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藏不住
“这有什么说不得。”
顾湘轻笑,“二姐你口口声声说的这些‘淫词艳语’,大部分可真不是我的作品,我只跟着母亲读了两年书,如何会作诗?不过是偶尔从邻家借来些诗词读,仿写几句消遣,或是抄来练字。”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二姐,我记得你读过书,可别和王氏那般也胡乱说话,你如果不知,那我这个当妹子的今日便教一教你。”
“我抄写的这些诗词都是先贤所作,譬如前朝的香山居士,青莲居士,还有我朝开国贤后娘娘唯一写的那首‘一生一世一双人’,二姐,你这是张口就给先贤们扣帽子?还‘淫词艳语’?你就是真这般想,也莫说出来让人听,怪吓人的。”
顾润瞠目,气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顾老实和姜氏精神一松,心中却更怒,忍不住转头怒瞪了顾强一眼。
顾强夫妇二人两个的脸色也很不好,冷汗滚滚,至于王氏,已被气得脸色发绿,张口怒道:“你到是会狡辩……”
顾湘的表情很轻松,随意地一扬眉:“王氏,你若读不懂诗词胡言乱语,大家可能懒得和你计较,但你不是有个很会读书的儿子?难道你就没问问你儿子?还是说连李子俊都觉得这些先贤诗词,贤后娘娘的诗词都见不得人,不能让人仿写练字?”
“娘。”
话音未落,李子俊忽然推门而出,拽住他娘就拉回院子里,“儿读书读了大半宿,一时没注意,您又听了谁的挑唆去找三娘的麻烦?咱们两家自来亲厚,娘可别犯糊涂。”
顾湘冷笑:“见机得到快,可你娘这么明晃晃地找到我家,肆意污蔑于我,也不是你说一句‘糊涂’就能了吧。”
顾老实咬牙道:“族老,您几位也看见了,王氏见天找事,终日盯着我们家三娘,有这么一个邻居,你说说我怎能安心?我顾庄民风淳朴,绝不能容这种信口开河,终日挑事的人在。”
顾庄的好些村民,还有听见动静赶到的族老,面上都隐隐露出些犹豫。
李子俊扫视一眼,脸上一白,心下登时大为后悔,他昨晚实应多想一步……只谁又想得到,顾湘竟如此伶牙俐齿。
王氏心下暴怒,猛地跳脚就要怒骂,李子俊一把拽住母亲,压低声音耳语:“娘,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道歉,诚恳些,只当为了儿子科举能顺顺利利。”
为了亲儿子,王氏反应要比以前快无数倍,也极放得下脸面,狠狠心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抬手啪啪两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顾老实:“……”
顾湘也无语,只能说遇见这般厚脸皮,如此豁得出去的人物,她似也不好赶尽杀绝。
不过,顾湘心里暗笑,看见王氏这抽的这两下,她颇有些念头通达之感,也没大吃亏。
李子俊盯着顾湘嘴唇微动,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面上露出一抹无奈和悲痛:“终归是我一心读书,没照顾好家里,在此给三娘子你赔个不是……”
“废话就很不必说了,我就一个要求,你们母子两个从此见我便退避三舍,永不出现在我面前,这事我就先记下。”
李子俊心里微沉,强压住怒气,面上还要努力露出一抹和煦:“也罢,依三娘子就是。”
他担心自己压不住怒气,再添风波,说完便扶起母亲,快步躲进家门,猛地关好上,李子俊的脸色瞬间暗沉,目中隐隐露出一丝凶戾。
顾湘再不理会李家那母子,默默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被小张氏紧紧挟住的顾二娘,冷笑一声,“顾润,你这贼当得也太没眼光,家里值钱的不偷,专把我这点练字用的破纸顺出去,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强,小张氏夫妇和顾老实都不禁愣住。
小张氏勃然大怒:“三娘,今儿你受了委屈,大家都看在眼里,可你也不能胡乱诬陷你姐姐,你们两个可是一家子姐妹,即便私底下闹些别扭,到底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伯娘说的很是。”
顾湘叹气,“就是可惜了,顾润不像伯娘这般头脑清醒。”她一伸手攥住顾润的手腕,径直举步朝后院去。
“痛!”
顾润被拖曳得踉踉跄跄,拧眉使劲挣扎了几下,却是挣脱不掉——顾湘的力气有这么大?
顾强伸了伸手,抬头就见老狗和阿冯两个人虎视眈眈,再看几个亲近的族人乡亲个个面色凝重地进了院子,只好叹了声紧随其后。
顾湘一路穿过后院,慢慢走到灰扑扑的栅栏边上。
顾家的后院堆叠了不少稻草干柴,栅栏有两年没修过,风吹日晒的早已腐朽,显得极凌乱。
顾家几个族老,亲眷对视一眼,心情颇为沉重,若是顾润真帮着外人害自家人,可真容不得,事关全族女儿的名声,实在不能轻忽。
顾老实和顾强神色紧张,但也实在说不出不让长辈们管的话,此时两个人顺着顾湘的视线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
只是顾强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慌,顾润到底是他女儿,他平日里虽不大关注,可也并非丝毫不了解顾润的脾性,此时一看顾润的表情就知她心虚。
这孩子从小就如此,做了坏事面上根本藏不住……
顾湘低头扫了一眼,从头上摘下一根木钗握在手里,抵在缝隙颇大的木头上轻轻剐蹭了几下。
“呵,你们自己看!”
微风吹过,阳光洒落,顾湘调整了下银钗的角度,露出上面长长的一绺麻线。
顾强心里咯噔了一声,顾老实火气蹭蹭地往脑袋里蹿,转头怒瞪顾润,气恨道:“二娘,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你?三娘又哪儿对不住你?”
顾润一时语塞,目光闪烁,却是忽然抬头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穿这种灰色,怎能就因着这点线条,便说是我?”
顾湘冷笑,转头看向顾强:“大伯,你来看看这是什么颜色?”
顾强张了张嘴,面上露出一抹颓丧。
阳光下一照,乍一看那麻线到像是雪白雪白的,可顾润偏说得它是灰色,这分明是因着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昨日穿着灰衣钻过二弟家的栅栏。
顾润一愣,一颗心瞬间沉下去,惶恐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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