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姐,不是说五姐夫马上也要外放了么?你这有身孕在身,怎么出远门啊?”
这一天,盛家的几个女儿都聚在了明兰家,因为历时两年半,明兰终于怀上了,这对盛家来说,可是相当大的喜事儿,所以,除了已经随着盛弘离开京城外任的王大娘子,盛家的所有女眷都来了,额,当然,不包括墨兰。
其实,也不是她们孤立墨兰,实在是墨兰现在分身乏术,早年间,家中让她弄了一堆小妾同房,现在好几个都有了身孕,反倒是她自己,在经历了一次流产之后,就再也没有怀上过。
现在啊,她为了维持住自己贤惠的人设,每天忙的焦头烂额,而且,心情估摸着也是不会很美丽。
而且,梁家的老爷才过世没多久,更是不能经常外出了。
所以,最初在往各家送信的时候,明兰也就单纯的往她那里递了个消息,后面华兰姐姐组织来探望,众人也就都默契的选择了忘记她。
毕竟,现在在场的每一位都与墨兰不是很融洽。此时墨兰嫡亲的嫂嫂(长枫的媳妇)尚未过门,所以,这里也没人回想着她。
此时屋里坐着盛家祖母,明兰,华兰,大嫂嫂海氏,如兰,还有华兰的女儿,与如兰的大女儿。一屋子的盛家女眷,张文豪在这呆着也不像个样子,所以,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回到前院了。
明兰看着如兰的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那,想到了昨天张文豪和自己说的话,文炎敬已经谋了一任外放的差事。
可是这五姐姐正怀着身孕呢,如何能够远行啊?
难道说五姐姐要留下来?但是也不会啊?五姐姐素来与婆婆不和,五姐夫也是知道的,平时的时候,都不会让五姐姐和自己的母亲多接触,家怕两人一言不合就吵起来,这如果五姐姐不跟着走,那还有个好?
只听如兰说道:“没事儿,我这距离生产的日子还早着呢!再说了,我们这一路上大部分时候都是走水路,没那么颠簸!”
这时候,华兰笑着对明兰说道:“你就不用担心她了,她现在啊,是开心的不得了。”
明兰一听,感兴趣的看向华兰。
“本来啊,她那婆母是想要将如兰留下的,给五妹夫带几个丫头伺候,结果,还没等如儿说什么呢,五妹夫先不愿意了,说是如果不让如兰母女跟着他走,他也不去了。”
“结果没办法,她婆母只能同意了!”
明兰没想到,文炎敬竟然能为了如兰做到这一步,真实对他刮目相看了。
之间如兰得意洋洋的坐在那,明兰想了想,还是多了句嘴:“五姐姐,虽然因为五姐夫的原因,你不必留下来,但是你也千万过于得意了,这样就算是五姐夫不说,心中肯定多少也会不舒服。”
如兰朗声说道:“放心吧六妹妹,我是没你们聪明,但是我也不傻啊,我既然的了实惠,当然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不介意在这一段时间给我婆母一些体面,能躲的时候,我就尽量躲了,躲不了,我让着她就完事儿了,反正也没几天了!”
明兰看如兰如此说,就知道,离开了王大娘子的羽翼,五姐姐经过了几年的婚姻生活,也是成长了许多,再也不是之前那横冲直撞的性子了。
此时明兰的心里很复杂,因为在幼年的生活中,虽然如兰的脾气不好,对自己有时候也小小的欺负过,但都是一些小孩子之间的事情。
可是,正因为自己获得不痛快,在她看了如兰那样鲜活的样子,才会那样的开心,甚至一度她都将如兰视作救赎,毕竟当时的她,以后的路已经是肉眼可见。
出身不高,又是妾生子,在家中不受重视,甚至时刻要提防别人的暗箭,将来的婚姻也不会好到哪去。
可是,现在看着如兰的样子,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了如兰成熟而开心,还是应该惋惜往日天真可爱的小如兰已经不再。
盛家祖母在上首坐着,一只笑呵呵的看着小辈们说话,看见了明兰的神色,她对明兰的了解,有一些方面,甚至胜过明兰自己,当下略一想,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但是老太太不动声色,转移话题,笑着说道:“如儿,不知姑爷是到哪里任职啊?”
如兰一听,更加得意了,笑着说道:“是泉州!”
“啊?泉州,那不是?”
明兰惊讶的开口。
一边的华兰笑呵呵的说道:“是啊,就是当年爹爹领着咱们住过的地方。”
说这看向如兰。
“咱家的这个五妹夫啊,对五妹夫实在是没得说。据你们大姐夫回来说。”
“本来啊,他们那一批是有好多地方可以选的,比泉州好的地方也不少。”
“可是咱们五妹夫因为曾经听见五妹妹说过,小时候在泉州生活过,十分想念那里,于是就放弃了其他更好的地方,毅然选择了泉州!”
华兰的话,让如兰有些不好意思了,既得意又羞涩。
海氏坐在一边,心中也是不住的感慨,谁能想到,从前在家中最不起眼的五妹妹,在如此低嫁之后,眼下看来,竟让过的相当的幸福美满。
明兰心中不住的想着,泉州啊,那是个多么好的地方啊。
空气温暖湿润,到处都是碧粼粼的水塘,映的天光浅蓝明净,鱼米稻香间,悠荡着孩子们的歌声,那时候,她的小娘还没有过世,父亲也曾一度对自己十分宠爱,那段时光,想想就快乐啊。可是之后。。。。。。
华兰一看明兰由着怔愣,先是不解,但是忽然想到,啊,六妹妹的小娘就是在那里过世的,这。。。。。
还没等华兰想出怎么岔开话题,就见六妹夫身边的小厮走了过来,然后在厅外说道:“大娘子,门外来了个婆子,说是您娘家四姐姐屋里的,来请大娘子去梁家一躺。好像是梁家大奶奶张罗着要分家。”
啊?
屋内的众女眷正欢声笑语的说着话呢,突然来这一出。都呆住了。
作为主人,明兰:“主君知道了吗?”
梁家再怎么说也是京中的老牌勋爵人家,本来和张家拐弯抹角就能有些亲缘,现在又有了盛家的联系,如今梁家的当家人不在了,也没个立得住的,找上门来了,想来张文豪也是要去的。
庆俞回道:“回大娘子,主君已经在先去了,猜想着亲家的各位夫人也都在,想来梁家也是要通知各家的,特意叮嘱我,安排好车马,带着众位夫人过去。”
“行了,你去安排把!”
看见庆俞下去了,明兰看向众人:“得了,正好咱们今天人齐了,一起去吧!”
这时老太太跟海氏,华兰还有如兰说到:“你们几个去吧,我就不去了,孩子就留着这里,我看着!”
本来她们三个还愁孩子怎么办,孩子都还小,她们不是很愿意带着他们去这样的场合,毕竟也不是什么实在的亲戚。
华兰和海氏也就没多说什么,但是如兰却嘟嘟囔囔的:“她家有事儿,叫我们做什么,平时从不联系,一出了事情了,想起我们了!”
“如儿,住嘴!”
华兰赶紧开口拦住如兰,省的她继续口无遮拦,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
如兰还是比较怕华兰这位大姐姐的,当下也就不再说写什么。
其他人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中其实对如兰的话还都是认同的,确实啊,他们几家和墨兰基本上从来没有过任何的联系。
现在有事儿,找上们来了,心中自然不情愿,只不过她们几个不像如兰这样心直口快罢了。
几人坐着张家的马车,就向梁府赶去。
其实他们都是不想去的,但是姐妹几个早就是在不言中达成了共识。
若兄弟姊妹一个个都顺风顺水,只墨兰一家过的艰难凄惨,她们也不好袖手旁观,一样麻烦。综上缘故,墨兰夫妇最好还是别分出来,继续依附永昌侯府生活才好。
华兰与海氏说好,旁的长短琐事均由她们出面,明兰今天来这一趟的作用,算是压压阵,至于如兰,老实的呆着就好。
姑嫂几人同乘一辆马车,明兰问及梁家近况,“我也奇了,现下梁老爷才毕了七七,怎么梁大奶奶就明目张胆讨要分家?”
古代分家又不算什么体面事,若非父母发话,长辈主理,大多要落闲话。
海氏叹口气,她是最逃不脱的,公爹和婆母不在,她身为长媳,不得不奔忙劳碌,只听她道:“六妹妹是老实人,哪想到那些刻薄伎俩。自梁老爷过世后,那大房两口就开始不平了,后来梁家大爷去了宣府,多少消停了一阵儿,可袭爵的旨意一下,梁大奶奶又闹腾上了,还愈发变本加厉。”
华兰冷笑一声:“这点心计也不难猜。不过打量着梁老爷没立世子,起了念想,想在前头立些功劳,好争下这爵位。现又见没了指望,就想着分家。”
海氏疲惫道:“我瞧也是这个意思。大奶奶不会明说要分家,却镇日的招猫逗狗,指桑骂槐。今儿指摘梁二奶奶克扣了她的份例,明儿说婆母偏心,满府都欺负她。一个不好,就是一顿嚎啕大哭,再不然就找亲戚来喊冤评理,动不动就要死要活,开口闭口‘过不下去了’。连四妹妹也叫发落了一顿,说刻薄她那表妹,甚么春舸姨娘的。”
华兰听的厌烦,“梁夫人就不能睁眼闭眼算了?跟这种小人计较甚么。”
明兰摇头道:“梁伯母心高气傲,哪肯受这份气。”
“那就拿出些婆婆的手段来,别叫人当软柿欺负了!”华兰捶了下马车壁板,上头裹了厚厚的锦缎棉绒,无声无息。
海氏道:“大姐有所不知,这几年来,梁家大爷仕途得意,谁不高看一眼。今上登基后,梁老爷尚挨了申斥。”
“偏梁大爷有能耐,不知走了哪条,得了宣大总兵樊大人的赏识,依旧平步青云。外头人都说,梁老侯爷能官复原职,还是沾了儿的光呢。世人多见风转舵,这回闹分家,梁家就有不少站大奶奶那边的,直把梁伯母气了半死!”
听了这话,姊妹俩双双叹气,明兰无不感伤:“说一千道一万,还得嗣得力呀。”
华兰想到自己,眉头深锁,低低说了句‘养虎为患’;无怪世上嫡母总防着庶,有些还要存心养废,可见有些道理,眼前便是好例。
明兰瞥了她一眼,柔声道:“梁家这样的,哪儿都不多见,姐姐不要往心里去。”
也不知华兰听进了没,只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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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梁家,自有梁家的下人给她们引路。
庆俞站在马车旁边,对明兰说道:“大娘子进去吧,我去找主君。”
说完,看见明兰点了点头,就直接走了。
几人来到梁家后院儿,此时已经来了很多人了。想来也都是梁家的一些亲戚朋友吧。
梁家夫人看见了明兰几人,赶紧迎了上来。
“哎呦,你看看,怎么还把你们几个给叫来了啊?”
环视了一圈,注重看了一下如兰和明兰的肚子,明兰的肚子才刚刚显怀,不是特别明显,但是如兰的肚子已经相当大了。
“看看,你们姐妹两个还有身孕呢。”
明兰捧着肚,微微而笑:“不妨事的,这几个月正稳当呢。伯母有事,我们做晚辈的,总得来瞧瞧。”
叙话招呼后,大家各自落座。
梁大奶奶年约十左右,生的娇小清瘦,姿色中上,她戒备的窥了眼明兰人,抖开帕,继续适才的话题——痛诉在梁夫人手下过的如何不容易。
这女人诉苦有技巧,巨细靡遗,丁点大的事都能漫天挥发,慢了一盏茶,冷了一碗汤,一句话,一个眼色,都能牵到尊重体面上去。
梁大奶奶哭诉了足两盏茶功夫,终于转入正题,表示‘你们伤害了大房人民的感情,意图颠覆我们的平静生活,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梁夫人早是气,冷笑道:“你要分家,说就是,难道我还会拦你!”
谁知梁大奶奶并不接过话茬,继续哭天抹泪,唠唠叨叨‘树大分枝,分家也不是坏事,亲兄弟的情分又斩不断,哪怕大家都住开了,常来常往,依旧一般的好’,绕着圈说要如何抬帮扶两位弟弟。
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你要走,自走好了;何必非要饶上老和老四,我早说了不成的,你还不肯罢休?!”
梁大奶奶立刻不哭了,柳眉倒竖道:“既然要分家,自然一道都分了,哪有留两个,走一个的道理。现下把事都办妥了。”
明兰捋了好几遍肠,才明白过来,梁家大房非但自己要分家,还要下头两个弟弟也分出去?!她转头,只见华兰也在看自己,彼此目露狐疑。
梁二奶奶的嫂嫂坐不住了,斯斯道:“大奶奶要分家,两个小的不愿分,何必强人所难,各自管各自好了。”她出身浙南望族,父祖兄弟代出仕为官,不论夫家娘家,都是门风谦和自省,何曾见过这般无赖的。
梁大奶奶脸色变了几转,缓下来强笑道:“亲家此言差矣。几个兄弟都不分,只我们走了,岂不显得我们不孝了。”
明兰终于忍不住了,失笑道:“梁大奶奶思虑果然周全,可人家明明不愿,干嘛要为了你们去分家?”
明兰玩笑道:“适才大奶奶不是口口声声婆母妯娌不好么?都那么明目张胆的刻薄大奶奶了,何况‘指指点点’?!”这不是抬杠,而是逻辑问题。
梁大奶奶当即语塞,四周女眷发出轻轻的嗤笑,梁夫人松开紧锁的眉头,融雪般浅浅而笑,梁二奶奶转头感激的去看柳氏,奶奶也偷偷抬眼去看明兰,墨兰却神色复杂,看了会儿众人,又怔怔望着窗外。
明兰再添上一句,“况且孝不孝的,众人都有眼睛。老过世还不足日,哪怕有天大的委屈,也该忍了,却有人闹着分家,呵呵。”
梁大奶奶咬牙切齿,心知这话有理,若非怕风评不好,她早闹的更凶了。
华兰见状,高声笑道:“这不就成了。梁伯母都发话了,想自家过小日的,就分出去;不愿意分家的,就留下。兄弟虽亲,但各走各,大家好聚好散。”
顿了顿,她敛去笑容,冷冷道,“谁也不怕闹事,不过顾着脸面,盼着一家和气。我劝大奶奶,还是见好就收罢。”
梁大奶奶沉着面孔,一言不发,她身旁的一个妇人出来笑道:“都是自家人,话赶话急了,瞧这弄拧的,实则大奶奶也没什么旁的心思,不过是儿女大了,总要分过的。”
她嘻嘻哈哈的打了番圆场,又道,“……若是分家,夫人预备如何分呢?”
梁夫人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锦绣繁华时看不出来,老爷也喜欢。可一旦有个什么,你们妄为长长嫂,却一丁点儿担都不肯挑。家里洪水滔天也罢,父母兄弟有难处也罢,只要自己好,别的一概不管!老爷明白了这点,才收了产业,叫我均分。”
梁大夫人见事不好,立刻哭的伤心,跺脚捶胸道:“二弟命好,镇日看书赏花,悠闲自在,自有祖宗的爵位可承继。弟四弟也是舒舒坦坦的在家,外头有他大哥顶着,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她哭的伤心,跺脚捶胸道:“二弟命好,镇日看书赏花,悠闲自在,自有祖宗的爵位可承继。弟四弟也是舒舒坦坦的在家,外头有他大哥顶着,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她哭的伤心,跺脚捶胸道:“二弟命好,镇日看书赏花,悠闲自在,自有祖宗的爵位可承继。弟四弟也是舒舒坦坦的在家,外头有他大哥顶着,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心头一转,她刚抬眼,就见明兰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她顿时缩了脖。
这可不是个善茬,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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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兰看见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是觉得索然无味,不想再多做参与。
于是站了起身。
其他人看见明兰站起来了,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明兰看了眼屋内的众人,然后将目光投降梁家大奶奶,说道:“今天到场的人,多多少少的都是有些亲戚的关系在,咱们彼此心里都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也都清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注意。”
听了这话,梁家大奶奶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就听明兰继续说道:“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既然你想分家,伯母也同意将你们分出去了,就别在闹了,否则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说完,就跟梁夫人说道:“伯母,我这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告辞了。”
梁夫人听了这话,赶紧扶着明兰出去。
盛家的其他人也都站起身,就要走,毕竟是一起来的,而且,明兰这一番话基本上就已经将事情给定性了。
要分家可以,你梁大爷一房自己分出去吧。
谁也不敢小看明兰,毕竟这可是国公府家的儿媳,而且,夫君又得力,是当今陛下跟前的红人。
事情因为明兰的参与,基本上是落下了帷幕,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所以纷纷告辞。
只剩下梁家大夫人一个人站在那不尴不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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