落得个迂腐不堪的名声?
此前为了遵从皇命,打开城门,而此刻又前去送死,除了留下个愚蠢的名声,还有何用?
谢七忽然觉得,有些人,有些事,太不容易明白。
但每个人的想法,总是不同。
傅将军做出了一个在自己眼中看来,迂腐到了极点,愚蠢到了极点的做法,但自己……似乎还有另外的做法?
谢七低下头来,蓦地抽刀。
刀光明亮,寒意森然。
这一刀朝着蜀帝劈了过去。
“昏君!”
他沉声怒喝。
……
城外。
陈芝云眉宇紧皱。
身边那将领低声道:“果如将军所料,京城之中并不安分,咱们适才是中了缓兵之计。”
陈芝云说道:“这回不是缓兵之计,城门已经打开,气势已泄,诸位且先……”
他话还未完,就听前面的傅将军怒喝出声来。
“陈芝云!”
“你个病弱残废,有种与本将军大战一场!”
“滚出来迎战!”
几声怒喝,让白衣军中,人人愤怒。
“激将法?”白衣军中那将领冷哼说道:“将军不是习武的,不要与他多说,待我上去斩他。”
“对我用激将法?”
陈芝云静了一下,想起适才城门处所见的动静,低声叹道:“他不是聪明人,但算是忠义之人,待会儿厚葬了他。”
说着,便见陈芝云抬起手来,旋即放下,喝道:“放箭!”
随着陈芝云一声令下,羽箭当空,宛如骤雨。
白衣军一路攻城掠地,在前方一座城池,休整半日,养精蓄锐,才朝京城而来。
此时此刻,箭矢充足。
此时此刻,气势冲霄。
“今日破城!”
“今日灭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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